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你,温暖我

21 第 21 章 好东西趁热吃


想象过无数次和高璟重逢的画面,却没想到,见到远处那个熟悉的背影时,我的心情远远比想象中激动。他没有变,依然挺拔而高挑,像一只鹤,多数时候,只用沉着站在那里,而不是单纯的力气。时隔半年再见,他依然和焦虑绝缘,即使是国破,那个背影依然从容,一如往昔。
    我踩着碎石奔去,想是听到声响,他回过头,立即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秋日阳光倾洒在他身上,为白衣镀上一层薄薄的淡黄,他像从前一样默契地伸出双臂,承受我撞击一样的拥抱。
    “高璟……”我一头撞进去,闻着熟悉的味道,只想永远住在这拥抱里。这不是真的吧?像梦。
    他将我拥得更紧,紧到窒息:“好好哭罢,不急,不急。”
    “陛下,我们没多少时间!”却听陆柯心急火燎地道:“这是在敌营!”
    对了,还是在秦域的势力范围之内,陆柯的插话虽然煞风景,却很实际,总不能因为我情绪失控,连累了高璟,我忙从伤感中□□,擦干眼泪:“你怎会来这儿?”
    高璟默然,只是用一贯的温文如水的目光注视我,那眼睛里,分明透着:我就是来看你。
    “带我走吧!”我在眼泪的又一轮冲击中败下阵来,本能地抓着他衣袖,使劲摇晃:“带我走吧!我快疯了,一刻也不想耽搁!”
    他叹息,拍着我的后背,一下一下,有种温和的坚毅的力量,声音听起来很轻,甚至有些虚幻:“小凤凰受苦了,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你为什么不恨我呢?”
    不恨你,因为心被爱添满,紧紧实实,没有空间容纳恨意,我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他漆黑的眸子,妄图从中分辨出真假善恶:“他们说的,我不信。”
    “如果我向你开口,用你家传宝藏开辟疆域,逐鹿天下,你会不给我吗?”他微微一笑。
    怔住,是啊,我会不给他吗?毋庸置疑,命都是他的,宝藏又算什么。如果他想要,犯得着五年来小心翼翼地施那些障眼法?仿佛云开见日,心底一下清明了,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就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些捕风捉影,莫须有的罪名,全是秦域扣在他头上的,该死的秦域,你的感□□小,害我最高璟误会至深,这可是滔天大罪!喜极而泣,想起亲爱的丈夫近日连连失利,心情一下子又跌落谷底:“你不能带我走,是么?”
    “如果不能忘记,恨我吧。”他的手掌依然抚着我的背,像一切缓慢而永恒的东西,无声却狠狠穿透人心,进去了,就没有出来的可能。
    相守五年要的不是这个结果,我承认我贪心,要天长地久,随时拥有,要所有美好永不变质,一切快乐无休无止的延续,而我的快乐,就是伴随高璟,与子偕老。年少时的家已经灰飞烟灭,双亲皆已不在,万贯家财清风一般,吹过了,过了就是过了,无法挽留,我所有的不过是眼前这个男人,试想沧桑过尽,如果连这个男人都要失去,所有的努力换得一场空,最终的结果如此滑稽可笑,人世苦苦挣扎又有什么意义?人的确该为自己而活,但至少,得给我一个快乐的自己吧。
    “就没有办法了吗?”不知是不是阳光太过肆虐,身子发轻,所有的感官又变得不真实。
    他欲言又止,最后摇头:“恨我吧。好好活下去。”
    呵,五年夫妻,一举一动,一丝不可察觉的情绪与念头,怎能瞒得我了,我苦笑:“你有什么办法?”
    “男人的事,不能把女人扯进来。”他只是一笑:“秦域对你很好,狩猎也带着你,我听说,他为宠信你,得罪了不少王公大臣和他们送进宫来的女眷……”
    男人怎么都一个德行,动不动就要比较一番,建功立业也就算了,感情也拿来比,真不知道是侮辱自己还是侮辱了所爱的女人:“别说他!”
