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最后的浪漫

第20章


    初创时的“唐朝”就更艰苦,挤在一间6平方米的窝居里苦苦修炼。要吃饭了,大家凑出几块钱买碗面。
    主音吉它手一心练琴,每天10几个小时,有时一天喝几杯糖水就顶下来了,结果营养不良躺着进了医院。
    丁武和张炬的乐器是两位美籍华人留下的,琴柄已经磨得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
    而赵年的鼓每次排练都要去借,在家的时候,就用木头削几块圆板,用布包上后,将就着练。
    成立于1987年的“黑豹”
    也是最苦的乐队之一,开始时一无资金,二无设备,排练的场所是从朋友那儿借来的小房间。
    最困难时每人每天只吃一包方便面,抽的烟是大伙凑钱买的。
    在圆明园艺术村,有位贵州画家说:“‘黑豹’不是摇滚!”
    问为什么,画家说:“操!太商业化!”
    但也有另一种看法,如摇滚乐迷张忠泽(中兴房地产开发公司)就这样说:“‘黑豹’走向商业,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在商业上的成功,正是‘黑豹’最可爱的地方,你说你追求这追求那,埋头在那儿苦干,不走向市场,谁知道你的追求,你的价值又何以体现?没钱谈什么艺术。”
    不管怎么议论,搞摇滚也得吃饭。
    赶上人家有钱,要跟你签约,商业一把又怎么样!
    蔚华说,“如果一支乐队或一个歌手的作品永远不商业,那只能说明他们的作品有缺陷。”
    按王晓京给的呼机号与王勇联系,很快就接到了回电,电话里他爽快地定下了采访时间和地点──半小时后在全总职工之家见面。
    王勇准时出现在职工之家一楼大厅。
    他领着我穿过职工之家后门来到他居住的楼前,进家门后,先为我倒了一杯可乐,然后面对我坐下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一下子好感激。
    因为当天约好的“唐朝”
    与“呼吸”
    都莫名其妙地失约后,我情绪低落,为此还给一位熟悉他们的记者打过电话。
    这位记者告诉我:“这帮人就是这样没有准头。有圈里人介绍吗?没有?那就难怪啦 ……”
    王勇,身材魁梧,穿着黑色套头衫,留着浓浓的、整齐的短发,与《摇滚北京》套封里出现的形象完全不同。
    问他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他说是今年拍的。
    “为什么要穿类似中山装的老式衣服,打扮得象革命干部?”
    “那件衣服看着象过去的旧衣服,其实是很新潮的。”
    他神态平和,说话速度不快也不慢。
    “还在中国音乐学院当古筝教师?”
    “是的。”
    “你讲课时有没有学生跟你探讨摇滚?”
    “没有,但课后讨论。”
    “你跟学生关系怎样?”
    “很好,他们很喜欢我。”
    “你的工作与创作之间有矛盾吗?”
    “没有,它们都是音乐。”
    “你是怎么找到象《安魂进行曲》这样的风格的?为什么要搞这样的摇滚?”
    “我想这样写,于是就这样写了。我的音乐不是摇滚,他们要把它算做摇滚。不过,也有些摇滚的因素。其实是不是摇滚不重要,这是外在的,关键是好的音乐就行。演出形式也是如此,很多人都重视乐队,大家也都有乐队。我没有乐队,用MiDi创作,我相信一个人唱也一样。我这人自信心很强,一个人只要自己相信自己就能立得住,管它别人怎么看你呢?现在有两种摇滚:一种是告诉别人我要怎样怎样,你应怎样怎样;一种是我就是这样,我不管你该怎样,你自己决定好了。我是后一种。”
    “你理解的摇滚精神是什么?”
    “革命。”
    “为什么摇滚乐会火爆京城?”
    “北京有条件。细菌在一定条件下才能成活。”
    “你与崔健合作了两年时间,有什么感受?”
    “没什么。正常。人跟人不一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一样就分开。就这样。”
    “你有多少首成形的作品?”
    “40、50首,比较满意的有15首。”
    “最喜欢哪一首?”
    “都喜欢。”
    “第一张专辑什么时候出?”
    “正在录制,准备年底结束录音。我已与魔岩文化有限公司签约,3年出两张专辑,正在录制的这张包括在内。”
    “魔岩每月给你薪水吗?”
    “他们要给,但我不要。如果给乐器可能我会要的。”
    “要了钱就受到了限制是吗?”
    “大概是吧。我这人喜欢自由。我参加过几个乐队:‘ADO’、‘1989’、‘黑豹’、‘唐朝’,都是帮忙性质的,我不愿把自己固定在一个地方。”
    “能听到的你的音乐只有一首《安魂进行曲》……”
    “这是唯一的一首面市的作品。”
    “能听听你其他的音乐吗?”
