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凌天

正室夫人见他魂不守舍，不解地问，“如絮侄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连忙移开视线，笑道，“夫人哪里的话，贵府装修雅致，庭院葱郁，四季如春，小侄觉得惬意非常，哪里来的不适呢。”
  殷家家主殷成笑道，“这就好！你要在这里住段日子，若喜欢的话，大可以和小女多多走动走动啊！诶，夫人，兰儿与棠儿怎么还没好么？”
  正说着，帘后就款款走来两个少女。
  前者艳丽不可方物，如盛开的牡丹；后者则灵动脱俗，招人喜爱。
  安如絮突然眼睛就瞪直了，当然不是因为两位美女，而是因为第二位少女身后，穿着仆人灰不溜秋的衣服，此时正笑嘻嘻地看着他的少年！
  如寂！
  他原来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想以这个方式来！
  祖父怎么能这么由着他乱来！不，重要的是，他放着小少爷好好的位子不坐，跑到这里来做奴才干什么！
  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呀～安公子被棠妹妹迷住了呢～”殷兰见他看妹妹那个方向，就以为他在看殷棠，于是面有不快地娇滴滴说道。
  安如絮尴尬万分，对她笑道，“兰姑娘哪里的话，在下既然是兰姑娘的未来夫婿，自然一心系于你了。”
  此话有点肉麻，却正中姑娘家的心，那殷兰红了脸，喜色一览无疑。
  他看到后面的少年笑意加深了一分，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正想瞪他一眼，却正好瞥见殷棠的嘴角一瞬间滑过一丝讥讽，而她的眼神是看着姐姐的。
  看来这倒是个不俗的女子……如絮暗断，哼，自然如此，不然他又怎会选择她呢。
  殷成夫妇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和睦的样子，便开始为他安顿。
  夫人这时道，“对了，听说刚刚招了一批素质不错的小厮，这不正好调几个给公子使唤？”
  一边的管家擦擦汗道，“夫人，那几个都是就着缺空补的，伺候内房就两个，一个填了老爷房里的空，另一个么……”说完悄悄瞥了殷棠一眼。
  “另一个我要了去了。”殷棠昂首道，“就是我后面的，他叫无寂。”
  一直乖巧站着的安如寂微微躬身。
  “无寂，无寂……好名字！”殷成见他眉目清秀，不卑不亢，由衷赞道。
  “棠儿啊，你房里丫鬟小厮多着呢，就把他让出来吧？”夫人好言劝道。
  殷棠眼中闪过不快，却是撒娇道，“娘～那些木头什么都做不好，简直像刚从林子里锯下来的，女儿非要无寂不可嘛～”
  如絮心中对她又加了几分，懂得投人所好，得己所求，果然是聪慧的女子。
  果然，众人笑出了声，说她骄蛮，却都随了她的意。
  这件事以夫人从自己房里调了几个得力的人过去为结束。
  “好了，如絮侄儿从和州长途来到这里，也累了，先让他下去休息吧！”
  众人纷纷应是。在各人暂时回房的时候，转身间，如絮瞥见如寂与殷棠而人走到长廊消失处，几乎是并排着，殷棠满脸不快，似乎在责怪管家多言，她身旁的如寂正温柔地笑着安慰她，并抬手正了正她头上的钗……
  如絮的心中，莫名地划过一丝疼痛。
  *****
  有孩子下在下面说要看清夜的番外,其他人觉得呢?
  本人也想过,只是要写的话正文要拖慢一周左右。
  秘密
  殷棠在众奴仆的环绕下，走进厢房，刚刚平息了对管家的责怪，又说到了她的姐姐，殷兰。手腕转动，一干下人就有序地退了出去，只有身边的少年，在她一个眼神下留了下来。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娇美的脸上带着微微嘲讽的神情道，“姐姐可终于盼到了她的心上人，刚才你在门外守着没看到，她打扮的时候有多挑剔，什么红裳粉红绢粉，谁看得出来！……不然我们也不会迟到。”
  乖巧地站在她身旁的如寂露出适当的一笑，“大小姐这样也无可厚非，毕竟‘女为悦己者容’么。”
  殷棠听了这话，扭过头丢给他一个“你别装了”的眼神，嘲道，“若你是整天装着这些迂腐不通思想的人，早就不在我房里待着，而是伺候着娘念经了。”好笑地看到旁边的人脸上写出“被你看穿了”几个字，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儿正色道，“无寂，虽然安公子反应够快，但我还是看见了他见到你的那一丝惊讶，看来你们认识？”
  安如寂迷茫地说，“奴才怎么能认识这么一位高贵的公子啊。也许奴才以前在其他雇主家里遇见过他吧。”
  “啊，差点忘记你曾经在很多豪门大家做过短工……”殷棠怀疑道，“但是，安如絮不太可能出现在那些府邸啊，你到底在哪些人家做过？”
