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暖暖

颜暖父母大驾光临的时候，已是立秋以后，最热的季节已经过去，虽然天气仍然时常闷热，但起码头顶的太阳不再成天暴晒。父母早在颜暖上一次回家时就说想来女儿这里住一阵，一来看看女儿在外地过得怎么样，二来趁此机会出门走走玩玩。颜暖当时就满口答应，还摆出热烈欢迎的架势，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好招待爸妈。
    可如今，这个不孝女却开始后悔了。因为她至今也没有细想该如何把南风的事告诉他们。
    不过她这人有一个好处，她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任何事终有解决的办法，主意也会自己冒出来。
    结果父母刚来的那几个礼拜，南风就一直被颜暖雪藏着。
    当时颜暖认为，她的首要任务便是好好服侍二老，先让他们心情舒坦了才是头等大事。因此她每隔几天就抽空跷班，带着他们在各个风景名胜处和商业繁华街观光游览。而在拍马屁讨欢心的同时，也不忘明示暗示地给他们洗洗脑、做做思想工作。
    颜暖的父母是从动荡岁月一路携手走来的，有过那种特殊经历的老一辈人多少都有点思想保守、过于传统，但也明白是非、通情达理。
    父亲在颜暖看来是相对较好应付的一个。颜父生得高头大马、体态魁梧，正应了小品里的那句话，“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伙夫”。他早些年是饭馆里的大厨，那时候可比现在胖得多，后来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知道该是锻炼身体休养生息的时候了，于是辞了工作，转而迷恋上爬山、慢跑等体育运动，几年坚持下来练出一个好身板。如今在一家地方企业坐办公室，终日无所事事、不亦乐乎，年轻时的急躁性子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改变，颜暖小时候调皮捣蛋还时常遭他打骂，如今女儿长大了，父女关系反倒越来越好。
    至于颜暖的母亲，一直在地方上的卫生防疫站工作，做过几年科长，大小有个官样。如今已过了退休年龄，可这把年纪了仍改不了发号施令的习惯。又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多少有点洁癖和强迫症，自从更年期以后就一直爱唠叨、好找茬，有时甚至不讲理。这点最让颜暖觉得难以应付，虽然家里的大事都由比较好说话的父亲作主，可问题是颜父对于颜母一向非常尊重，有时不管母亲讲不讲理，他仍会毅然决然站在妻子一边，完全无立场无原则。
    一家三口团聚，免不了的话题就是讨论女儿的终身大事。颜暖以前交过几个男友，父母也都听说过，老一辈的人总觉得找对象即是要谈婚论嫁的，孰料颜暖找的那几个都是交往了一阵子就拜拜了。父母对此有些看不惯，但女儿从小就喜欢自己拿主意，大人也管不了许多。只是随着年龄增长，难免要催促一番。于是在游山玩水的间隙，母亲便偶尔问起女儿这方面的最新动向和长远打算，而父亲也会有意无意地说上一句：差不多可以找了。
    每到此时，颜暖便一反常态，并不像以往那样急于反驳，声明自己是独身主义，而是发出暧昧不明的笑，又会含含糊糊地说“不着急不着急”、“知道了知道了”之类模棱两可的话。这倒令她的父母有些惊讶，随即明白女儿是有心仪对象了。
    这种事对于天下所有的父母来说可能都是一样的心情——喜忧参半，既高兴又担心，既着急又好奇。而颜暖就是在这种氛围中，邀请了自己的几位同事到家里吃饭。
    这也是她临时冒出来的主意，总觉得一大堆人一起出现，会比南风一个人独自出现气氛自然些，效果也好些。
    当天颜暖邀请了张默、袁杰新、小杨、小谢这几位平时比较好说常常在一起厮混的同事，再就是南风。徐放和沈佳琦有事不能到场，颜暖一想也好，将这两人留着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颜暖的父母都是好客之人，又都做得一手好菜，平时便听女儿提起过这帮同事，这天更是热情款待。可从众人进门不久颜暖便发觉不对劲，老妈双眼如扫描仪般将进门的三位男士挨个扫了一圈，然后自动滤去年纪偏大的和身材偏瘦的，而后明显对综合指数相对较高的袁杰新亲善有加。
