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凌天

第66章


  教会他离别之痛的人,同时也教会了他爱。
  ***
  朝廷治水的人马由三皇子昭亲王领头,日夜奔驰,不到三日,便抵达三江洪涝的重灾区临川城,此处半数房屋尽毁,良田损失无数,积水漫过了腰际,周遭山坡不时有塌荒发生,灾情惨不忍睹。张侍郎等人拿着昭亲王拟的定稿犹捏救命稻草,火烧火燎地抓到临川县知县就开始一道道填鸭式命令,那知县晕头晕脑间如数招办,倒还不忘讷讷地问一句,“亲王九千岁……呢?”
  张侍郎道,“昭亲王忧心民众,正在探察灾情,然有福王殿下并八千禁卫军护卫,两位王爷应安全无虞。”
  话音未落,一个传令兵满脸惊慌地闯入急道,“张大人,昭亲王在最前线亲自部署救灾!福王殿下拦他不住,八千禁卫军也有过半被亲王拖去抢险!”
  一众官员脸色瞬间惨白,集体奔出府衙……
  皇城城西,左相府。荷叶田田,清风相送。
  二个竹椅,一尊茶几,茗香袅袅。
  “外祖父,关于三皇弟的惑,您可能为孙儿解了?”
  魏成中观察了一番大皇子尉迟承飞沉稳的面容,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你果真泯灭了心中那斯妄想,不愧我与你母妃的教导。”
  尉迟承飞苦笑道,“孙儿少时轻狂,竟然不察自身资质所差这些皇弟何止千里,再说父皇的心思……孙儿如今只想知道,今后如何把握,才能遵循外祖父受用终生的中庸之道,制衡之术?”
  魏成中老迈的面容上,一双眼眸精光暗放。
  “朝中人皆以为昭亲王在朝廷的根基已被太子铲尽,其实那些人只是一道障眼法,昭亲王真正的心腹,隐秘得恐怕除他本人无人知晓,那首先挑起弹劾昭亲王的文渊阁翰林学士赵传礼,就是其中之一。”
  见到尉迟承飞面色渐渐凝重,他点头倒,“没错,赵传礼是六年前中的进士,一路官运亨通,可是六年前啊!昭亲王年方十三,他彼时最得皇上宠爱,又与太子交好,却已开始为自己留下一条条后路,怎能不令人惊异?”
  大皇子点头道,“知道太子与他旧事的人,都道他那时全心全意,可若真是如此,为何布下这么多太子完全不知情的暗棋?或许三弟就算是历劫真爱,也终究本能般地寻求着自我保护……”
  魏成中赞许道,“太子对现在的昭亲王再多疑,也绝不会怀疑当时为他付出一切的那个昭亲王,这便是他疏漏的开始,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必定让太子防不慎防,而他们,才是昭亲王未来朝中最大的助力!”
  “再看昭亲王设计的苦肉计令他跌入谷底,他又极尽自虐之能事,古来卧薪尝胆者也不过如此……如此以来,他赢得百官同情,太子的同情;再加上安家家主与安如絮的遇难,南方水灾又被日升过入犯分去了众人的注意力,昭亲王成为治水领头大臣,实在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区区小事,再加上他精心准备的方案,更是令人无可拒绝了。”
  “如今京城于他已是一把僵局之锁,而解开这把锁的钥匙,却要在南方去寻得。”
  尉迟承飞微怔,寻思道,“是什么?”
  墙外万里晴空,街巷静好,全不似千里外的南方三江,雷声滚滚,水流滔滔,重灾区哭喊震天,一如人间地狱。
  西北战线在赤鹏将军的统领下,频频告捷,举朝大喜。
  然则相比较统治者的利益,民众显然更关心普通人的生活,即民生——
  因此南方汛情一直在民众的热切关注中,一点点的变动,都通过口口相传,散遍大江南北!
  昭亲王心系百姓,他以亲王之身涉险,抢险于第一线,派遣专职包围皇室的禁卫军救灾,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次!
  昭亲王纵横经纬,他拟制的《水经疏通概要》,一反拓宽水道以治泛滥之常理,反而提出“筑堤束水、借水攻沙”的惊人原理,成效迅速,并且在日后绝了三江地区今后近百年的水患!
  六月初八。
  临川城私塾先生陈秀才在房顶上把最后一个娃娃交付给禁卫军,自己却在下一刻被冲得不知所踪。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尊贵的昭亲王毫不犹豫地跪下,对这个没有一袭官位的弱质书生行了最高荣誉的军礼;
  六月初九。
  南淮城饥民簇拥,哀呼掠空,他用尽手腕,硬是从富商嘴里敲出无数白花花的银子与大米,而其间安齐风应过度操劳旧疾复发,几日不起,他却一次都不曾探望。
  六月十一。
  南淮军全线出动,八万将士一生之中第一次真正为民卖命,士气高昂,军民一心,受灾群众急剧减少,无数作物抢救成功!
