诱惑如刀

萧悦当即小嘴一扁说俗。苏阳说你求财就高尚我求财就俗啦。萧悦说谁跟你说我求财。苏阳说明明你自己说的说的时候还跟中了500万大奖似的乐啊乐的。萧悦笑说女人的话你也信。苏阳当即举手投降，跟女人胡缠永远没有好下场。萧悦挽了他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们等到傍晚再听听寒山寺的晚钟。
  晚钟响起的时候，苏阳的车就停在枫桥边，用萧悦的话说“这才是原汁原味的张继听到的钟声”，并说当年张继的客船就停泊在车旁的水边。苏阳说那钟声能响到今天早就臭了。萧悦说你一点诗意都没有。苏阳说诗意呀当然有当年张继闻钟留下千古绝唱今天小悦是不是也该来一首和张继应和应和。萧悦当场摇头晃脑来了一首“日落苏州黄昏天，一只乌鸦坐旁边。停车遥听钟声晚，肚子咕咕想吃饭”。苏阳大笑说我不是乌鸦充其量也就是一张乌鸦嘴而已，笑声中发动汽车。
  路上苏阳问萧悦晚饭想吃什么。萧悦说随便。苏阳说请问随便是怎样的一道美味。萧悦说你死啦陈年往事翻出来太过时了。于是两人都想起了大学时代不吃食堂吃馆子，当服务员问起想来点什么的时候，囊中羞涩又不想失面子的同志们总是一边说随便啦一边把这个超级难题推给邻座的同学，结果最后总是由脸皮最后的那个家伙点一桌子素菜再配以两个小荤作点缀，还要对服务员来句“美女，最近素食风紧，你再吃肉，小心以后帅哥不找你”。
  亲亲的一个电话将那段随便的记忆打断，亲亲说苏哥在家吗出来吃个饭。苏阳说正要去吃饭呢你快过来。亲亲说我在老地方等你。苏阳说老地方呀好我十五分钟后到。萧悦笑问什么老地方呀是不是老情人呀。苏阳说别瞎掰老情人的话打死我也不敢让她和你这新情人碰头老地方是我们公司同事经常去吃饭的地方。萧悦打了他一拳板着脸说谁是你新情人你别臭美。这一拳有点力道，牵动苏阳右手让方向盘动了一下，也顺便让汽车左右摆了一下，差点刮到一辆超车的车尾。苏阳骂了一声赶着去投胎啊我的车不慢啦还超我的车你以为这是绕城高速啊。
  2
  车子在一片万年青前停了下来，苏阳下车后替萧悦拉开车门说：“美女，老地方到了。”萧悦一眼就看到一块大招牌，上面书着娃娃体的三个字：老地方，不由哑然失笑：“原来真是老地方!走，去看看大帅哥的老情人。”苏阳立即说：“别开这种玩笑，人家可是一名花无主的黄花闺女，弄不好坏了一世名声。”萧悦说：“你瞎紧张干嘛。”
  亲亲坐在一大桌酒菜前，一看到苏阳就站了起来：“苏哥来了。”苏阳说：“哇，这么一大桌，得多少人才能吃完啦。”亲亲说：“没别人，就你。”苏阳说：“亲亲，你每次都当我饭桶似的点一大桌子，每次都吃得我腰酸背痛三天都恢复不了元气，幸好我这次有先见之明，找了个帮手来。”将萧悦让到亲亲面前，互相介绍，“这是萧悦，大学同学。这是朱红，大家都叫她亲亲，咱部门的当家花旦，年年绩效第一名。”
  萧悦笑着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你真漂亮。”亲亲脸上的笑容有点僵，握手的动作更僵：“我也是。苏哥是我们老大，之前常听他讲起过你，他每次喝醉了就讲起你。”萧悦眉毛一扬：“是吗。”嘴上在与亲亲客套，眼睛却在瞟向苏阳，又似在问苏阳真的向她讲起过她吗。苏阳又一次败下阵来，心想女人说起慌来真是比说真话还真，天地良心，苏阳在上海之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萧悦，虽然他好几次忍不住想向别人提起她，但终究认为她跟他没有多大关系而作罢。苏阳一边点头一边给两个美女倒酒：“是啊是啊，美女见美女，就跟英雄见英雄一样，来来来，你们先干一杯。”不料一向唯苏阳马首是瞻的亲亲这一次造了反，笑说：“苏哥，你明明知道我不喝酒，这酒是给你准备的。”萧悦也说：“我也不大会喝酒，不如我们喝橙汁吧。”亲亲说好，招手叫服务员上果汁。
  苏阳再次败下阵来，亲亲不喝酒？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苏阳宁愿看到老母猪上树也不愿听到说亲亲不喝酒，他曾带着她在东吴酒店火并四个常熟过来的客户，亲亲面不改色地将一个中年人喝到胃穿孔发作，吓得另外三个年轻人眼睛发绿，赶紧推三阻四撤了宴，草草签了合约连夜离去，成为全光一段沙场佳话，亲亲第一次将东北人逢酒不败的一面展示得淋漓尽致。
