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你,温暖我

24 第 24 章 裙下走狗不是吹的


回到京城已是一派冬日景象,冷风萧瑟的清晨,阳光还没战胜夜间蓄积的厚重寒意,青石板大路冻得光洁,一如坚冰,马车停在宫门口,没有多作停顿便放行,并有两旁守卫跪倒行礼,让人产生一种时光交错仍是一国之后的错觉。
    我的僻静小院依旧僻静到荒芜的程度,离开数月乍见之下,居然有些许喜悦。其实这里用来躲避宫里的蜚短流长还是很不错的,也很利于睡眠,对于语言偶尔过激行为偶尔出格的人来说,也就是对于我来说,很合拍。
    有别于外头的萧条,里头像是依旧住着人,被人打扫得一尘不染,床褥是全新的,帐子也换过,原来的水墨图案是秦域喜欢的,我则偏好明青碧或丁香色,现在的这个,不同的角度,印照不同的光彩,满足不同需要,像是波斯货,也是我跟他提过,他留了心的。不禁冷笑,如此讨好大概只有一个目的,补偿他的提前回京给我造成的心灵上的空虚,呵,空虚。
    做人嘛,哪有不空虚的。
    等了一天他没露面,晚上照旧,回宫的第三天,他才姗姗而来。我正坐在窗前解九连环,看向他时,只见宽袍大袖,头发松垮垮,面上消瘦许多,颇有道骨仙风,便不冷不热地道:“如隔三秋,陛下。”
    “朕又何尝不是?”他施施然坐在我身边的靠椅上,拈起面前碟子里的杏脯吃了:“这个位子,是不是一直为我准备的?”
    我笑而不语,继续专注于手上的活计。
    “这个容易。”看一会儿,他不改霸道本性,夺过困扰我一天的玩具,拿在手中翻来覆去,也不知怎么弄的,竟解开了,一个个掉在桌面上,玉质与硬木触碰,异常清脆的声响。
    阳光暖融融撒在身上,对于冬日的北国来说这样的舒适很是难得,索性全身重量落到椅背上,舒展双臂,笑吟吟地看着他洋洋得意的面孔。
    “凤凰,这几日冷落你了。”忽而又低调地深情起来,这不奇怪,他有这天赋,再说孩子的脸本就是春天的气候。
    “别显得我这么不懂事,我不是什么也没说吗?”冲他挤眼:“你看,我又没去御书房找你。”
    他失笑:“憋在屋里,消息倒是挺灵通。”
    想起来也觉可笑,他的慧妃,据说貌比天仙,在宫里所向披靡,得意多年,谁知某天不知怎的,突然不得宠了,被圣上冷落数月,其状惨然。原想着他回来必能重拾江山,谁知皇帝陛下一回来扎进书房,潜心政事,根本谁也不见,这可怜的女人便觉命苦了,心理严重不平衡了,产生孤注一掷的念头了,遂独闯御书房,表达了她无比炽热的爱意,其结果显而易见,被侍卫架出去,喊叫伴随哭哭啼啼,闹了一路,那热烈的爱情啊,最终落得惨淡收场,贻笑大方。
    其实一早就该知道,他不在乎你,等于否定一切,想要最后的脸面就别太强求。成年人,事情进行到这份上,哪有看不出的道理,不会如此不识相。也许只因太想要,内心太执着追求一样东西,才会忽视其他,什么脸面都能舍去罢。傻女啊,你若为了利益,这一系列的行为我理解,不但如此,只怕还要夸一句有魄力;若真是为了爱……啥都不说了,傻女啊。
    “你这个始作俑者,笑得倒是比谁都轻巧。”我白他一眼。
    “你觉得我该殉情?”他耸肩,向我摊手:“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人喜欢谁不喜欢谁,原是他自己的事,总不能为了别人,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
    混账,这话可以女人讲,就是不许男人说!我侧首看着他:“你可以不爱,但你有责任。”
    “的确,我娶了她,她是我的女人,我该给他舒适的生活,满足她一切不算离谱的需要,我都给她了,包括名份,她是皇妃。”他靠在椅子上伸个懒腰:“至于爱,这东西每人只有一份,我的这份并不想给她,这似乎没什么错。”
    我叹息:“她的那份给你了……”
    “非要说这么严肃的话题吗?”他摸下巴,又伸手捏了捏我的:“当初我称帝,原不想弄什么六宫,都是制度压人,不得不笑纳臣工们的心意。其实一直以来,觉得有个皇后就行了,相守着过一生,彼此珍惜,未尝不是最大的幸福,也许我的要求太过诡异,挑来挑去,却没一个顺眼,好在现在挑到了,好哇,真好。”
    男人这张嘴真是比烟花还要绚烂,要多美有多美,要多无敌有多无敌。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虽说不参与政事,当初在南国,好歹和高璟做了多年枕边人,北国的八卦还是知道不少的。这位皇上哪是没挑到好的呀?皇后之位之所以空着,是因为原先要娶的那位同盟国的公主命不好,出嫁的前一天,竟发了哮喘症,半夜死在闺房里了,这姻也就没联成。正好,盟国还有一位公主,再过一年就到出嫁年纪,这才空着后位,等人家一成年就坐上来呢。
    还是糊涂着过吧,这男人毕竟不属于我,无论未来多艰险,我都要回到高璟怀抱,现在无须想那么多。
    “什么时候走?”