    到了饭桌上就更是如此，因为大家都是随便选的座位，颜暖也没有特意跟南风坐在一起，于是一张圆桌颜暖左边是张默右边是袁杰新。最恐怖的是颜妈妈竟然坐在袁杰新边上，逮着机会就假装不经意地问他话，做什么工作啊，什么地方人啊，在哪儿读的书啊……等等类似查户口的问题，感觉像是领导在盘问下属，而颜爸爸似乎也听得认真。更恐怖的是，袁杰新这小子居然一点不识趣，还都一一回答了，一副乖顺懂事的模样。又很主动地讲起一些工作上的事，因为是和颜暖一个部门的，她的父母听得格外用心。
    颜暖心中极度不爽，看一眼坐在父亲身边的南风，他也在看她，明显眼里带笑，仿佛在取笑她出的馊主意起了反效果。其实不光是他，其他几位同事也都是表情古怪，小杨小谢分别给颜暖和南风使眼色，而张默则不停地在桌子底下踹颜暖的脚。
    于是颜暖受到了启发，恶狠狠地往小袁脚上踩了几脚，终于让这厮表情扭曲地闭了嘴。
    颜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瞟了女儿几眼，岔开了话题；颜母到后来忙着招呼大家吃菜，也就没再追问。
    颜暖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感觉郁闷。不得不承认的是，乍一眼看去，似乎真是袁杰新这类人才是她喜欢的类型：虽然不是帅哥，但很活络，爱说笑，嘴巴甜，跟长辈也能聊得起来。最重要的是，他看上去既阳光又健康，浑身充满了活力。
    而南风……坐在老爸身边让他看上去更显单薄了。偶尔颜父跟他说几句话，他也是问什么答什么，然后就无话可说，完全不像小袁那样能说会道、自行发挥。而且……他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不知是不是跟她一样因为今天这顿饭而没有睡好……
    咽下一口菜，觉得食不知味。她又偷偷抬眼看他，再一次对上了他的眼神。他冲她微微一笑。
    她愣了几秒，当时心里就有了决定。
    才吃完饭，颜暖就忙着把自己请的客人给赶跑了，又借送客之名跟他们一起下了楼。当然真正要送的人只有一个，一出父母的视线她便拉着南风的手，黏在他身边做亲密状，引得几位同事大呼肉麻，一下楼便纷纷道别。袁杰新临走前还挨了颜暖几拳头，忙不迭地跟着大家一起逃跑了。
    颜暖唯独不肯放南风离开，她抱着他的脖子跟他话别，却迟迟地不肯松手。南风试着掰一下她的胳膊，她却嘟起嘴撒起娇来，那模样倒真像个小女人了。
    “你今天……根本没表现嘛！” 她在他耳边小声埋怨。
    南风呵呵一笑，“想表现，可没机会……小袁的表现不是很好吗……”
    颜暖一瞪眼，在他肩上掐一把，可惜掐不起多少肉来。南风又笑。颜暖白他一眼，“你好像挺放心啊！”
    南风沉默几秒，“嗯……顺其自然吧。”
    颜暖一撇嘴，“那好，我一会儿就告诉他们啦！”南风点头。谁知颜暖又嘻嘻笑道：“其实都不用告诉了……”南风不明所以，却见颜暖偷偷地朝楼上斜眼努嘴。南风一愕，这才明白过来。
    “你……故意的啊？”
    颜暖嘻嘻笑着点头。南风无奈地看着她，她将他搂得更紧，“行动比语言更有说服力……亲爱的，好好表现！”
    南风苦笑，却没有拒绝她的吻。“……我留下来吧。”
    颜暖一愣。
    “我们一起，跟你父母谈。”
    颜暖笑了，她摇摇头，“南风……”
    “嗯？”
    “南风。”
    “……怎么了？”
    “南风！”
    南风愕然半晌，微微笑起来，他轻轻地揉一揉她的发。“暖暖。”
    颜暖忽然觉得信心十足。
    这两人又在楼下磨叽了好一阵，颜暖才恋恋不舍地放他走了。
    回到家里，立刻觉出气氛不对劲，二老果然是一副要审讯犯人的模样。颜暖早料到老妈肯定会透过窗户看到楼下那一幕，她小时候调皮闲不住老爱往外跑，妈妈每次都从窗口探出头去张望，看着她和小朋友会合了才放心，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这回也不例外。不过颜暖并不是很紧张，她有备而来，尽可以不慌不忙。只是一颗心难免还是提在嗓子眼，一时不禁有些后悔，应该让南风留下的。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和她父母的交锋或许会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暖暖，坐这儿，咱们聊聊。”妈妈拍一下沙发，于是颜暖乖乖巧巧地在她身边坐下了。爸爸站在一旁，貌似不太关心，其实却侧着耳朵细听。
