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克战记

    “瞧瞧……”奥尔西斯伯爵缓缓睁开眼，轻笑道，“他们好像还有杀手锏呢！听这口气，如果他们想走，我的云雀城地牢也未必拦得住他们。”
    随即，伯爵对卫兵吩咐道：“那头怪物，加派看押的人手，让他们今晚都打起精神来。”
    卫兵应声而去。
    “您该休息了，睡前就不应该进行‘观测’。”老人说道。
    “还好看了一下，心里有底。”伯爵笑道，“果然是有收获的。”
    年轻的伯爵已经换上丝绒的睡袍，坐在床边，似乎是打算休息了。
    黑色制服的老人白天像他的老师、参谋，此刻又像是他的管家和贴身侍从。
    “明天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老人问。
    “你觉得呢，约瑟夫？”伯爵反问道。
    “如果是您的父亲，”被他唤作约瑟夫的老人说道，“他会选择今晚就杀掉所有人，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云雀城还是云雀城，没有任何变化。”
    “嗯，”奥尔西斯伯爵眨眨眼，“确实很像他的作风，你很了解他。”
    约瑟夫微微欠身施礼：“相处时间长罢了。”
    “不过，我不是他。”奥尔西斯说道，“时代也不同啦，他的那套现在也未必行得通。”
    约瑟夫提醒道：“但您可别忘了云雀城代代相传的训诫……”
    “当然，当然。”奥尔西斯挥了挥手打断约瑟夫，“我不是小孩子了。去帮我把凡尔纳叫来，我也想听听德鲁伊的看法。”
    约瑟夫老人应声而去，只一小会儿，就带着一个肤色黝黑的健壮男子走了进来。男人身上穿得破破烂烂，与伯爵的寝室格格不入，不过奥尔西斯并不介意。
    “欢迎你，凡尔纳，”伯爵笑着说，“很高兴你还没有睡。”
    凡尔纳将他的鹿骨头盔夹在臂弯和腰之间，另一只手按在胸前，向伯爵行了个礼。
    “愿泰坦与您同在，伯爵。”
    “谢谢。我叫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奥尔西斯开门见山，“你应该听说了，我今天抓捕了几个人。”
    “是的，”德鲁伊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应道，“我知道他们是谁。”
    “喔？”伯爵看了他一眼，“那么，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德鲁伊沉思了片刻，“顺其自然，”他回答道。
    “顺其自然？”听不出伯爵对这个答案究竟是满意还是厌恶，“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去想，只是依照明天审讯的过程来做决定吗？”
    “所有的事都不是静止的，”凡尔纳说道，“连我们自己都在流动着。要想恪守不变，也只有顺其自然。”
    也许是德鲁伊的话过于空泛，约瑟夫老人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
    伯爵眼睛看着窗外，却好像发现了约瑟夫的反应似
    的，说道：“约瑟夫，你呢？你还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
    “杀。”约瑟夫回答得很是果断，他上了年纪的嗓音显得十分平静，但眼神却如苍鹰般犀利，“毒杀，明早进行即可。也可以借口要他们觐见之前清洗身体，然后在浴室里将他们分别斩杀。”
    奥尔西斯伯爵依然面沉似水，波澜不惊。
    “杀了之后呢？”
    “就当他们没有来过云雀城。”
    “他们来云雀城之前，有没有跟谁联系过，传达过自己的方位或去向？有没有人看见过他们？”
    “……有。”约瑟夫低下了头。
    “那个人，我们有没有办法让他消失？”
    “做不到……”约瑟夫低声道，“是阿尔芬王子，您应该已经知道了。”
    “是的，”奥尔西斯伯爵笑起来，“所以你的这个提议纰漏和风险太大。王子虽然被流放，但终归是王子。”
    他又看向凡尔纳，“至于德鲁伊的建议，我需要想想。”
    “愿您能做出明智的决定。”德鲁伊恭敬地说道。
    “你们去休息吧，我会带着问题入睡的。”奥尔西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是，领主。”
    德鲁伊率先离去，约瑟夫微一欠身，十分讲究礼数地倒退几步，然后转身推门而去。走出门外，又轻轻将门合上。
    “你就不能有话直说？”长长的走廊里，约瑟夫老人轻声埋怨身旁的德鲁伊，“总是这么不清不楚。”