    他的两条眉毛顿时拉耸下来,像小兔子的耳朵:“屁股还没坐热,就往外轰人。”
    “你现在是放羊的孩子,说什么陪我,到时都要变卦。”我冷哼:“我对你已经没有信任,没有!”
    他直起背,脸上忽然涌起一股信誓旦旦的神色:“今晚我陪你,绝不走。”
    听起来很感动,可还不是每次都这样,誓言就是用来违背的,谎言永恒:“放羊的孩子,且看你今天的表现,我再决定要不要相信你。”
    此言一出,倒颇具成效,这一天他都与我形影不离,一副行动证明一切的架势。到了晚间,我和他都松了口气,这时候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儿,正要洗洗睡,小太监熟悉的声音又从外边传进来:“皇上,八百里急报。”
    我呆滞地看着他,他尴尬地看着我。
    总不能误了他的宝贝国家,这个罪名谁来当?最后恐怕还是我。小赚大赔的生意我不做,转身去洗洗睡了:“要是太晚就不用回来,最近睡不实,被你吵醒要睁眼到天亮。”
    “凤凰……”他并不挪步,弱弱的声音像是乞求我的原谅。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吩咐玳玳准备澡水,我在屏风后头解衣带:“快走吧。”
    “凤凰……”
    最讨厌男人婆妈,我不耐烦,隔着屏风叹了口气:“还有事儿吗?只怕都没你的国事重要,走吧,你的士兵为了你在战场上搏命,血溅五步,马革裹尸,让你多磨蹭一刻钟都是有罪,别让我成了待罪之身。”
    须臾,他轻声:“你越这样,我越不安。”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想来想去还是这句,是啊,若是拿到我要的东西,我们就是陌路,真希望谁都不欠谁,干干净净。
    外边没有声音,他走了,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深呼吸,只听玳玳道:“水好了。”
    大股白色的热气滚滚升腾,跨进浴桶慢慢蹲下,任水一寸一寸地包裹,地氤氲的热气笼罩全身,舒服得失真。我拈起一片花瓣,垂下手臂,在水中紧紧地握着,又觉不过瘾,两指狠狠掐着,像要将它掐出汁来。
    “娘娘,安国竣王总留在宫里,不回封地,是为了什么呀?”
    思绪被打断,我道:“我哪知道,好好的,问他做什么。”
    玳玳笑:“今天去太后那儿拿蜜橘,看见竣王爷也在,算起来,他到京也有三个月了吧,藩王进京可是皇家大忌,偏是皇上和太后都不管。”
    “太后是他亲祖母,巴不得他在身边。”我看着小丫头:“你操的心还真多。”
    她立即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哪有。”
    标准的思春表情,怎逃得了我的法眼:“听说竣王爷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好好的提起他,丫头,你不是看上他了吧?”
    “哪有!”她搅合我的澡水,哗哗的水声,像在掩饰着什么。
    爱帅哥之心人人有之,见到俊男不动心的就不是女人,不过玳玳这丫头,有些一根筋,提醒一下还是必要的:“陶醉归陶醉,情怀归情怀,仅限于此啊,感情这玩意儿多了可是你自己受罪。”
    “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一团乱麻。”她吐舌头:“你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感情呢。”
    谁说我不晓得,我晓得得很,不就是一个臭屁孩嘛,老娘应付他那叫个绰绰有余:“臭男人而已,想搞定他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只是我不屑于动罢了,要真出手,包管把他变成我裙下走狗,还无怨无悔型的,哼。”
    水有些凉了,困意袭来,也懒得再吹牛,披上件睡袍便上床呼呼,刚要钻进被子,只听不远处有个声音:“主人晚安。”
    主人?我没养宠物啊,这是……咿呀,秦域!!
    “我又回来了。”他坐在桌边,冲我小幅度地招手,笑容那叫个内容丰富。
    地缝在哪里?开开恩让我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刚才的话明显被他听见了嘛,这叫我今后怎么做人!吹牛没事,最怕牛皮被人戳破,丢脸丢到家。这家伙为何去而复返?我已经没心情问了,有的只是无垠的尴尬和悔青的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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