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凌天

第58章


  “刘昌荣忠心实干,却不是大管事的料,相比较而言我更看好赵叶。”
  落语看着眼前默然的锦衣男子,叹道,你这又何尝不是在保护那个忠心不二的老实人呢……
  “主子,那太子殿下……”
  “如我所料,的确是‘离空’,老变态黑蝎老怪的手笔。”
  “离空”此药,专为另一味药而配——“烈阳”
  “烈阳”可以以生命力,抑或说是寿命来代价急剧提升家族独有的神力,而“离空”,则延缓使用者身上的副作用——身体那摧枯拉朽般的飞速老化。
  尉迟清夜在少年时服用的“烈阳”,已经让他必须以“离空”来抵制了么。
  用烈阳来逆天谋命,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然他伤害他人,绝人后路,却不能饶恕!
  “那‘烈阳’的副作用,真是如主子所知?”
  天凌淡淡弯起唇角,“服用者或可神智错乱,梦实不分;或可心智退流,如同小儿……”
  “哼,现在我房里的太子殿下,完全是十二岁那年的那个他。”
  落语哑然抬头,面色惊豫。
  默然间,万籁静寂。
  就连遥远处的打更声,都能模模糊糊地,传入耳际。
  探听到门外细微的脚步声,落语拧眉走近,摆出一个防备的姿势。
  被重重保卫的这个别院,什么人胆敢靠近?
  听脚步声,又显然不是常常走动的下人。
  莫非外面的暗卫都被打败?
  这一念想,惊起背脊处薄薄的一层汗,急急地与天凌对视,想不到对方仍旧随意地站在那里,晕黄烛光下的面容沉静美好,好像一尊亘古不变的俊美神像。
  电光火石间,门被打开,一双白净的双手,玲珑如葱。
  清夜松松地披着外衣,露出里面雪白的褥衣,长睫微抬,仿佛没有落语这个人似的,径直走向天凌,“刚才醒来,发现你不在,有点担心,所以……”
  天凌默然看着他,缓缓抬手拂起外衣盖住裸露的肌肤,低声道,“这是落语,在我府里帮忙管事。”
  说管事,却完全不同于原先设立的王府管事,落语作为天凌的心腹,密谍组织的上层成员,多半是半个主子的存在。
  更何况,世人皆知,江南第一名妓的落语,现在是三皇子昭亲王的爱妾,于是男人发疯般地嫉妒昭亲王,女人发恨似的诅咒落语……
  至于以前落语的座上宾安如寂,人们除了感叹青楼女子薄情寡意之外,不多时刻就抛之脑后了。
  落语的名字,已经响彻京城——不但是因为她身为昭亲王唯一的姬妾,同时还有她与绯珏郡主的姐妹关系。
  显然,清夜也知道这个风华天下的女子。
  他抬起头,抿嘴道,“你出去,我要和他独处。”
  落语失笑,半分不让地回道,“殿下,这里是昭亲王府,我是三殿下的手下,而这里是我住的别院。”
  清夜恼怒道,“区区一个侍妾,却这般没规矩,凌……”
  天凌拉住他的手,不待他回应便推出门去,道,“回我的卧房去。”说罢就走向门口,经过落语身边时候,轻声道,“我要他恢复原样……”随即冷酷地笑道,“他这个破样子,赢了他又有什么意思?他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让他痛苦,让他悔恨欲死?”
  落语轻颤,回头却只捕捉到他的背影。
  夜色清谧,他临风而去。
  主上,落语明白你的心,因你这般骄傲,也这般通透人心。
  你如此明白这个人,知道怎样才能撕裂他的伤口,给予他致命一击。
  可是,要面对这个十二岁的清夜,何尝不是对你的一种折磨?