    “可以。”
    王勇起身,坐在工作台前,开始操作他的电脑。
    不一会儿,荧屏上出现“《往生》”
    字样,紧接着,就听到大自然中淙淙的水流声,大海的涛声,奇妙的音效之后,是他的歌声:    路人走远,子夜来临,    唯有仙魂,与我同在。
        太阳的光辉,佛祖发慈悲,    法号响法轮旋转,法海无边。
    之后,又听到了《招魂》与《喜玛拉雅》。
    音乐带着我在一个干净、美妙的世界里遨游,所有的痛苦都在木鱼声、念诵声里得到了超度。
    音乐渐渐隐去,我又回到现实。
    我告诉他我的感觉,他笑了。
    操作台上,我看到供奉在上的观世音与弥勒佛,观世音旁竖立着两把香,还有香炉、香烛。
    “你烧香吗?”
    “不烧。”
    “你的作品里有那么多的‘灵魂’两字……”
    “我喜欢。每个人都有灵魂。”
    “我还是要问,你为什么要写这种‘安魂’音乐?”
    “其实就是你刚才听完音乐的感觉。这个世界,还有人,太肮脏了,91年用MiDi创作音乐以前,有一年的时间我把自己关在家。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接触了寺庙,很快就有了一种认同。为了找到一个纯净的世界,我开始创作,《喜马拉雅》是第一首。《安魂进行曲》是为一个朋友写的,现在变成给所有人了。我希望这个世界人人快乐,佛教教义与我的很多想法一致,所以我喜欢它。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学说实际上与佛教的普渡众生普天同庆是一样的。”
    “能谈谈这次在南京演出的情况吗?”
    “5月1号2号,我与‘唐朝’、‘眼镜蛇’在南京五台山体育馆同台演出了两场。‘眼镜蛇’之后,是我上场,观众反映非常热烈,当我唱《安魂进行曲》时,全场观众跟着我一起唱。这是我在大陆的首场演出。”
    王勇干净、整洁的家里,放有两台古筝。
    “现在还弹古筝吗?”
    “不弹了。但在脑子里弹。”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弹古筝的?”
    “9岁。这样吧,给你看看简历,省得说着累。”
    他再一次起身,“啪”
    按了一下电脑键,于是荧屏上出现了一行行汉字──王勇,1964年生于北京。
    中国古筝研究会会员,中国MiDi高科技中心音乐顾问。
    73年开始向父亲王世璜(现中国古筝研究会秘书长,中央音乐学院器乐系古筝教师)学习古筝,后转入著名古筝演奏家、教育家曹正先先生门下……80年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学习古筝。
    83年考入中国音乐学院学习古筝。
    87年毕业后在中国音乐学院任古筝教师。
    89年6月获(国际)ART杯中国乐器比赛古筝青年组第二名。
    91年获首届海内外江南丝竹演奏一等奖。
    我特别注意到王勇简历中有关古筝的部分。
    与王勇风格迥然不同的张楚,虽然只有一首《姐姐》(收入《中国火・壹》),如今也红得可以。
    他曾在侯牧人的《红色摇滚》里以粗犷有力的声音演唱了开头的那首《社会主义好》。
    侯牧人说张楚人很不错,是典型的知识分子。
    以下是笔者与张楚在93年5月9日晚上的一次电话记录──张楚你好……能采访你吗?
    你定时间。
    这不可能。
    为什么?
    我不想接受采访,对不起。
    《姐姐》出来后,不断有记者来找我,都被拒绝了。
    我不愿成为公众人物。
    你在哪所学院读的大学?
    陕西机械学院。
    为什么读了一年后退学开始流浪?
    (笑)你是不是就开始采访了?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不接受采访,为什么又接受了《中国文化报》的采访?
    那时我还没有现在这么清醒。
    你是否已与魔岩文化有限公司签约?
    是的。
    是魔岩不让你接受采访?
    (笑)不是的,是我自己。
    现在还住在戏剧学院吗?
    不住了,现住在亚运村。
    是魔岩提供的?
    不是。
    你又开始问了,对不起,就这样吧!
    (电话挂断的声音)可爱的张楚就这样消失了。
    张楚不跟摇滚圈里的人来往,圈里人谈不出他的情况。
    王晓京说:“张楚比何勇还各。”
    张楚,25岁,生于西安,长得瘦小,大学读了一年后退学。
    身背吉它走了新疆、西藏、海南岛。
    身无分文时,给人干苦力,一天拉板车12小时。
    91年在来北京的路上,写出了《姐姐》。
    93年以后的张楚,不再挨饿,如今正准备着他的专辑。
    《中国文化报》说,“随着《中国火》音带的发行,该音带的主题歌曲──张楚演唱的《姐姐》‘红’遍了大陆,‘火’到了台湾、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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