  “恩……”此人似乎站不住了，开始东摸摸西碰碰地闲逛起来，殷二小姐也没什么反应，倒像是习惯了似的。这景象若是其他下人见了，必定会惊诧他们的二小姐竟然会有如此宽容，甚至是纵容的时刻。可是，他们却不知道，绝对的顺从和谨慎的确保护了他们自己，可这个小姐需要的显然不是见惯的这些。
  安如寂卷卷手上的一绺头发，“……不记得了呢。”瞥见小姐明显是怀疑的神情，他立刻委屈地说，“太多了啊，有的一个月就走了，南方这么多豪门，奴才有钱拿就可以了，哪管那么多啊。”
  这番破绽百出的话，竟然没有引起殷棠的追问，她只是无奈地放弃，这个人身上的迷团太多了，自己再聪明，却也解不开其中的一个……
  但是那又怎样？这个人实在与众不同，他的身边仿佛有一种吸引人的磁场，而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轻松，自己常年戴着的闻名南淮“殷家二小姐”的面具都能在这个人面前卸下，他的身份又有什么重要的？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连这个五大世家之一的殷家，不也有那段不堪的过去？
  那段弥漫硝烟，腐臭的过去……
  傍晚。
  安如絮——也是殷家未来女婿的接风宴正举行到一半。殷成夫妇，殷兰姐妹以及一些殷家旁系的长辈小辈以及女眷为主，安如絮以及展风雷一行人为客，席间歌舞琴声，韶音袅袅，美酒佳肴，源源不断。殷家不愧为世家中可排前三的雄厚家族。
  在不断重复敬酒饮酒的步骤之后，终于酒过三巡，宴会的气氛正到高潮，舞娘的衣袖翩翩地扬起，又落下，大厅里各人为乐，没有人注意其他人在干什么。
  喧闹中，安如絮一边应付深情款款的殷兰，一边和上前敬酒的公子哥们周旋，视线却不时地瞥向坐在后方的殷棠和她身后因为下人的身份站立伺候着的少年。殷棠见没有人注意，似乎屡次想要拉后面的少年坐下陪酒，安如寂笑着一次次退却，一边哄着自己的小姐，一边体贴地挡去了所有前来敬酒，同时多少不怀好意的公子哥们，已经数不清喝下多少杯烈酒。本想灌醉仰慕已久的棠妹的少爷们，只能在如寂滴水不漏的笑容中愤愤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安如絮虽然仍旧气愤他的自把自为，却不由担心起来，虽然这个弟弟酒量很不错，却从来没见过他几乎不停歇地喝下那么多烈酒啊……他也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体贴地对一个女人，虽然他对莺莺燕燕向来温柔，但与现在的细致显然不是一个程度上的。难道……他对殷棠……他移开目光看向殷棠，后者正好对他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以稳重闻名的他脸上竟然爬上不属于醉酒的一抹红晕。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如寂明了地扬了扬嘴角，叫了另外一个小厮伺候小姐，便借口方便离开了宴会。姿态百出的众人，几乎无人发现，即使发现了也没有人在意一个小厮的来去。
  主位上，如絮不动声色地拉住坐在身侧的风雷，低声道，“怎么，展大人也要方便？”风雷恭敬地回道，“大公子，夜已深，末将必须巡视周围的保卫力量，以免不测。”说完一抱拳，安静地出了大厅。
  巡视？安如絮心道，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二人主仆的关系，他可清楚得很，恐怕老爷子和如寂的计划，现在正式开始了吧……
  安如寂，你给安家，给整个南方带来的，到底会是什么？
  第二天早上。
  安如絮撑开分外沉重的眼皮，茫然地望着镂花大床的顶端。昨天被殷大小姐缠得够呛，灌了不少酒不说，衣衫上还沾了不少脂粉味，想到这里，鼻子一痒，就打了一个喷嚏。唉，身体也好重，难道吹了冷风感冒了么……视线往下移去，猛然对上一对熟悉的眼睛，黑水晶般的瞳仁带着似笑非笑……如寂？？？
  “这是早安之吻……” 安如寂轻笑，眼看脑袋已经凑了上来，乌亮的发丝撩拨着露出的胸口，带出一阵细蜜的痒，他一急，“啪！”
  一巴掌盖在那张精致得叫人感叹的脸上。
  声音不轻啊。一滴冷汗自如絮额上滑下，这次显然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安如絮读遍诗书，儒雅有礼，平时与如寂有争执时，只要认为自己有理，绝不退让，但今天，显然是自己理亏。于是他一点点把手掌拿开，胆战心惊地等待他的反应。
  一张笑得倾城的脸。
  安如絮情愿他满脸怒容。因为他见过一个冒犯到他的人在见过他这种笑容后下场。正警戒地等着他的行动，突然手腕一痛，一个天旋地转，后脑碰地撞在床栏上。
  刚刚吃痛地睁眼，惊诧地发现带着少年清香的两片嘴唇，霸道地接近，然后自己的嘴唇一片温润。如寂的眼睛没有闭上，而是眯成一条缝，下垂着，睫毛轻轻抖动，如蝴蝶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