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针

第23章


 
但叶夕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得通、想不通,腹中胎儿的躁动越来越频繁,沈重的肚腹让他很担心胎儿会不会就这麽要出世了。虽然已经做了九个月的心理准备,但他却好像根本还没准备好。 
“你的意思我懂了……你们出去吧……” 
叶夕挥手道。 
苏暖玉用著异样的眼神盯了叶夕一眼,然後无声转身。 
但应如歌却越来越觉得苏暖玉可疑。 
“教主,此时如果……行房,梢有差池便会早产,您可要三思啊……” 
“早产……就早产吧……我受不了——嗯……” 
随著身子猛然绷紧弓起,叶夕蓦地抓紧应如歌的手,将他拉到距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 
“你那天——那天说……你仰慕我……是不是?……” 
应如歌漂亮的眼睛瞬间瞪的如铜铃大小——他、他、他怎麽这个时候想起来问自己这件事情……难道……难道……应如歌顿时冷汗直冒,但…… 
“属下……属下……是说过……——不过便是再借属下一千个胆子,属下也决不敢冒犯教主半分!属下对教主奉若神明,绝对无心亵渎!……” 
应如歌在佩服著自己急中生智的时候,终於也能把话说得流利起来。 
掷开应如歌的手,叶夕跌回枕上,喘息声变得越发粗重。 
蓦然阖眼,於是那个本来一直只是模模糊糊在心底浮现的影子顿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苏流风!……想到这个名字,叶夕便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然後生吞活剥。因为就在他努力想要忘掉这个让他如此狼狈的家夥、用其他人代替他位置的时候,他却不早不晚地从心底跑了出来打断他、阻止他。那种感觉对於叶夕来说,就像是那个混帐的苏流风明明不爱他,不把他放在心上,却又不许他去爱别人。尽管,这根本都只是因为叶夕自己从头到尾就放不下那个人,可疼痛却让他只想任性妄为地把所有罪责都归咎於那个让他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可他同时也知道,当初让苏流风要了他的人,是他自己。 
“你出去……” 
叶夕的愤懑在霎时间变成颓然无力的话语。 
完全不了解对方心情的应如歌於是一面庆幸著他终於脱困了,一面,就生怕迟则生变的溜之大吉。 
把那个其实真的是将要临产的孕夫一个人丢在了房里。 
一个人半躺在榻上,莫明其妙的心酸感让叶夕差点没掉泪。腹中的疼痛似乎轻了一点,却一直未停,那种隐约的抽搐感令他更加难耐,胯间越来越强的炙热让他不住的翻动身体,却减轻不了一丝症状。方才苏暖玉说的方法他当然听懂了,不过听懂了不表示他就一锭会照著去做。 
自己为自己解决那种尴尬局面对於叶夕来说,实在有些面子上过不去,倒不是害怕被别人知道了会怎样,而是他自己有些过不去自己的矜持那一关。他一向都是颇为内敛的人,别人眼中他的冷酷,事实上只是他对於自己的保护,他的情绪和真实心理从来都是经过伪装之後才表现给人看,尽管很多时候,他自己都不觉得那是伪装。所以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宁愿忍耐那种难以排揎的饥渴感觉却仍然不太想去自我了结,事实上,当然也不会让别的什麽人为他解决,虽然之前他还考虑过应如歌这个人选,但那根本只是一时冲动和赌气——除了苏流风,他可能不愿意任何其他人怀有身孕的时候碰他,虽然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但,苏流风在哪…… 
苏流风还没有离开翼流。不知道是出於对叶夕的忿恨还是其他什麽原因,总之他好几次都想离开却就是没能成行。被从翼流分舵扔出来的那天叶夕说的话,总是好像咒语一样在耳边盘旋不去,而那天那场意外的状况更是在他脑袋里一再一再地重现,好几次都让苏流风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甚至梦到叶夕左手抱著一个婴儿,右手抱著一个婴儿,然後告诉他他已经当爹了,然後就在他欣喜地想去抱孩子的时候,小家夥们却消失了,只剩下叶夕一个人倒在地上,一脸痛苦地呻吟。苏流风被这状况吓醒了好几次。 
事实上,苏流风根本不是对叶夕那隆起的腹部一点怀疑也没有,只不过他总是对自己催眠那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是一直都在逃避对叶夕的感情。不过,他的逃避终於也要结束了。 
应如歌接到聂离给他的字条後,皱起了眉头。究竟是什麽人那麽大胆子敢要挟叶夕姑且不论,苏流风和叶夕的关系为什麽会被外人知晓,这实在也是一件需要追究的事情。 
虽然说把苏流风当作叶夕的男宠,是夜宸教教众的一致认为,但应如歌自然早已猜到叶夕腹中的两个便是苏流风留下的种。可除了他之外,还有什麽也知道苏流风和叶夕的隐秘关系?难道夜宸教中出了叛徒,并且见过叶夕,知道他怀有身孕,所以如此肆无忌惮? 
