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暖暖

47 可爱的家


迟到的假期礼物~~~
    他们赶在春运之前坐上了回颜暖家的长途车,可原本四个小时的车程还是因为高速公路堵车而延长至六个小时。颜暖最担心的就是旅途的疲劳会让南风的身体吃不消,虽然这几个月来他的情况一直比较稳定,但上一次他晕车的情形令她记忆犹新,她记得就是那次晕车之后他还犯了病。这样一想不免有些心慌,颜暖几乎想要取消这趟回家的计划,但最后还是在南风的坚持下如期启程。
    一路上总算是平平安安。最初的几个小时南风还有精神和颜暖说说话,可后来一堵车,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变得无法预计,连颜暖都开始腰酸背痛屁股发麻,更不用说南风了。颜暖给他盖上外套,让他不要乱动好好睡一觉,可她自己却是忍受不了长时间的僵坐,不停地胡乱动弹。见南风睁眼看着自己,颜暖抱歉地说:
    “我屁股都麻了……腰骨疼……尾椎骨也疼……”
    南风笑一笑,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颜暖却立刻弹起来。
    “硌死我了,瞧你瘦的……”说着坐直身子,让南风往她肩上靠。
    南风笑,“你也不胖啊。”
    “总比你好点儿。”颜暖说着把手探进外套放在他胸口。
    “我没事。”
    “挺受罪的吧……”
    “不会。”
    看他脸色有些发白,颜暖问:“不晕吧?”
    南风一笑,“还好……我尽量不晕车。”
    颜暖知道他是不希望在她父母面前示弱,她笑着拍拍肩,让他靠着继续睡觉。
    后半程南风一直在睡,颜暖则看了一路长途车上的电视机播放的影碟,是十几年前的香港搞笑片。看了一半,她走了神,扭头看着车窗外,沿途的风景不断变换,她离家越来越近。回家真好,她不由得冒出这样的念头。
    南风咳嗽几声,动一动身子,换了个姿势。这一路他几乎没能睡着,稍稍一个刹车或是一阵颠簸,他都会皱起眉头。颜暖轻轻握住他的手,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身上很温暖,他的手也很温暖。
    就这样一路下来,南风总算是坚持住了没有晕车,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惨兮兮,睡眼惺忪,面色发白,头发也乱蓬蓬的,到站后一下车就死命呼吸新鲜空气,这才算把六个小时的行程给熬了过来。
    “可怜……”颜暖伸手替他理理头发,“回家去好好睡一觉。”
    南风苦笑着点点头。
    其实对于颜暖来说,这一次回家和以往不同,心里总有些惴惴的,揣摩着父母会是怎样的态度,虽然在电话里他们是表示欢迎的,但颜暖总感觉跟他们通话时听到了某些不快的情绪。不知南风是否也和她一样不安,从表面可看不出来,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并不主动发表意见,在从车站往家去的出租车上他只是一脸疲累却又兴致勃勃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海风吹来海洋的气息,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特有的腥咸味。
    “这就是你的老家。”南风说。
    颜暖点点头。
    南风笑一笑,“是咸的。”说完,继续望向窗外。
    颜暖看着他,刚才不安的感觉似乎消退了一些。
    颜暖的家乡是一座小城,从车站到她家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出租车在一处山脚停下,沿着半山腰而上,是一排别墅式的二层楼建筑,红墙红瓦,坡顶阁楼。颜暖的家就在其中。
    南风有些惊讶。“你家居然有三层?”
    “两层半。”颜暖纠正道。
    “原来你是富家小姐……”
    颜暖哈哈一笑,“小地方房价便宜……说起来你家那两室一厅可抵得上我们这儿的三层楼呢,那你岂不是富家公子?”
    “……倒是绝配。”
    颜暖捅他一拳。两人说笑着沿石阶上山。
    这是座小山,海拔不高,颜暖的家也不高。在家门外站定,南风环顾四周。屋檐下挂着两只大红灯笼,门口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绿草红花,橡皮树、桂花、三角梅、铁树、秋海棠、南天竹,还有许多南风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门前的土地里生长着一棵高大的白兰树,一旁的棚架上爬着粗壮的葡萄藤,因为是冬天,白兰和葡萄光秃秃的枝条藤蔓多少显得有些寂寞,但另一些冬季植物仍不失生机,将颜暖的家掩映在一片盎然的绿意之中。
    南风一眼看到窗台上摆放着的无数盆仙人掌和仙人球,不由得笑起来。
    “长得好吧?”颜暖得意地说,“我爸妈都是养花高手,邻居家的花草都没我们家长得好。”
    南风点头叹道:“真好,怎么养的。”
    “你自己向他们请教咯。”颜暖说着敲响了家里的铁门。
    颜暖的父母相当热情地迎接了他们,这让颜暖十分开心。或许只是看在她这个女儿的面子上,毕竟她长期在外地工作,难得回一趟家,何况又是回来过年的,总不好冷着张脸吧。看到开局这么好,颜暖立刻也抖擞精神,把一切不安和尴尬抛到脑后,开始发挥惯常的没心没肺的优良品质。
    将女儿和未来的可能的女婿迎进屋,颜父颜母细细打量着两人。
    “暖暖,你瘦了。”颜母说。
    颜暖把这话当成是对她的夸奖,得意地回答:“耶!大家都这么说!”