    “……”德鲁伊慢慢道，“领主会获得启示的。”
    “他太操劳了，尤其现在是多事之秋。”约瑟夫双手背在身后，忧虑地说道，“他最近‘观测’地过于频繁了，我很担心他的身体。”
    高大的德鲁伊点了点头：“毕竟整座城市的花草全由他一人塑造，还要通过灵想力的感知来窥测和追踪所需要的情报……灵想力上这已经可以说是‘幻境’了，恐怕也只有伯爵家的人才能做到吧。”
    “只是想象一下，我都觉得对精神的负担太大了。也难怪老伯爵——我是说领主的父亲，晚年时不愿再思考复杂的问题，总是快刀乱麻。”
    月光从走廊一侧的窗户投射进来，将两人修长的身影映照在另一边的墙壁上。一高一矮，一瘦一壮的影子，缓步走到长廊的尽头。开门声与关门声几乎同时传来，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一早，奥尔西斯伯爵出现在了议政厅的王座上。他穿着精致，贵族华服上镶嵌着一些金属小饰品，在初升的晨曦中泛起朦胧的光晕。伊恩认得出，那些小饰品使用的都是非常稀有昂贵的材质，来自帝国贮藏并不多的矿石种类。
    赞达尔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但内心却十分困惑。按常理，
    这位领主将他们“一网打尽”之后，投入地牢，今天应该单独审讯他们。为此，昨晚他还努力和伊恩、密斯特、谢尔曼沟通，试图统一一个较为“合理”的口径，来解释啪嗒的来历以及危险性。
    可现在，他们所有人都被一并带入议政大厅。这算什么审讯？
    他们一字排开跪在台阶下，玛丽安、谢尔曼、赞达尔、伊恩、密斯特以及他们身后关在囚笼里的啪嗒。哗啦一声，卫队长将裹住囚笼的油毡布扯下来……啪嗒居然还在睡。
    “昨天我最信赖的两名属臣分别给我了一些建议，关于如何处置你们。”奥尔西斯慢悠悠地说道，“而我现在已经有了决定。”
    “这里在场的，只有你们和我最信任的人，”他继续说道，“所以我就直说了。”
    卫兵队长和几名近卫都挺着胸膛站在伊恩他们身边，表情一丝不苟，手中紧紧握着战戟，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命令。
    奥尔西斯清了清嗓子，宣布：“我决定驱逐你们，并流放到南方的边境地区。”
    “你不打算……”
    伊恩试着发问，却被旁边约瑟夫的声音打断了：“住口！”他斥道，“囚徒没有获得准许，没有资格发言。”
    奥尔西斯伯爵抬起手做了个手势，声音略带疲倦：“听我说完你应该就不会再有问题了。我是云雀城的城主奥尔西斯伯爵，掌管着云雀城周边地区，是这一片区域的领主。我的伯爵头衔是继承自我的父亲，我们是世袭的贵族。我见过你的朋友阿尔芬王子，当然，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小孩子。现在那个蠢蛋王子终于落魄了，哈哈哈……”
    “抱歉，我真没想到有一天可以这么称呼他。”年轻的伯爵止住笑，“不过，我既不打算欠他人情，也不打算帮助他。事实上，云雀城必须保持极度的中立。即便黑鹰城乱成一锅燕麦粥，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啊，我知道，我知道，”他瞥了一眼玛丽安和谢尔曼，“你们脸上都写着，我不可能独善其身。但我就是要这么做，并且我一直以来也正是这么做的。所以云雀城才会有帝国后花园的美誉。安德烈斯国王想如何发展他的国家，那是他和他的家族要做的事，与我可没有关系。因此，我不会让战火烧过来，云雀城要是成为前线城市就太糟糕了。”
    他侃侃而谈，将伊恩心中的疑惑一一化解。
    “……因此我会放了你们，秘密地送你们离开我的领地。鲍尔你能做到的，对吗？”
    卫队长更加笔直地绷紧了身体，坚定地行了一个军礼。
    “很好。”伯爵感到很满意。
    “你们是两拨人，一方面与戴姆勒博士那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指了指玛丽安和
    谢尔曼，又看向伊恩和赞达尔等人，“一方面又是猎鹰的抓捕目标——和大执政官梅森那边肯定脱不了干系。而你们现在又搅和在了一起，而这部分的交集，说明整件事与灵想力解放计划有关。而这个计划，是关系到帝国未来根本的事，同时也关系到大陆上无数生灵的未来。”奥尔西斯伯爵冷静地分析道，“因此为了保持中立的立场，我既不能杀了你们，也不能与你们结交，只有流放是最佳选择。
    他扫视了一下台阶下的囚犯们：“现在，没有其他问题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