  闻所未闻的一件件壮举,接踵而来——如此胸怀,如此眼识,试问天下除了这位正在向世人展示自己耀目光辉的昭亲王,还有谁能做到如斯地步?
  一时间,纵横南北无数人动容,昭亲王尉迟天凌的名字家喻户晓,南方各州百姓更是知昭亲王而不知帝王!
  无数的长生牌位为他立起,昭亲王未到达的灾区,无数灾民日夜烧香,只盼他早日来到——
  相府内,左丞相魏成中抚过自己的白须,
  “历来自有不少人知晓它的厉害,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他这样好……”
  他沉声道:“这第一把钥匙,便是——民心!”
  情伤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前半章。
  逆反
  南淮城外玄武村,青山绿水相傍,莺啼泉水和鸣。
  茂密的竹林间,一间竹屋独然而立,悄无声息,茕茕孑立。
  古纹木门突然被打开,来人长发及地,容色美艳,却有一双冰冷至极的眼眸。
  安如絮根本没看到他是怎么进来的。
  拥有如此身法,且绝色如此的,除了魅行公子紫生之外,别无他人。
  无夜宫内有六大长老,四大护法,无帝却单单喜欢把魅行惊鸿两大公子,以及醋坛子莫如带在身边。
  他曾对此疑惑不解,于是,那时还是安如寂的尉迟天凌神情暧昧道,“四大护法年岁已大,六大长老更是老得摧枯拉朽,那三个公子则是个个花容月貌,所以无帝出门,必然带着他们三个中的一个。”
  其中惊鸿公子火爆,莫如极爱吃醋,魅行公子沉稳,因此极少有魅行公子不在无帝身边的时候。
  现在魅行公子来了。
  下一刻,无帝便出现在他眼前。
  再没有人比眼前这个男人更适合这一身金色与黑色的融合,尊贵慵逸,媚色天成。
  他狭长的双目转向床上的人,带着微微的嘲弄。
  床上的男子长发柔柔地铺在身后,大半个身子都陷在被子里,双颊不自然地泛红,却更衬得眉目如画。
  他上前一把掀开安如絮蒙住口鼻的被子,低下头,重重的吻下去。
  安如絮仓皇地把双手交叠在他嘴前,咬牙道,“宫主看不惯我大可以给我一个痛快,何必来羞辱我……”
  话音未段,唇舌已被淹没。
  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魅行公子紫生眼睛也不眨一下,冷冷道,“宫主,这是宫里最后一颗九转回魂丹。”
  无帝直起身子,额前的碎发盖住长目,睫毛翕动,双唇红艳。“宫里没了,就‘请’黑蝎老怪再做。”
  紫生轻轻点头。
  既然宫主说了,那么每次强取丹药时损失的上百弟子也不算什么了。
  无帝俯视着安如絮,眼中一丝淡淡的疲惫。
  “安齐风毕生的愿望便是让安家血统的男子坐上龙椅,他为此算计一生,眼中最重要的便只有你弟弟一个人。然而你这次病重,从他为你请遍天下名医来看,他对你倒还算重情。”
  安如絮几声猛咳后勉强坐起来道,“九转回魂丹珍贵无比,宫主你……”
  “再珍贵的药物,也救不了一个无望的人。”轻轻扫过安如絮震悚的脸色,他嘲意更深,“你不会是在等他最终领悟到你的好,回到你身边的那一天吧?”
  安如絮抬头看他,眼神忧伤而明亮。
  “让他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你这般,对他一往情深,却又一无所求,不愿勉强他分毫的人?”无帝嗤笑道,“真伟大。”
  “可你这般奉献或许会感动他人,却不会同样适用于他。你别看他这只狐狸笑得春风似的多情,其实“情”对他来说一直可有可无,是以他来者不拒,去者不追;就算他对你有意,也断不会有所表示,”无帝瞥了他一眼,神色复杂,“所以,你现在默默无争,又怎么会有一个开始?”
  安如絮依窗而坐。日光被窗格分割,缓缓流过他如玉的面庞。“宫主这是以什么立场与我说这些?”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像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以前的他?”
  “……他被那个人捅出来的洞,我无能为力。恐怕只有你,才可以弥补。”
  安如絮静静地望着他。
  “他不是个有情人,却念旧情;他一旦给了你开始,便不会轻言结束。”
  无帝抬头,那半边银色的面具流淌的光晕,好似一行行泪水滑落。
  “所以,去找他吧。”
  安如絮再次回到安府的时候,望着从小长大的这些亭台楼阁,已然恍如隔世。
  每日见面的大堂,两人练剑时的葱翠竹林,甚至他被戏弄后踢坏的假山碎石,都丝毫未变。
  晦暗的屋中,天凌坐在椅中默然看着他,双眸中幽暗深邃。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而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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