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凌天

第57章


  换个角度,若认真考虑,这句话中隐藏的信息太多太多……
  如晴笑得双颊绯红,半怨半嗔道,“昭亲王如此一说,岂不是又要折上好些京城俊少的心?”
  皎月却想了想,婉婉问道,“王爷这么说,可是已经有属意的人选?”
  天凌眯着眼向她瞧过去,大方地点头道,“没错。”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在杜斐则的提议下,一行人上了姻缘桥。
  姻缘桥上,竖着一个个灯笼,下面绑着竹签,里面写满了关乎男女情爱的誓言。
  沂然不知道为什么与两位小姐走在了一起,于是天凌与杜斐则落在了最后方,念莹似乎也被这里静谧的气氛影响,安静了不少。
  杜斐则低头道,“恕下官冒犯,十五皇子的名字,可是昭亲王当年给取得?”
  念莹仰头奇道,“我的名字是三哥帮我起的,杜大人知道?”
  天凌笑道,“他当然知道,这皇城里的事情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杜斐则不急不恼道,“过誉,过誉。十五殿下的名字取得极美,可知道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母妃说是思念萤火之光的意思,美着呢!”
  一丝幽暗在天凌眼中晃过,他用指腹轻轻勾过小人黏在额头的发丝,“小十五喜欢就好。”
  杜斐则瞥他一眼,打开折扇,闲闲晃了几下,嘴里吐出几个字,“思念萤火之光,萤火与谁共赏,思念给予谁人?”
  天凌脚步略微凝滞,旋即眯眼笑道,“杜大人真真文人风情,本王年少时可没想那么多,看见粉嫩嫩的小孩儿喜爱非常,一时脱口而出罢了。”
  折扇哗啦啦一收,杜斐则也笑,“十五皇子年幼时自是可爱,听说与某位皇子小时候很是相似……”
  天凌似笑非笑道,“杜大人何时变得这么不爽快?小十五名字的来历,你要作何感想,都随你,在我这里求个证明,又能如何?”
  杜斐则被他说得张口无言。
  再看他不带一丝留恋的背影,苦笑道,十五皇子尉迟念莹,看到他便如同看到一个伤疤,情不自禁要去揭,结果伤疤是谁的伤疤,鲜血淋漓的又是谁?
  下了桥,一片更为浓密的草地在眼前展开,刚席地而坐,一朵绚烂至极的巨大花朵在对岸轰然绽放。
  骚动的人群欢呼中夹杂着惊叹,这一场的花火开始了!
  果然,耀目繁盛的花火接踵而来,天空一片鲜亮,令人目眩神迷。
  天凌转眼看到沂然白玉般的面容映衬着漫天斑斓的色彩,嘴角微微带笑,不禁也柔软了眉眼。
  两人仍旧和久往前一样,并肩,席地,仰头望空。
  纵然身边女孩儿欢快的笑声不复存在,这个烟火会,还是会在每年夏至,放出喧闹,带出欢腾。
  三个人的烟火会已经消失,两个人的烟火会可会一年一年,继续存在?
  浓密墨黑的树影略微摇晃了一下,天凌横过狭长的眼眸,微一拢阖,手中便多了一张字条。
  这身手,想是零殇了。
  在喧闹的人群中借着光一瞥,又不经意地收了起来,继续抬头观赏烟火。
  再过一会儿,睿王府的下人匆匆忙忙赶过来,似乎专门传信来的,对沂然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沂然回头笑道,“太子殿下中了暑症,明日早朝罢了。”
  杜非则自刚刚碰了个硬的,便一直小心翼翼,此刻瞅了瞅天凌手中的纸条,不敢吱声。
  天凌斜睨他一眼,使了内里把手中纸条化成了灰。
  那纸条原本只写了四个字:太子失踪。
  旧情
  最终是四更时分,一伙人才各自回府。
  灯火仍旧通明,走到偏僻一些的路上,才渐渐看到一两家铺子正在准备回去,锅碗瓢盆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天凌送如晴皎月上马车,两位千金小姐趴在窗口依依不舍,天凌的薄唇在夜色中一开一阖,车上挂的八角灯笼映得他面如冠玉,再配着他声音低柔沉魅,俩姑娘立时缴兵卸甲,不知不觉连点了几个头——然后乖乖回府。
  陪了两位小姐大半个晚上的沂然慢慢踱到天凌身边,收起了一贯温润谦和的笑脸,眼角微微挑起望着两个女子的背影道,“皇兄,若要在这二人中选一个娶入王府,李如晴不行,陈皎月可以。”
  天凌闻之不惊不疑,“哦?为什么?”
  沂然嘴角牵起一一个冷淡的笑,“她好养。”
  走在边上的杜斐则脸色一变再变,“你,你们是女人的天敌~~!”
  天凌转头,脸上似笑非笑,“随你怎么说。”
  念萤睡眼惺忪,迷迷糊糊接口道,“三哥这么厉害,何止是女人的天敌?”
