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的同心圆

康宁毫无悬念地选了文科，也不再来找钟柔柯做功课了，她的解释是现在我们的功课都不一样，有什么好一起做的。
    欧阳衡装作不经意地问了钟柔柯那天的事，钟柔柯轻描淡写地说因为和哥哥吵架了，所以看见他不高兴。
    欧阳衡微笑道：“没想到你也会和你哥哥吵架，我看你很崇拜你哥哥的样子。”
    “是啊。”钟柔柯呵呵笑：“他有时候还是很讨厌的。”
    不知从何时起，欧阳衡每天放学都和钟柔柯一起回家。他斟酌着字句：“钟柔柯，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不能说出来，也许我帮得上忙。”
    “心事？”钟柔柯忙摇头掩饰道：“哪儿有什么心事，作业太多烦心呗。”
    没有心事吗？晚上钟柔柯坐在桌前准备做英语阅读，纸上全是跳动的字母，一个也没有钻到脑子里去。
    那天之后，她和钟英奇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不但没有以前亲昵，连交谈和玩笑都少了很多。他还是生她气了，她想，他不喜欢她说那些话，不喜欢她抱怨他，不喜欢她冲他发脾气。
    她呆呆地举着书，眼前一片模糊，连有人走到身后都不知道。
    钟英奇站在她身后，见她眼泪像珠子一样蹦出眼眶，心里暗暗叹息一声，从身后拥着她：“小柔，别哭了。”
    钟柔柯手上的书掉在桌上，从椅子上跳起来，纵入他怀中：“哥哥！”紧紧搂着他的腰哽咽道：“我不该说那些话，我再也不说了，你别生我气，不要不理我。”
    “笨蛋！”他抚着她头发：“我没有生你气。是我，是我自己犯了糊涂，跟你没关系。。。小柔，对不起。。。我还像以前那样对你好不好？”
    “好！好。。。”
    第二天雨过天晴，钟柔柯又觉得一切美好起来，作业不烦人，老师不啰嗦，连化学老师让她参加竞赛班她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以前她总是以要参加数学竞赛班做推辞。
    放学回家时，欧阳衡又忍不住问：“你今天很高兴。”
    “是啊。”钟柔柯笑眯眯：“我昨天晚上解出了一道难题，所以今天一天心情都很好。”
    “什么难题？效果这么神奇。”
    “对你来说一定不是什么难题，不足挂齿。”钟柔柯偏头笑道。
    高二这一年如果让钟柔柯来形容，那就是很高兴很顺利，她很高兴，学习很顺利，竞赛很顺利，一切都很顺利。连即将升入高三的压力对她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她巴不得明天就高考，可以和哥哥考入同一所大学，这样就可以天天见到哥哥了，不用像现在这样周末才能见面。
    钟柔柯的全市化学竞赛拿了一等奖，化学老师说全国比赛能拿一等奖的话就可以保送T大了。钟柔柯笑笑说她不想去T大，想读医大。
    欧阳衡很诧异：“你想读医大？”
    “对啊，像哥哥一样。”
    欧阳衡看着她高兴得会发光的脸忍不住问：“钟柔柯，是不是在你心里你哥哥最厉害？”
    钟柔柯愣了愣，笑道：“怎么会，你也很厉害啊！”可是哥哥是不一样的，因为哥哥是哥哥啊。
    欧阳衡低头窃喜。
    暑假，欧阳衡去罗马尼亚参加数学奥利匹克。钟柔柯看着堆积如山的习题忽然觉得欧阳衡简直太幸运了，可以逃掉这么多习题，后来又想到他一定多做了更多习题才能取得现在的成绩，不禁很是释然。
    钟柔柯和康宁能约在一起逛街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即使出来她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忍不住抱怨：“康宁你现在怎么这么磨叽！？”
    康宁哂笑：“谁像你这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钟柔柯鼓着嘴怒视着她。
    康宁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钟柔柯拍掉她的手：“尽不学好。”
    康宁看她半晌，忽然道：“你没说错，小王子真的很任性残忍啊。他对小狐狸说‘这是你的过错，我本来并不想给你任何痛苦，可你却要我驯服你’。”
    “啊！？你，你遇到了你的小王子？”
    康宁笑笑：“不说这个，你想考哪个学校？”
    “我？医大。你呢？”
    “就知道你！我想考P大。所以，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一个字的闲书都不看！”
    钟柔柯白她一眼：“早该这样了！”
    “是。。。未来的大医生。我看你啊，做医生还不是物尽其用，你该去当老师才对，那么会管人。”
    既然康宁立下了雄心壮志，钟柔柯也不好去骚扰她，只好闷头做习题，郁闷之余找钟英奇发发牢骚，让他唱歌给她听。钟英奇白天经常要去踢球或打球，再就是和那帮死党或是乐队混。
    钟柔柯正在房间奋笔疾书，听见楼下门铃响，心里不满地想，准又是找他的，成天就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钟柔柯拉开门，门外却站着欧阳衡，她半晌没反应过来。