应如歌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而撇开这些不谈,他此刻首先要头痛的则是他到底要不要把事情通知叶夕。以叶夕此时的状况,他怎麽能离开翼流孤身出去呢? 
思前想後,应如歌终於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离地老远就能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被人绑著吊在树上,一荡一荡的,显然是在挣扎,正是苏流风。“叶夕”心想,这个笨蛋。然後他闲庭信步一般走到离人群大约十几丈的地方停了下来,周身凛冽的气息在将夜的天空里显得异常寒冷。 
“叶大教主居然真的来了。” 
那夥人里的一个站了出来。 
但“叶夕”并不忙动手,他要知道谁才是祸首。 
“没想到这小子在教主心中竟真的有点份量,呵呵!这一次,软肋捏在我们手里,看你叶夕还能如何!” 
“废话少说。” 
“叶夕”冷冷地道,一点也听不出中气不足或是其他的不妥。 
似乎有人察觉了这一点,然後只见越来越昏暗的夜色里,几个人交头接耳了起来。 
“叶夕”皱起了眉头。 
“怎麽,还没想到该如何谢罪是麽?那不妨便让我来成全你们——” 
“姓叶的,你想让这小子死,就不妨再大声些!” 
一个人又吼道。 
“叶夕”不得不住口。他可不能让苏流风这小子就这麽死於非命,不然,他只怕会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你们要什麽条件才肯放人?” 
那夥人却不回答“叶夕”的话,只是又交头接耳起来,叽叽咕咕了半天,终於有人发话了—— 
“你不是叶夕!” 
你不是叶夕! 
这句话话音刚落,应如歌立刻动手,因为再迟片刻苏流风就会被人削成肉泥——一直架在那白影身上的剑已经动了起来,而他的身份也被看穿,应如歌没的选。於是,就在他一心一意要把人救出来的情况下,他居然被那个吊在树上的白影偷袭了。但应如歌毕竟是应如歌,他躲开了白影的一击,正要还手,却在这时赫然看清,那个白影居然真的是苏流风。於是—— 
当应如歌被封了穴道重重跌落然後被那夥人一拥而上围了起来的时候,他终於醒悟,这整个绑架事件的主使者根本就是这个看上去非常忠厚老实甚至有点鱼木疙瘩的苏流风苏少侠。他居然在他手里栽了…… 
“他为什麽不来?” 
苏流风倒是看上去并没有什麽恶意,反而有些失落外加心慌意乱。 
应如歌打量著苏流风,忽然笑了起来。他隐约有些猜到苏流风的心意了。
叶夕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已经颇有一段时间了,腹中坠痛不时发作,让他有些心慌,虽然毫无经验,却也忍不住怀疑是时间到了,可出於对那天在暖玉山庄看到的景象之恐惧,叶夕非常不愿意认为他真的是要临盆了。 
只可惜,愿望是美好的。当叶夕觉得差不多过了快要一个时辰之後,腹中疼痛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他终於认命地挣扎起身——他必须马上把应如歌找来。 
叶夕当然还不知道,应如歌此时正陪著他肚子里那孩子的爹,在聊天呢…… 
唤了两声却听不到任何动静,以往总是很快出现的人却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还不见人影,叶夕更加烦躁起来。 
他住的这座园子正是历代教主养伤的处所,翼流分舵往往只由教主最信任的人掌管,就是因为这园子的特殊作用。而这座园子外面除了教众的看守之外,还有重重机关,除了应如歌和聂离之外,别人谁也进不来。自叶夕搬至此处後,更是勒令聂离轻易也不许进园,若有事回禀,只能在园门外用隔空传音的办法把话留下。 
聂离在外面听到人回禀教主召唤应如歌,不禁为难起来,应如歌临走前特别叮嘱不许将他外出的缘由告诉叶夕,但叶夕召见,却又不能放著他的传召不理。聂离思前想後,还是决定硬著头皮去把应如歌假扮叶夕去见那些绑匪的实情一五一十对教主说出来,毕竟应如歌至今未返,他也有点担心,更何况——他只道叶夕受了伤,在园中静养,所以以为这几个月过去,叶夕的伤势就算没有痊愈也该好的差不多了。他哪里知道,这几天才正是要命的时候。 
总算听到外面响起声音,叶夕终於略略地松一口气。 
“应左使呢……” 
叶夕忍著腹痛提气询问。 
“应左使方才接到一张字条,说苏流风苏少侠被人挟持,要教主前去,应左使因教主贵体抱恙,所以不曾上告,一个人假扮教主前往赴会去了。” 
聂离老老实实地把事情说了,安静地等待教主示下。 
但听到这番话,叶夕如何还能平心静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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