    “暖暖……究竟哪个是你男朋友？我还以为是小袁，原来不是他呀？”颜母说话一向单刀直入，从来不拐弯抹角，这点被颜暖继承到了。于是她也直来直去地答道：
    “小袁是个大花痴，小谢有女朋友了……是剩下的那个。”边回答边在心里向小袁和小谢道歉，为了自己的利益只好随口乱掰牺牲二位的清誉了。
    颜暖父母交换一个眼神，颜母又问：“是那个瘦瘦的呀，他叫什么？南风？长得倒还行……可你不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么？”
    颜暖嘿嘿一笑，“换口味了嘛……他是搞策划的，最早我们一间办公室……”其实还住在一所房子里呢，但颜暖并没有把这件事也告诉父母，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懒得解释。
    “哦……多长时间了？”
    “没多久……”
    “他父母是干什么的？”
    “这个……”颜暖做出一脸难过相，“都没了。”
    颜暖的父母都露出惊讶的神情，颜妈妈紧接着又问了一连串刚才问过袁杰新的问题，于是颜暖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年龄啊、籍贯啊、学历啊、亲属啊……简直比查户口还详细。颜母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听这小孩这么孤单可怜倒也起了同情心，颜爸爸却没心没肺地来一句：“那你嫁过去的话倒不用担心婆媳矛盾了。就像电视上说的‘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颜暖正自愕然，又听母亲快嘴接道：“那有什么好？我还担心孤儿有心理问题呢！”
    只听得颜暖啼笑皆非。不过既然提到了车子和房子的问题，她还是觉得有必要继续深入介绍一下南风家的经济状况。“房子倒是没问题，他爸留给他一套老房子，地段很好，两室一厅，不旧不新……车子嘛……咳！要车子干嘛？我们生着腿不是走路用的？还非得去踩刹车油门？再说市里的交通已经够糟的了，空气污染得一塌糊涂，老百姓一见有车族就开骂，我可不要做有车族……”
    颜母一听，不错，还有套房子，这在房价高涨的大城市里绝对是个很重要的条件，这样看来对方的经济状况还算可以。至于有车没车，老辈人原本就不怎么在乎。
    见老妈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颜暖正自高兴，可老爸忽然冒出一句话，却真正切中了要害。
    “那小伙子身体怎么样？”颜暖一怔，又听父亲说，“我看他太瘦，脸色也不好……”
    颜暖心里“咚咚”敲着小鼓，表面却不动声色，只哈哈一笑，“还好吧……他吃死不壮，喂都喂不胖，我很嫉妒他……”
    颜父瞟了女儿一眼，“那他……抽烟喝酒么？看球么？喜欢什么运动……”
    颜暖连连摇头，“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颜母一听却觉得意外，“不抽烟不喝酒不看球？那还是男人？”
    颜暖哈哈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要是他抽烟喝酒又是球迷，你们能放心？”
    颜母也笑，颜父却在一旁不满地嘟囔：“不喝酒……也不运动……哼……”
    此时颜暖心中的鼓声渐渐息了。很奇怪，现在的情形跟最初的预想完全不同，她以为自己可能会就此隐瞒过去，不再提起那件事。可她知道自己不会，她并不是个听话的乖女儿，但她也绝不会欺骗自己的父母。
    “不过，爸爸，你的眼光还挺毒的。”她微微笑着，稳稳地开了口，“他身体是很一般吧……反正没你这么壮实。”
    父母均是一愣，颜父问道：“怎么？”
    颜暖故作轻松地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心脏不太好，有点小毛病。”
    看到父母吃惊的表情，她却松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
    “心脏病？心脏病能算小毛病？”颜母吃惊发问。
    颜父也问：“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有这毛病……严重么？”