    “我让他像现在的我一样,总有一天。”他仿佛没有察觉我的反感,兀自道:“小凤凰,好好活着,等着那一天,我来接你。”
    那一天,哪一天?虽然蠢,也知道感情这回事儿,就是趁热,喜欢这一口,最好迅速吞下,凉了,馊了,谁还会趋之若鹜。到了那一天……是五年后的那一天,还是十年后?到时,谁还记得谁。时间那么可怕,最坚固的城墙也抵御不了的风霜侵蚀,日积月累,当眷念变成习惯,习惯又变成白水一样的寡淡,还谈什么再续前缘?只怕早变成前缘误了。我凄然道:“倘若你这是哄我,我很高兴,倘若当真……你现在就走罢,我当没有见过你。”
    他搂着我的手紧了紧,却是无言。
    说了那么多,全是气话,我怎会不想跟他在一起?哪怕一丝希望,都要百倍努力去争取,纵观我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只怕无一事能做到如此积极,也许爱是唯一的财产,故无比吝啬,万般不舍吧:“到底怎么做,你一定知道,告诉我。”
    “把你推进这场漩涡,不如让你无忧无虑地做秦域的后妃,你是女人,女人参与国事,一旦失败,下场往往比男人更惨。”他吻着我额头,然后猛地推我一把,用力之大,绝无仅有:“走吧。”
    不甘心,不想失去,不愿就此束手待毙,等待命运残酷的拖行,踉跄一下,险些站不稳,得以瞥见头顶不亚于盛夏的骄阳,一瞬间的狠忍与破釜沉舟,心说就这样吧,破罐破摔,倒要看看能摔成什么样儿,是不是就此灰飞烟灭,那倒也痛快。我不走,站在硌脚的碎石上,定定地看着他:“告诉我……”
    真是耽误不少时间,从乱石摊出来,日头已经游移到苍穹正中,散发着强烈近乎于诡异的热量,所有的不安与恐惧结束了,最后一拼的勇气与期待占据身心,有什么即将发生,又让人隐隐有些期待,那些过去的,和即将轰然而至的种种,统统以留白的方式展现在眼前,未知变成了生活的主题。
    预料之中,远处有身着侍卫服的人搜索着什么,这个时候,秦域正好尽兴回营,发现我并未在那里等他,那些骑在马上四处瞭望的人一定是他派出来的,高璟算得准,这个时候趁乱出去,本也容易。我抓乱了头发,又摸了巴泥摸在衣服上,换上副焦急之态,深吸一口气,挥臂大呼:“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那些伸颈搜寻,又转首如陀螺的人看到我,大喜过望,连忙招呼其他人:“找到了找到了,派人通知皇上,找到那女人了!”
    汗,什么叫那女人,连名字也不称呼一个,一定是皇上这么说,随从也就这么叫,秦域什么时候才能尊重我呢?大概是永远无法实现的空想。
    被侍卫簇拥上马,然后那些人把我围成一圈,押送回营。
    秦域不在营中,据说得知我失踪,马上加入到搜索行列中,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在帐篷里吃烤肉,吃到肚胀,帐帘才猛地撩起,臭屁孩气势汹汹的闯进来,见了肚子撑圆的我,食指一伸,眼瞪如铃半天:“你——跑哪去了?!”
    “迷路了。”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换上酝酿多时的可怜相:“找不到家啦。”
    “马认路!”
    “下马歇息的时候,想找点儿水洗手,绕来绕去的,就绕不回去了。”我挤出一滴眼泪,倒打一耙:“等了你好久,都中午了,才派人去找我,你要是不管我,岂不是要在林里过夜,一个人呆在树林里好恐怖……”
    他看着我,过一会儿,眼中戾气去了不少,松了口气的样子:“过来。”
    我往前挪了两步,却被他揪着臂膀,挑选母鸡炖汤一样地上下左右看一遍,摸了摸身上,看有没有肥油,最后听他宣布:“还算齐全,配件运行良好。”说完把我抱了抱:“继续吃吧,我也饿了,撕一只兔腿给我。”
    当晚,本是留在此处过夜,帐篷也早早搭好,秦域却要连夜回聆波宫,说什么好好的狩猎本来很过瘾,偏偏我又半途中丢了,弄得他心情很不好,本来为期三天的游猎计划缩短为一天,责任嘛自然全在我。
    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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