    颜母瞪她一眼,再打量南风,还是老样子,精瘦精瘦的——似乎还更瘦了一点。颜母不由得皱眉,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渔民的女儿,亲戚家的男孩儿哪个不是健壮如牛?即便有那么一两个瘦小一点的,也是干练精悍。哪里像眼前这位,幸好现在不是台风天,不然指不定吹来一阵大风就把他刮走了呢……
    “路上还顺利吧?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累不累?”颜父对着南风发问,显然是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南风笑一笑,“还好……”
    话还没说完,颜暖就抱怨开了:“一点不顺!堵车啊,上了高速就堵,累死人了!妈妈,我腰骨痛……”她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颜母笑道:“每年都坐好几趟长途,你有什么累的!”
    “真的很累啊……我屁股也痛!”
    母亲拍一下她的屁股,颜暖哇哇乱叫。大家都笑。
    “中饭就吃了面包,饿了吧?先吃饭!”此时已是下午四点,颜父干脆招呼他们吃晚饭。
    “还早呢,我不饿……”
    颜父却说:“早点吃,吃完好去休息。”
    颜暖一愣,知道父亲说的是南风,连忙点了头。
    围着饭桌坐下,颜父拿出红酒要给南风倒上。南风推拒,颜父倒也不介意,只给自己满上一杯。他做的拿手好菜摆满了一桌子,大多是海鲜,鱼虾蟹螺应有尽有。不过这些只是为颜暖准备的,颜母又端出白粥和清淡的蔬菜,这是特意为南风做的。
    这一来别说是南风,连颜暖也十分感动。一感动就激动,一激动就情绪高涨来了谈话的兴致,颜暖边吃饭边聊天,说了好多话,从明星八卦到工作生活,从国家大事到天气情况。直到南风搁筷,她这顿晚餐才吃了一半。
    在父母的示意下,颜暖忙把饭吃完,先是带南风参观了一下他们二层半的家,然后将他领到二楼她的房间。
    颜暖的房间比较狭小,但是三面都有窗户,采光特别好。床头靠着墙,右边是衣橱,窗下一张样式古老的写字台,上面摆着一些小玩意儿和几只相框,里面都是她从小到大各个生活阶段的照片。
    “这是你的房间?”
    “对。我家怎么样?”
    “真不错。”
    颜暖嘻嘻一笑,“那是,我是富家女嘛。”
    南风笑。
    “累了就休息吧,厕所就在楼梯口……我去和爸妈聊会儿。”
    “你睡哪儿?”
    “我睡阁楼。”
    “阁楼好睡吗?会不会冷?”
    “不冷……不好睡也得睡,总不能睡一间吧?”颜暖坏笑几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一口。
    南风休息之后,颜暖又到楼下找父母聊天。虽然路上一直喊累,但一回到家立刻有了精神。父母很自然地问到南风的手术。
    “医生说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只有一半呀!他赢了……我们赢了!”颜暖不无得意地说。
    “那是多亏了你咯,都是你的功劳哟。”母亲臭她。
    “那当然!要不是有我他能好得这么快?”颜暖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继续臭美。
    父亲却适时地泼她凉水。“你当这就真的好了?哪有一劳永逸的事,以后说不定还会怎么样呢……”
    颜暖一听赶紧挥手,像要赶走这不吉利的念头。“别这么说!这种话不能说的!”
    “不说就不会有事了?”
    颜暖撇嘴,“反正别说就是了。”
    父亲低哼一声,对她自我安慰的方式表示不屑。
    颜暖嘿嘿一笑,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那……你们觉得怎么样?”
    母亲瞥她一眼,“什么啊?”
    颜暖将苹果核精准地投入垃圾桶。“……你们不反对的话,我们就结婚了哦。”
    父母对视一眼。颜父问:“他跟你提了吗?”
