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如刀

第29章


  第二天美女果然来访了。只不过来的美女跟宝兰没有关系,跟亲亲更没有关系。
  来访的美女是珠珠。
  2
  在苏阳的印象里,无论怎样装扮,珠珠可以漂亮,可以妖娆,可以纯洁,也可以堕落,但怎么都不能跟高贵两个字划上等号。
  高贵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它是伴随成长的环境所浸润出来的,无法装扮。就像暴发户,暴发之后,哪怕全身上下都是百得利、路易.威登和钻石黄金,也绝对得不到贵族的风范,有的只是矫揉造作。
  可眼前的珠珠,分明就是一个高贵的女人,像从遥远的中世纪贵族门庭中走来,冷若冰霜又美丽优雅,让人想接近又不敢靠近。
  苏阳说:“公司接待室都有人,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坐坐?”
  珠珠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连“嗯”都没有“嗯”一声。一个人的改变可以这样快,这样大,令到苏阳都有点无法接爱现实以致于自我感觉有些举止失措,他甚至连发动破本的勇气都没有,看着满街的桑塔那出租车也不敢招手叫车,情急之中猛然想到暂存在东门那里的林荫大道,急忙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东门正在和几个兄弟打麻将,输得头上冒火嘴角生烟,也没看是谁的电话,接通就开始大骂:“老子输得内裤都快没了,你狗日的打什么狗屁电话。”苏阳心想你打麻将输钱跟老子打电话有什么关系,嘴上也不干净:“输光最好,最好把三娘也输掉!”东门一听是苏阳,更火:“你TMD老惦着三娘,当心老子真找人阉……”话没说完突然啸叫一声,那叫声中气十足,让苏阳错觉那孙子得了佛门狮子吼功夫的真传,仿佛货柜车猛地在身后一个劲的鸣笛,把苏阳吓了一跳:“叫什么叫,你狗日的被阉了?!”东门在那边兴奋地叫:“我和了!清一色杠上花外加两匹马。兄弟,我手气转了,你真是我的天使,我爱死你啦!明天请你进春日皇宫!”苏阳没好气地说:“肉麻!三句不离窑子。赶快找个兄弟赶快把我的车子开过来,我在公司门口等着,急用!”东门说:“这么猴急,用新车泡美女呀?你牛X!十分钟就到。”
  开着林荫大道在阴沉沉的天空下瞎遛,苏阳脑子里一直在转:得找个什么样的地方才能接待这贵族?他从姑苏酒店转到东吴酒店再转到凯莱酒店,最后转到香格里拉才停了下来,像绅士一样请珠珠下车。不过苏阳自己都觉得那绅士在珠珠的高贵面前最多只是像酒店泊车的小伙子。
  进大门的那一刻,苏阳对着迎宾小姐恭敬得有点谄媚的笑容忽然就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心想:我TM是怎么了,跟谁卖乖,和这个迎宾小姐有什么差别?贵族早已没落N久,再怎么说她也就是一个二……
  苏阳浑身轻松地挺直了腰板,坐在桌子对面开始正眼打量珠珠,珠珠化了精致的淡妆,不着痕迹又美白立现,即使相距不到一米,那张美仑美奂的脸上也挑不出一点瑕疵。她眉眼低垂,看不出丝毫喜怒哀乐,随手在侍者的菜单上指了几下,就挥手让他退下,然后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苏阳对面,像一个局促的孩子初见世面,又像一个腼腆的女生第一次约会男生。
  直到侍者将饮料送上,她才抬起头来,苏阳在她一抬眼间,发现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中隐含一层欲说还休的绝望。
  苏阳在那一瞬间就被重重的击中,像那天他送宝儿回家,那个留在窗格上的孤独的身影,让他的心马上有刺痛的感觉:“发生什么事了?”
  珠珠眼睛一眨,长长的睫毛立即挂上了一串泪珠。
  苏阳又觉得事态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到底发生什么事?”
  珠珠嘴唇像在寒风中哆嗦着,“我……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生活中的苏阳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如果撬开嘴巴可以得到她要表达的意思的话,他可能连他太爷六十年前在重庆渣滓洞白公馆中美合作所用过的刑具都用上了。但事实告诉他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的21世纪,不能像上个世纪他太爷那样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集中营里可以胡作非为。还好他天生具有哄骗女生的一张油嘴和一条滑舌,这两件武器有了用武之地:“别激动,慢慢说,就算天塌了还有高个儿顶着,我就比你高,所以你不用操心。”
  他的幽默并没有起到预期的作用,珠珠的小嘴依然哆嗦着:“宝儿……她……宝儿……”苏阳几乎跳了起来:“宝儿她怎样了?”珠珠一双泪眼望着苏阳,惊恐随着泪水四溢,拼命咬住下唇才吐了一完整的话来:“宝儿在医院里。”
  苏阳“腾”地站了起来,如果他的胳膊够长,他的手恐怕已经把珠珠的手臂抓在手里:“哪个医院?”
  珠珠哇地哭了出来,泣不成声:“精…神…病…医…院!”