    欧阳衡笑道：“怎么就不认识我了！？”
    “啊！不是，没想到。”她让他在客厅坐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前几天回来的，正好今天没事儿，过来看看你。当了这么久的班长，当然知道同学的住址了。”
    “哦，是。对了，你喝点什么？”
    “水就好了。”
    钟柔柯腾腾腾跑去倒了杯水。
    “对了，我给你买了件礼物。”
    钟柔柯拿着包装漂亮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把包装纸放在一旁弄弄平，打开盒子：“泥娃娃！真可爱！”
    “这个。。。这是当地特产，所以我买了。”
    “谢谢！。。。唔，上面为什么要绕着绳子？”她把玩着那个质朴的泥娃娃。
    欧阳衡脸有些发烧：“这个啊，是有传统的。”
    “哦。这样啊。对了，赶紧说说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欧阳衡恢复了些镇定，笑道：“有趣的事情就多了。。。”
    钟英奇砰地开门进来，见钟柔柯坐在沙发上和一人聊天，语笑嫣然。他脸沉了沉。钟柔柯看见他，忙跑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袋子，笑道：“哥哥你今天这么早！”
    钟英奇脸色稍霁，刮了刮她的鼻子：“回来陪你。”他把球鞋甩掉，坐在欧阳衡对面，随意跟他打个招呼，嚷嚷着：“小柔拿罐喝的来。”
    钟柔柯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给他。
    钟英奇皱皱眉：“不要可乐，去拿瓶嘉得乐。”
    钟柔柯颠颠地跑去拿了给他，又忙着帮他把球鞋拿到阳台上。
    钟英奇灌完一瓶水，长舒一口气：“怎么想到今天过来玩儿？”
    “正好今天没什么事儿。”
    “哥哥，欧阳才从罗马尼亚回来，他去参加数学奥林匹克了。”钟柔柯坐到他身边。
    钟英奇不动声色地抬抬眉：“看新闻说这次又拿第一了，真不错。。。有心了，这刚一回来就来看我们小柔。”
    欧阳衡脸上渐渐升起红晕：“不是才回来，前几天回来的。”
    “哦？”钟英奇歪着嘴笑了笑，加重语气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昨天回来的。”
    欧阳衡仿佛脸更红了。
    钟柔柯看看欧阳衡：“欧阳，你要不要喝点冰水？我看你挺热的样子。”
    钟英奇忍不住一声闷笑：“唔，今天是挺热的。”推推钟柔柯：“快去拿吧！这么怠慢客人。”看着她的背影，翻翻眼珠动动嘴唇小声吐出一个“笨蛋”。
    钟柔柯扬声道：“可乐还是雪碧还是什么？”
    “可乐就好。”
    钟英奇看了看欧阳衡，懒洋洋地笑着，忽然道：“看你现在这样儿，真想不出你以前还欺负过我们小柔。”
    欧阳衡一口可乐正在喉中，听他这么一说差点呛到，赶紧咽下去，脸还是憋得通红：“。。。你都知道了。”
    “她什么事儿不会告诉我。”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欧阳衡略坐了坐，起身告辞：“我该回去了。”
    钟英奇站起来，姿态像一只慵懒的豹子：“唔，不送了，有空来玩儿啊。”
    钟柔柯送到门口，和他挥手再见，回转身见钟英奇拿着沙发上的那个泥娃娃左看右看：“这是什么？”
    “欧阳送我的礼物，说是罗马尼亚的特产。”
    钟英奇看了会儿，冷笑一声：“哼，这绳子又是什么说法？”
    “说法？祝福吧。”
    钟英奇乜斜着眼看她，嘴角挂着一丝笑：“笨蛋！。。。喂，他怎么知道我们家住哪儿，康宁都没来过吧。”
    “他是班长啊，所有同学家的住址都知道。”
    钟英奇白她一眼：“笨蛋！他这么说的？。。。哼，以为我没当过班长啊。”
    钟柔柯眨眨眼：“什么意思？”
    钟英奇手搭在她肩头，笑：“意思就是我们小柔是笨蛋！”
    钟柔柯拎着钟英奇的衣服皱眉：“哥哥你身上好臭！还不快去洗澡！”
    钟英奇坐得更近了些，无赖地笑道：“嫌我臭了！我还偏不去洗，偏要让你闻。”
    钟柔柯捏着鼻子推他。
    钟英奇伸手揽着她的腰，突然一用力把她带到身边：“让你闻个够！”紧紧地抱着她。
    钟柔柯咯咯笑着，放松身体靠在他肩头：“其实一点也不臭，我骗你的。哥哥身上的味道从来都好好闻。”她缓缓闭上眼，吸了吸鼻子。
    钟英奇脸越凑越近，终于在几公分外停住。
    钟柔柯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脸上，热热的，睁开眼看着他。
    钟英奇摸了摸她的睫毛：“现在你的眼睛里没有哀伤了，只有安静，真好。一直这样才好。”声音低沉。
    钟柔柯静静地看着他。
    钟英奇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气：“小柔，你的眼睛真美。。。”他忽然放开她，腾地站起来：“洗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