    “没有。”
    “那你这么主动?”
    “他哪儿敢啊,”颜暖笑道,“这不是怕你们反对嘛。”
    “他都不敢你就敢!”颜母埋怨。
    颜暖嘿嘿笑着。“好了好了,你们放心,我就这么一说,也不见得非要结婚……”
    父母都是一愣。颜母急着问:“不结婚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凉拌……你们要是觉得凉拌不好,那还是结婚好了。”颜暖坏笑。
    颜母知道钻了套,只得骂道:“死丫头!”
    颜暖嘿嘿一笑,“有什么关系,结不结都一样……说不定还是不结好。不结婚的话,搞不好哪天分了也有可能,是吧。”
    父母又交换眼色,两人看上去都不怎么高兴,但并没有再说什么。她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心里不乐意,但是不会真的对别人不客气,面子上总是要让人家过得去。
    最后颜父总结道:“是分是和,你自己看着办,只要别做出格的事就行……这男孩子人是不错,就是……他要是能把身体慢慢养好就好了……”
    说到这个问题,颜暖倒是一点不担心,她信心十足地做一个胜利的手势。“没问题!我一定努力,把他养成大肥猪!”
    家在山腰,冬暖夏凉,四围幽静。颜暖在阁楼上睡得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早就醒来了,感觉充足了电,十分之精神。她知道南风不会起得太早,也不想去吵醒他,于是干脆不管他,也不去想把他独自留在家中和她的父母相处会否尴尬,自己吃完早饭便出门会见密友去了。
    颜暖的青梅竹马聂瑞瑞,是她每次回家除了父母之外第一个必见的人。瑞瑞的家就在两条街开外,春节将至,她也回家过年来了。挚友相见,分外亲切,想起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颜暖和南风闹别扭跑回家的时候,那时她还在为南风的事举棋不定,这一回却是直接把人带来见家长了……瑞瑞提起这些,不由笑话颜暖,颜暖也是跟着嘻嘻哈哈。
    两人聊了一阵,谈了不少话题,包括聂瑞瑞的“炒老板鱿鱼”事件、聂瑞瑞计划去投靠颜暖找新工作的事、聂瑞瑞的无数次相亲经历、聂瑞瑞的老大难问题,及其父母“逼女出阁”的种种阴谋和手段……
    最后话题转到颜暖身上。一提起南风的事,颜暖却不像在家时那样信心十足不以为然了。
    “唉……”颜暖做怨女状叹道,“我爸妈其实不高兴……”
    “他们说你啦?”
    “不说我也知道……”
    “那怎么办?”
    “凉拌……”颜暖忽然笑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不是真的吃了秤砣,要是他们再多阻挠一下,说不定我也就拉倒了……可他们以为我铁了心,所以没再阻挠……”
    聂瑞瑞看着她,“……要我阻挠你一下吗?”
    “别。”颜暖笑着说,“你看,在我最坚决的时候,他们都来劝我,你也质疑过……”
    “是啊,”聂瑞瑞接口,“可你坚决不动摇,跟□□似的……”
    颜暖嘿嘿一笑,“可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反而没人来阻止我了……这就是命运啊,你说我怎么能抗拒呢!”
    “去吧!”聂瑞瑞对她的论调嗤之以鼻,“你就是欠扁。别人跟你对着干你就来精神,别人不管你了你就闲得无聊没事儿找事儿吧!”
    颜暖哈哈笑起来,“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呢!”
    瑞瑞也笑,“咱俩谁跟谁呀……话说什么时候把你家的带来给我审查一下啊?”
    “没问题!”
    两人约定了审查犯人的时间,又安排了一下今后几日的活动项目。笑闹一番之后,时近中午,颜暖告辞回家。此时她才想起把南风一个人留在家中面对不怎么待见他的二老,似乎有点可怜,于是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谁想到回家一看可不得了,居然看到了一幅温馨融洽的和谐画面。
    父亲和南风都在家门外,一个站在花花草草中间,一个坐在小竹椅上。只听见颜父一本正经地向南风介绍着身旁的一盆花。
    “这是三角梅,也叫三叶梅,开的红花有深有浅……你看中间这点小黄花才是它的花,那三片红色的其实是叶子……这花很好养,花期很长,‘五一’开一次、‘十一’开一次,一开就是三个月……瞧这个,”颜父弯下腰,用手中的小花铲戳几下花盆里的泥土,“我从别的盆里剪下来的,一插就活了,现在已经长出根了,到时候我连根刨出来你们带回去。”
    南风听得极其认真,连连点头。
    颜暖却是听得新鲜极了,走上前说道:“爸爸,又传授养花秘籍哪!”