    颜暖哈哈一笑，“还好还好……过一阵可能要动个小手术，然后……”
    “手术？”母亲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都要动手术了还不严重？”
    父亲也皱起了眉，“心脏手术可不是小手术……你怎么不早说呢？”
    颜暖仍是保持笑容，“这不是说了嘛……没瞒你们吧！”
    颜父颜母又一次交换眼神，他们之所以一直对女儿很放心总是放任自流，就是因为知道她绝不会瞒着他们做什么荒唐事。可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糊涂的时候，更何况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年轻人——颜暖分明在父母眼里看到了这层含义，但她一点也不在意。之前只要一想到总有一天需要面对父母的质问，就会觉得心里发慌，可如今真的事到临头，她反而一点不紧张。也许是因为知道这些事无法避免吧，所以反倒放松下来。
    她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怎么样？我是好女儿吧，什么都向你们汇报。”
    看她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颜母似乎觉得不解，但这并不影响她提出不同意见。“傻丫头，你这不是自己找苦头吃么？要是别的什么毛病倒也算了，偏是这么严重的……”
    “哪儿严重啦！那我要是找个身强体壮的，搞不好你们又会嫌人家有脚气呢……”
    “别打岔！”一巴掌拍脑袋上，不过颜妈妈还是没舍得下重手，这一下相当于爱抚，“先不说这病吧，动手术得要多少钱哪！你刚说他没爸没妈的这里也没什么亲人了，挣的那点工资好像也跟你差不多吧……那手术费他能付得起？”
    “我这儿有嘛，不够了再借……”
    “说你傻！你还往里贴！”颜妈妈又想动手，颜暖跳起来逃过一劫，躲到父亲身边拽着他的胳膊撒娇，“爸，人无完人嘛，这话不是你说的？以往我找一个甩一个，你不是说要求别那么高，心眼儿好、自己喜欢就好？”
    颜母在一旁不满地插话：“他就那么好？”
    颜暖嘿嘿一笑，“好！他人好，对我也好……”
    “人好……好人多了去了！”颜母抱怨道。
    颜暖不以为然，“别人好我管不着，他好，我喜欢！”
    “喜欢，喜欢当饭吃哟！”
    颜暖冲着妈妈翻了翻眼，差点又招来骂声。结果爸爸却开了口：“这手术有危险吧。动了手术也不见得一定能治好，是吧。”
    颜暖愣一下，松开父亲的胳膊。他老人家说话总是这样一针见血。
    父亲又说：“要是动了手术也好不了呢？以后怎么办？继续动手术？还是……”
    “别乱说啊！”颜暖忽然觉得生气，大声打断了父亲的话，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嘴里喃喃说道：“会好的……肯定会好……”
    父亲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是医生吗？由你说了算？就是医生也打不了包票吧……”
    母亲也说：“是啊，那要是万一……你难道服侍他一辈子？你还记得于阿姨吗？”
    颜暖愣着，点了点头。于阿姨是母亲的老同学，丈夫因伤瘫痪在床，最初的几年几乎将全家人拖垮。“那人家……不也坚持下来了么。”她轻声说。
    “人家是多少年的夫妻了……而且那种苦，你受得了么？”母亲叹了一声，“暖啊……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这是颜暖最听不得的话，她“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为我好？你们哪是为我好？为我好你们干吗还咒他？你们这是伤我……”
    此话一出，颜母一下火了，她也站起来，提高了嗓门：“瞎说八道！我们是咒他吗？你这意思就是说我们是坏人了……我们当然是为你好，难道我们还希望你不好？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是不懂！你们不坏，我才是坏人……”颜暖赌气道。
    此时颜父高声说道：“颜暖，不许和妈妈顶嘴！”