  “精神病?!”苏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活泼得像一只小白兔的宝儿,那个清澈得像一汪山泉的宝儿,那个上周末还兴致勃勃打电话给他说要去上海看小姐妹的宝儿,时隔三天,竟进了精神病医院。
  珠珠爬在桌上号啕大号:“上海精神病康复医院。”
  苏阳说:“马上带我去!”
  珠珠抬起头来,泪水沾着头发糊了一脸,哭泣的贵族并不比小家碧玉更有形象,她先是点头,然后又猛摇头,摇得像一个嗑摇头丸的小太妹:“我不去,我不去!”
  苏阳说:“你怎么不去?她是你的小姐妹!”珠珠说:“是……我……我害了……她,我没脸……去!”苏阳再次对自己的耳朵产生了不信任感,这个跟宝儿在离家万里的地方可以说是相依为命的好姐妹,会害得宝儿进了精神病院:“是你害得她那样?!你怎么害的她?!”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珠珠摇着头,涕泪交流,无论苏阳怎么问她,她始终都用那一句话不断的重复着,一边哭得歇期底里,一边说得肝肠寸断。
  折腾了半天,苏阳再也得不到半点信息,他的心底不由渐渐腾起一股怒火,那是对宝儿的关切得不到发泄而积成的怒火。他忍不住想对珠珠动武,施展一下多年未用的降龙十八掌与无敌旋风腿。但娇柔的珠珠一向不是苏阳动武的那种类型,他把怒火发泄在了桌子上。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惊动了酒店的经理,以为服务不周让贵客生气。
  星级洒店就是不一样,你砸坏了他的桌子,他还为桌子硌痛了你而不住道歉。苏阳很觉得对不起那个谦逊有礼的经理,虽然明知他的谦逊有礼一半是出于职业性。
  他一把提住珠珠胳膊,半拉半扯地把她强行拉出了酒店,然后像塞包袱一样将她塞在车子的后座里。
  3
  华灯初上,天空开始下起小雨,城市浸没在七彩的光影和霏霏的湿气中,行人寂寂寥寥,车辆逃之夭夭,一如博士在一篇下流的文章中所述:如同一对通奸被撞破的狗男女,依然潮湿,各自分飞,但总给人灰溜溜的感觉。
  后视镜中的珠珠,缩在后座上,像一团惊恐的小兔,瑟瑟发抖,苏阳第一次看到小小一张脸上竟然可以汇集那么多关于人类的悲伤、忏悔、惊悸、绝望……的表情,这是任谁一个所谓的表演艺术家都绝不可能达成的境界。
  车子进入上海地区,苏阳就犯迷糊,夜色如海沉沉,不知道精神病医院座落何方。他从后视镜中冲那一团白兔问:“怎么走?”珠珠半天没有回应,苏阳回头看时才发现珠珠已经睡着了,嘴唇在沉睡中还在不住唏动,脸上泪痕犹在,凌乱的粘着几丝头发,憔悴让人不忍卒睹。
  在那一刻,苏阳的心软了下来,她承载了太多不应该承载的东西,家庭、年迈的母亲、哥哥的学业、自身二奶的身份,如今宝儿的事情或许更让她负疚深重更令她不堪打击。
  毕竟珠珠是宝儿的好姐妹,不管她在做着什么样的职业,苏阳一直坚信她的心底深处依然还有一块净土,一如那天在医院里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的安静,一如她家门前潺潺流过的泉水。离家千里,形单影只,那块净土一定只属于宝儿,她怎么可能害了宝儿?
  苏阳想,宝儿的出事或许只是她的无心之过,一个人一生又有谁不犯下一摞摞的过错呢?他忽然觉得傍晚在酒店里强拖着她上车有点过于精鲁了,他的怜香惜玉马上就跟着来了,竟有点不忍心叫醒她问路。让她好好睡会儿吧,宝儿出了这样大的事,她可能真的已经心力交瘁到无法支撑,才去找的苏阳。
  所以博士当年对苏阳说的那句话没有错:美女永远是你丫的软肋,你丫就等着死在美女手上吧。他当时还有一句戏言回敬博士:美女手上死,阎王也妒忌,你丫连死在女人手上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死在美女手上。博士摇头叹息:你丫真贱,贱到没有别的死法,只一门心思的要死在女人手上。
  怎么去医院?当然是手机上的GPS功能,不过苏阳心里有点悬。
  那只超大屏幕的破烂手机当初投放市场时,那个据说排名全球手机市场前三名的制造商牛X轰轰的在煤体上吹得风生水起天花乱坠,大意就是那玩意儿是金领的随身办公室,除了小蜜的“那个”功能不能替代之外,一切皆可替代。苏阳买回来的那个周末就用破本载着如兰去无锡蠡湖兜风,享受一把当年范蠡西施泛舟湖上的情致,最大的目的是要在如兰面前显摆一回让她也认为那玩意儿物有所值。但那是最让苏阳在如兰面前跌面子的一件事,本来一个小时的车程,让那手机上的GPS功能导出三个半小时来,结果没能泛舟蠡湖,反而泛车无锡,大煞风景,大折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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