    颜父笑笑不答。颜暖又对南风说:“咳!我爸养花养出经验来了,逮谁跟谁说个没完……我听厌了邻居也听厌了,你来了正好,我爸可开心逮着个老实听话不逃跑的……”
    颜父瞪着女儿,“我还不愿意教你,养什么死什么,你妈说你是什么——绿色杀手!”
    颜暖嘻嘻笑道:“什么话啊,我好歹把仙人球养得很景气呀!南风你说是吧!”
    南风点头,“养得很好,都开花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仙人球开花。”
    颜暖甚是得意;颜父不屑一顾。
    “你也就养得活沙漠植物……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你认得出吗?”
    看父亲指着一棵光秃秃没有花朵只有枝干顶端长了几片叶子的植物,颜暖嘿嘿笑道:“我哪儿知道……秃子树癞痢花吧!”
    颜父不屑地摇头。倒是南风开口道:“是无花果吧。”
    “对,就是无花果……还有那盆。”
    “是不是西番莲?”
    “你知道的还挺多呀。”
    南风笑一笑,“小时候爸爸常带我去植物园看花展……”
    “哦?”颜父显然是感兴趣了,“种过什么没有?”
    “小时候种过葡萄,不过没这棵这么大……”他指一指棚架上的葡萄藤。
    颜父满意地点头,又斜一眼女儿。
    颜暖撇撇嘴,“你又不带我去植物园……但我认识的海鲜肯定比他多,信不信!”
    “就知道吃!”颜父笑道,又转向另一盆植物,想要继续念叨育花经。
    这时颜母从屋里出来,“暖暖,回来啦……外面冷,进屋里吧。”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睛红红的,声音有点发涩。
    “没事儿,不冷。”颜暖答。
    “知道你筋骨好,没说你!”母亲说,“叫南风先进来吧,外边风大,别待太久了……南风,屋里有几盆兰花,你过来看看喜欢哪一种,到时候也带了去。”
    南风应了,听话地起身,颜暖准备搀他一把,谁知这家伙也不要她扶,自己站起来几步进屋去了。
    颜暖瞪眼看看。怎么感觉一夜之间,这气氛就有些不一样了呢!一向不爱多话的爸爸竟和南风聊得那么投契;南风也是,一点也不怯场,和她的父母相处得相当自在熟络;最奇怪的是妈妈,怎么一下子对他比对女儿还好了呢!而且从她的模样看,应该是掉过泪了……
    颜暖望向父亲,“妈妈怎么了呀?”
    颜父边拿着花剪修理着心爱的花草树木,边回答:“刚问起南风父母的事了,听他说起他父亲前几年去世……你也知道你妈心肠软。”
    颜暖还是瞪着眼。知道妈妈是刀子嘴豆腐心,到外头能和人大吵大闹,一回到家连看个煽情电视剧看个纪实新闻都会掉眼泪……可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吧!
    父亲又说:“……我看他对养花还挺懂行的,又感兴趣,说不定能继承我的衣钵。”
    颜暖一愣,哈哈笑道:“还衣钵呢……”
    父亲笑着说:“这回要传外不传内了……炒菜的手艺已经传给你了,养花的技术就传给他吧……”
    颜暖又愣了,“……爸爸,怎么听你这意思……就算是通过了?你们……同意了?不准备折磨我们了?”
    “什么话,我们是后爹后妈么!”父亲盯了女儿一眼便不再理她,接着摆弄自己的花花草草去了。
    颜暖只能继续瞪眼。
    可能是老家的磁场太强风水太好,忽然之间一切事情都变得顺当起来!
    几日的相处下来,颜暖的父母和南风渐渐熟悉了,对他的态度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总是客客气气的,而是慢慢随意起来。颜父每天照管花草的时候,总会叫上南风传授养花经验,后来就发展到一起看电视、聊聊时事和体育。颜母则致力于把南风“养胖”的伟大事业,先是带着他和颜暖去拜访了当地的老中医,后来又每天变着法儿给他熬汤,西红柿鸡蛋汤、苡仁海带汤、乌骨鸡木耳汤……有时还在汤里加好多中药,万一不幸放多了那汤就苦得难以下咽,每每被女儿嘲笑。饶是如此,颜妈妈依然锲而不舍,还常批评女儿太不上心,又对南风吃得太少表示不满,老说他蛐蛐肚肠。
    这说法似乎也听颜暖讲过,南风只得苦笑,因为他真的已经吃得不少,看来要是没有大象的肚子,就无法应付家长的热情。
    颜暖对此十分满意,看到父母这样对待南风,她先前的担忧一扫而尽。按照约定,她第二天就带南风去了瑞瑞家让好友过目。
    别看聂瑞瑞和颜暖一起时疯疯癫癫,到了生人面前却是矜持得很,见了南风也没太多话。他们先是在瑞瑞的家里坐了一会儿,南风还逗了一会儿阿土——瑞瑞的猫。之后瑞瑞请他们到咖啡厅吃了顿饭,期间基本上是颜暖在和她聊天,南风像是去作陪的。直到临分手的时候瑞瑞才偷偷拉过颜暖小声说:“还行嘛,没我想得那么糟……”
    颜暖悄悄笑道:“你原来怎么想的?”