    颜暖颓然坐回沙发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知道自己太过分了，知道自己应该被骂，可她只是控制不住。
    难过，想哭，但她不想用这一招。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冷静下来。
    “……算了，还是不说了，你们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也都想过。吵架没意思，我们不吵，可你们说服不了我，我大概也说服不了你们……”说到这里她已经恢复到最开始那样的镇定和泰然，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我就一句话：我不会跟他分手，就这样。”她耸耸肩，一脸的不在意。
    颜母也逐渐冷静下来，既然女儿把话摊开了说，她也就不再苦口婆心地讲道理摆事实。“那我就直说了……不行！我不同意！”
    颜暖看着父亲，他表情严肃，“你有理由坚持，我们也有理由反对。”
    果然……
    但颜暖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沮丧，她撇一撇嘴，“不行就算了嘛……”
    父母一愕，却听她接着说：“其实我也想到了，而且我能理解，要是是我自己的女儿，我大概也不会同意……”
    父母对视一眼，想不到女儿又忽然说了这么懂事的话。
    “可……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我不会跟他分手，但是你们不同意的话我也不会天天跟你们闹……”颜暖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不想为了这跟你们吵架……今天这次不算。你们不同意没关系，但是你们别要求我放弃……我想坚持，坚持到你们同意为止。”
    听她这意思，像是要打持久战，颜母不高兴地说：“这么听话？那你不许跟他见面！”
    颜暖嘟起了嘴，“妈妈……我们是同事，我要上班的呀！你想让我失业啊……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一天不同意，我们就一天不结婚……”
    “你还想着结婚？”颜母的声音又变了调，“不可能！”
    “总有一天要结婚呀，难道你希望我一直独身？”
    她老有一套歪理，还喜欢偷换概念，颜母气得又想上手打她，颜暖却躲开了，又坏笑着从身后抱住妈妈让她没法发作。以往每次母亲生气时，都是这样被她化解的。颜父在一旁说道：“你要是真听话，就尽快分手。”
    “不行！”颜暖松开妈妈，一脸严肃，“你们坚持你们的，我也坚持我的。你们不要逼着我做这做那，我也保证不会跟你们闹，不会离家出走、不会私奔、不会偷偷领结婚证、不会生米煮成熟饭……”
    颜母一听又好气又好笑，“死孩子，你威胁我们啊？还谈条件……”
    颜暖做个鬼脸，“哪有……反正，我做听话的好女儿，你们也做讲理的好家长！”她略微迟疑，“至少……等他做完手术吧……现在要我提出分手，就是要他死……你们总不会这么狠心……”心里一阵酸涩，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见女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颜父颜母倒也有些不忍，毕竟都是善良的人，的确不可能这样去打击一个随时站在死亡线上的年轻人。最后父亲说：“好吧，这个事是需要时间去慢慢处理，你先把我们的意思去跟他说清楚了，让他有个思想准备……但是你们不可以背着我们搞花样，听到没有！”
    颜暖连连点头，“那是一定！刚才不都说了嘛……”她见父母不再表示什么，便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的时候听见父母在外头低声说话。
    颜暖小心地把门锁好，然后从橱柜里翻出一只大背包，那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
    ——不会离家出走、不会私奔、不会偷偷领结婚证、不会生米煮成熟饭……
    不会才怪了！颜暖在心里直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