  因为十二岁的尉迟清夜,还是那个纯净的少年,一切变化尚未发生,一切丑陋还未成型。
  十二岁的二皇子尉迟清夜,心中是真真只有一个尉迟天凌。
  十二岁的他,还仍旧是你当年敞开心扉,全心接受的心爱之人。
  他天生尊贵,白瓷雪肤,长身玉立,少年芝兰般的身段,与气质。
  他十二岁,你十岁的那年,正是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
  回到内房,天凌安置了清夜,便回身熄灯。
  头埋在被子里的清夜还在不满地絮絮叨叨。
  “那个落语,如此倨傲,哪里有一个姬妾的样子?凌你还是……”
  天凌并不辩驳,淡淡道,“我从不把她只当一个姬妾,也不单是一个手下。”
  清夜白了脸色,小心翼翼道“……你果然在生气,对不对?飞环虽然是太子妃,但我只把她当妹妹……”
  天凌在暗色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却还是柔声道,“太晚了,该睡觉了。”说着抬起一碗药汁给他,“你要回复记忆,就乖乖喝下这碗药。”
  清夜仔细看他一眼,然后顺从地喝下药,只有微微皱着眉头说明他在忍受着苦涩。
  喝完药,维持着皱眉头的表情,仰头道,“凌,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对待不行么。”
  天凌拉过被子,上床嘲弄道,“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么。”
  清夜闻之彻底愣住,随即颤抖着声音道,“凌你不要这样,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我明明没有什么改变不是吗……”说着说着明显哽咽起来,很快就泣不成声,“你是怪我擅自来找你给你添麻烦么……可是我已等了很久,每天天未亮就起来背奏本,在朝堂上坐如针毡,被关在太子寝宫一关就是一天……我什么都按照他们说的做……可是他们——飞环,陆月就是不让我见你……”
  天凌撑起半边身体,面容仍旧沉静,却终究掩饰不住一丝丝疲惫。
  他像对待一个孩子般有节奏地拍着他,轻声抚慰。
  一日的折腾,清夜很快睡着。
  他没有看见,天凌静静地望着窗柩,大半个夜晚之后才阖眼。
  月光一泻如银,碎满了地。
  这一夜,卫太医特制的薰香药囊始终没有拿出来用。
  没有它,堪堪只得浅眠。
  然浅眠,才清醒。
  另一头的清夜睡在天凌身边,呼吸悠长。
  梦里,依稀是自己十六七岁的光景,二人偷溜出宫郊游,一同爬上京城第一古塔的宣宁塔。
  十几级的陡梯,就算平时练武,两人也已经微喘,但站定,只觉风声猎猎,万里晴空,天地无限广阔。
  遥望间,清夜喃喃道,“危塔近百尺,越上而越难达,风景愈加珍贵,游人愈加留恋,可塔是尖的,越是拾级而上,可容纳的人就越少……”
  天凌静静听完,双目潋滟一挑,笑开道,“行了,又在瞎想什么?”
  清夜心神恍惚,脱口而出,“若把君心比高塔,何人幸得顶端驻?”
  说完,却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别过脸去,牢牢盯着扶手上的小石狮子,脸的边际却一点点红出来。
  耳边划过愉悦的轻笑,而后脸被捧住。
  别回来。
  盅惑的灼热气息下,唇齿纠缠。
  缠绵,晕眩,分开,仰首。
  ——犹记那时他的笑容,不是面对旁人时的完美无缺,不是面对沂然悦然时的跳脱肆意,而是宁静,淡婉,美好得几乎让人心生玷污之意。
  他的答案不言而喻:在我心中最高高在上的,舍你其谁?
  可是心中的空虚的黑洞,还是以吞噬一切的速度,怪物一般飞速庞大。
  后来,清夜才顿悟,当时的自己,原来问错了问题。
  他那时候问的是,在你心中,我是否第一?
  可他应当问:在你心中,我是否唯一……
  他那颠倒众生的弟弟,一个抬手便有朝官俯首,一个笑靥便得他人倾心,他怎能没有惶恐,怎能排却不安?
  ——他想问,我在你心中,是否一如你在我心中一般的,至高而唯一?
  ***
  翌日清晨,右督御史杜斐则求见。
  天凌懒洋洋走到客厅的时候,杜斐则本来就阴沉的脸又拉长不少。
  主人家大刺刺往上座一坐,兴味道,“鞋拔脸杜大人,今儿个便秘了不成?”
  杜斐则痛声大叫,“你!你……出去四年怎么混得如此油嘴滑舌,四年前那个可爱的三皇子呢?早知道当初便不把你送出宫去!”
  “杜大人不用每次都提醒我欠你的。今日杜大人是所为何事?”
  杜斐则肃容道,“昨日殿下许下的以身相许之诺言还算数么?”
  天凌斜睨他一眼,笑得十分暧昧:“自然算数,想杜大人之风流,本王自小就有见识,仰慕久已!”
  结果,一个半分真心,一个十足随意下,两人竟然真的往内院走去。
  路过天凌住的主院,天凌不辨神色的投去一瞥,最终却是停在偏院一间白粉墙壁的一排佣人房中的一间。
  老旧衣服陈年堆放的味道,与皂角味一起扑面而来。
  杜斐则脸色转青,勉强问道,“为何不去殿下卧房?”
  天凌猝然回头绽开一个笑容,近距离下,杜斐则懵了个彻底,迷茫的一刹那就被他强扯了进去。
  门,被砰然关上。
  他被重重丢在硬得发指的木板床上,浑身骨头痛得叫嚣。
  双手反举,衣服被粗暴地扯开,动作全无一丝温存。
  这一切动作又是在电光火石间,等杜斐则回过神来的时候,脑子里终于开始有了反应:
  ……这似乎,与自己本来设想的相去甚远??!
  缠绵
  眼前的人,高挺秀拔的鼻,白玉生光的脸颊,风流细长的眼,满头的发时而遮住眉眼,每一次地被他拂开,那乍现的容颜都能让人看痴了去。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