    聂瑞瑞用手比了根竹竿的样子,意思是形销骨立,又说:“而且是个好人……”
    颜暖奇怪地看她一眼,“这也看得出?”
    瑞瑞点头,“阿土这种不爱搭理人的脾气,也愿意亲近他……人会装模作样,猫可不会。”
    “那可谢谢你们家肥猫啦,这么给我面子!”
    瑞瑞笑着拍一下她的肩,“行了,虽然挺嫉妒有人占了我的位置,不过……你俩的事,我同意了!”
    颜暖哈哈大笑,“去!轮得到你同意么!”
    瑞瑞这一关自然算是过去了——尽管不是亲人,但她的意见对颜暖来说举足轻重。毕竟是最好的朋友,颜暖知道她一定能理解她支持她。
    第三天,颜暖家按惯例要举行每年春节的家族聚会,所有亲戚都要到饭店聚餐。这样的家庭聚会,南风自然得露面,因为这次聚会的一个重要目的,自然就是那些亲戚们想要看看颜暖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儿,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帅是丑。因为是座小城,颜暖的家人之间联系相当密切,有点什么八卦消息都会不胫而走,她新交了个男朋友的事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颜暖的父亲并不是本地人,因此当天在饭店里见到的基本上都是颜暖母亲的亲戚。颜暖早就说过妈妈家的表姐妹特别多,去了一看,饭桌上还真都是女孩子,仅有的几个男孩也都是女婿或是未来的女婿。南风这一出现,女孩子们的目光便齐刷刷地在他身上扫过来扫过去,开始集体观察他。被人这样盯着看,南风多少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因为他感觉到那些视线里都没有什么恶意。饭间免不了有人拿他和颜暖打趣,但都适可而止并不过分,他也就落落大方地应对。
    颜暖倒是一点不害羞,和大家有说有笑。她的亲戚都很热情好客,频频地向南风问候,对他表示欢迎,又和他谈天说地问东问西,生怕将他冷落了。也有人上前敬酒,但都被颜暖和她的父母挡住了。早就听颜暖提过她家的亲戚关系很好,如今见到这一大家子,南风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叹,正是因为在这样和美的家庭环境中成长,才会养成颜暖那种健康完整的人格。
    那次聚餐之后,颜暖的父母似乎很满意,南风在亲戚面前表现得大方得体,大家都纷纷夸赞颜暖找了个好女婿,他们也觉得有面子,于是对南风的印象分又有所增加。
    几天后的年三十,一家人在自家吃年夜饭。山脚下传来的爆竹声,声声入耳。颜父颜母忙了一整天,把家打扫得干干净净,晚上做了一桌子好菜,颜暖和南风也合作露了一手。
    在饭桌上,从来不碰酒的南风主动问颜父要了红酒满上一杯,端起酒杯站起身来。
    “叔叔、阿姨,很感谢你们招待我,这几天我感觉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过年了,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我不会说话,就用这杯酒……”话到此,还不待颜暖劝阻,他已将一杯酒喝得见了底。
    三人都惊讶地看着南风,他坐回椅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颜父也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南风,以后见外的话就不要说了……尽快把身体养好,我们才放心把颜暖交给你。”
    颜暖愕然地看着父亲。
    颜母也喝一口酒,“颜暖像我,性子急,以后你让着她点儿……要是她使性子你替我骂她也行……”
    颜暖愣愣地看着母亲。
    南风忙说:“不会的,我……我一定……”说着却哽住了,最后只剩一句,“谢谢……”
    “不说了,菜都凉了,快吃!”颜父说。
    “多吃点儿,回去以后哪有人做这些好东西给你们,多吃!”颜母招呼。
    颜暖直到此时才想起杯子里的红酒,“……新年快乐!”她大声说道,然后猛然将红酒灌下了肚。也不知是不是喝得太急,她一下呛住了,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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