  于是苏阳就酒，萧悦与亲亲就橙汁，三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女人与女人在男人面前永远都是十句话里九句假，两个女人不着边际的说着一些不关痛痒的话，从你的面膜到你的化妆品使用心得再到你的指甲油云云，聊得眉开眼笑亲如姊妹，让苏阳一边觉得与他无关，一边又觉得事事都因他而起，因为两人笑意嫣然的背后，苏阳感觉到了另一种看不见的针锋相对。很多事情不需要你说，女人天生就有一种敏感，亲亲只用第一眼就看出萧悦与苏阳的关系不仅仅是如苏阳介绍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大学同学”，萧悦也只用一秒钟就判断出亲亲对苏阳的情感就像结巴说绕口令永远都说不清楚。
  两个女人各怀鬼胎，各自坚守着自己的阵地，一次次的举杯掩饰着一不小心就露出的破绽，每当有人举杯，陪一杯的对象必然是苏阳，所以苏阳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中并未参战却率先败下阵来，当两个女人喝完一杯橙汁的时候，苏阳竟也快陪完一瓶古绵醇，虽然是一瓶33度的低度王，但由于一天都没有正常进食，酒精快速通过空空的肠胃侵占了苏阳的血液与大脑，他开始感觉头重脚轻。
  亲亲将萧悦和自己的杯子加满果汁，也帮苏阳倒酒，杯子刚好倒到八分，瓶了就空了，亲亲说：“苏哥，再来一瓶吧。”萧悦说：“别，你看他喝得眼睛都快直了。”亲亲笑说：“这哪是给喝的，还不是看你给看直了。苏哥有一个蓍名的习惯，就是看见美女眼睛就开始发直。”萧悦也笑了：“怪不得这次见面总觉得苏阳的眼神怪怪的，现在总算明白了，整天看着亲亲一个大美女，眼睛整天直直的，眼神不怪才怪呢。”亲亲说：“我呀早给他看得不感冒了，跟注谢了疫苗似的。久别重逢，你可是新鲜货。”
  苏阳舌头有点硬，说：“我真是有点醉了。”亲亲对萧悦笑说：“你看，苏哥自己都招了，美女当前，酒不醉人人自醉。”苏阳摇摇头，感觉脑子里有东西在晃啊晃的，说：“亲亲，你别瞎说，我今天真是有点醉了。”亲亲说：“苏哥，平日里千杯不醉，横扫千军，今天表现也太次了吧。”苏阳说：“昨天很多同学相聚，闹得很晚，可能没休息好吧，所以状态不佳。”亲亲说：“是吗？”眼睛瞟向萧悦，萧悦说：“是呀，不然我怎么碰得到他。”亲亲哦了一声：“昨天你们一直在一起吗？”苏阳刚点头说是，立即中了一脚，眼睛就瞥见萧悦瞪了他一眼，然后就看到亲亲咬着吸管吃吃的笑，笑得暧昧万分，一双眼睛骨碌碌在苏阳和萧悦脸上来回往返扫瞄。萧悦给她看得脸有点红，说：“亲亲，你真复杂，我们有二十几个同学都一直在一起，中午才散的。”苏阳拿筷子敲了亲亲一下，说：“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亲亲一脸无辜：“你们两个都欺负我。苏哥，我很笨的，IQ只有70，你这一敲，敲得只有50了。”苏阳又敲了一下：“你笨？你很笨的话，全苏州人都没人敢说自己清醒的。”亲亲又道：“这下只剩30了。”苏阳说：“你这种人，剩0才天下太平。”
  萧悦说：“我去洗洗手，失陪一下。”亲亲说：“你小心点，这地方色狼挺多的，常常男扮女装躲在洗手间心怀不轨。”萧悦笑说：“亲亲你是不是遇到过。”亲亲一直看着她走到包厢外，才回头对苏阳说：“她真漂亮!”苏阳说：“当然，咱班的班花，比当年的校花还漂亮。”亲亲一撇嘴：“看你得意的，好像是你家的一样。”苏阳真的有点得意：“那……”忽然觉得不妥，嘎然而止，但亲亲的脸色已在那一瞬间就黯然失色了，他的脸色已明明白白告诉了他没有说出的话。
  3
  苏阳从来没有认为酒是一种不好的东西，他甚至认为那是他这种人的一门利器，让他在各种战场上无往不利，但这一刻，他宁愿世上从来就没有过酒这个东西，洒精在这一晚如此清晰地让他的大脑失去了对环境的敏感，至少对亲亲这一餐的用意，他到现在都没有琢磨出一点儿头绪来。他拙劣的开始辨护：“亲亲，不像你想的……”这无疑是一句假话，对亲亲，他没有说假话的习惯，就像亲亲从来不像对其它男人那样对他有所轻佻，所以他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
  亲亲拿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那是一对可以让所有男人淹死的眼睛：“苏哥，你还是喜欢她的？”苏阳点头，说：“同学们都喜欢她，男女同学都是。”亲亲说：“看得出她也不讨厌你。”苏阳强笑着说：“我不来就不遭人讨厌，你也这样说过的。”亲亲说：“可是这一刻我真的好讨厌你!”苏阳讪讪说：“是吗？我哪里得罪你了，美女？”亲亲说：“你全身上下都把我都得罪了，从明天开始，我一个月不理你。”苏阳伸了一下舌头，说：“还好只有一个月，如果一直不理我，那我就闷死了，不出三个月就得一绳子吊死在南门。”亲亲哼了一声：“你家有班花，哪会闷得吊死南门，只怕会乐得跳南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