  眼看尉迟沂然饱含内容的眼神飘向自己,杜非则脸色陡然再变——再无话可说。
  回了长空山庄,门口鱼贯而出的两排下人里似乎少了些熟面孔,天凌沉默一番,问一旁着淡青色的副管事赵叶:“大管事呢。”
  赵叶细瘦的身板一个轻晃,呼吸加重,舔舔嘴唇道,“回王爷,大管事刚才起就一直被落语姑娘扣在疏影苑呢。”
  天凌闻之却不作任何反应,也不去落语住的疏影苑,而是稳步迈向自己的主院。
  赵叶更加心中坎坷,冷汗涔涔,亦步亦趋,腰弯得像驼背了似的。
  进了内室,赵叶没叫内房丫头,亲自打水泡茶,铺被侍衣。
  赵叶走近龙凤雕花柜,正要照例拿出香薰袋来摆在枕边,手已触碰到把手之际,突然床榻上的男子懒懒出声道,“今天不用了。”
  赵叶一愣,“爷,卫太医说了,香薰袋有一天不摆在枕边,您就睡不……”
  天凌低笑一声,慢慢道,“是怕我睡不好,不方便你们晚上搞小动作?”
  赵叶心中惊惧,只觉双腿骤然酸软,膝盖敲在地上,一记闷响,“王爷,小的不敢啊,王爷明鉴!小的忠心日月可鉴……”
  “副管事,本王爷知你忠心,不过爷不要愚忠的手下,以后,多看多听,多用些脑子,知道么?”
  赵叶立刻头磕得像捣蒜,口中连连呼是。
  天凌点头,挥手,赵叶额头一块血肿,躬身退去。
  室内寂静,但余蜡烛燃烧的噼啪声。
  天凌起身撑着茶几,吹灭了蜡烛。
  黑暗执掌,月光流过窗柩,铺陈满地。
  室内一阵窸窣声后,回归寂静。
  如许的无波寂静下,床前的如水月光在不可察觉的一刹那被截断,而后是突兀的,吱呀——
  龙凤雕花柜被最大程度地拉开,锁片磕出清越的响声。
  立式橱柜,往往空间很大——大到常常能够作为捉迷藏的孩子藏身的不二选择。
  眼前的人,瘦削的双臂盘旋着金边祥云,环抱住蜷缩的双腿。
  一双漆黑透亮的双眸,虽然流露惊慌,却直直地望着眼前背着月光,面容俊美而清贵的昭亲王。
  发丝滑下肩臂,天凌不耐烦地甩甩头发,微启双唇:“清夜,出来。”
  话未落音,便被拦腰紧紧抱住,眼前王朝如今的第一人,尊贵的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孩子气地,抛去骄傲,卸下心机,埋头于另一人的怀里,咬牙吞下就要溢出的抽泣。
  他没有看到,他紧紧抱住不愿放手的男子,垂眸掩去划过的眸光,左手在空中悬了很久,才落下。
  太子殿下抬头,苍白的脸色映着清浅的月光,更是透如蝉翼。
  “天凌,你告诉我,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只在朝堂上才能见你,见了却是咫尺天涯,冷淡,生疏,甚至是敌对?”
  “我想不起来的这几年,究竟发生过什么?”
  天凌顿了顿,把他抱出来,放在镂花团椅上,抚慰般地柔声道,“告诉我,你能想起来的,是到什么时候为止?”
  ***
  走进疏影苑的时候,院子里的暗卫齐齐现身,一丝不苟地弯下一样的高度。
  正厅里,端坐着水粉色的女子,仍旧带着盈盈的笑,低头间的神色却透着隐隐的阴寒,见天凌进来,款款福了福,恭敬道,“主子,暴露出来的那些细作怎么处置?”
  天凌结果落语递来的名单,对她投去赞赏的一笑,仍旧是悠悠的语调,“放着不动。”
  见落语蹙眉,又接着吩咐道,“调剂各人的职位,名升暗降或是怎样,你看着办。找人盯紧了这些人。”天凌似笑非笑道,“放他们的殿下主子进来可以,别的人可不行。”
  落语点点头,又问,“那大管事……”
  天凌瞟一眼地上跪的簌簌发抖的大管事,慢慢踱过去低头问,“刘管事,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看他茫然却因惊恐睁大的眼睛,天凌厉声道,“作为我昭亲王府的大管事,府里混进了太子党的细作都无知无觉?大管事大管事,忠心耿耿地管好主子我的吃穿用度就成了么?不会真正为主子分忧防患,养你何用?!!”
  汗滴一颗颗滚落,划下刘管事的头额。这下子是彻底明白了,今儿晚上宫里来人传太子中暑,主子爷早就料到太子殿下混进了府里,因此乘机让手下人冷眼旁观,让那些个为太子前后张罗的细作一个个暴露了个彻底。
  而自己,错得名副其实!又有什么可说的?
  他连连叩头,“刘昌荣愿受主子爷惩罚!”
  天凌冷着脸道,“副管事赵叶升为大管事,贬你为杂工,去新大管事处领职。”
  落语看着刘昌容五体投地地出去,问道,“主子早就发现府里有细作,为何不早些提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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