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到了,你下来看看,这是你们家的老宅,我们每年都有派人过来翻新和修缮,只是现在看略小了些,在左近还有一所大一些的院子,你看看住哪里的好。”
陈秋衍先领着陈谓到了他家的老宅,陈谓的母亲就是在这里过世的。
“不小了,不小了,够住就行了。”陈谓下了车,看着比之他离开邱睢那年几乎大了一倍的院子,四处都是如新房一般,应该是刚找人打理过的样子。
“去告诉把夫人和两位少爷叫来。”陈谓站在宅子门口吩咐一个下人让他去叫人,准备嘱咐几句就去面见酒楼的几个地方官了。
“老爷,见过叔叔。”
“爷爷,见过叔爷。”
张氏和陈麒江来了就见了礼,老实的待在旁边,听着陈谓和陈秋衍叙旧,等着二房的人过来。
“见,见过老爷。”陈玄飞没来,小武和小全抖抖索索的来的。
“你们来干什么,二少爷呢?”陈谓看着他们,眼皮跳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好。
“少爷,少爷说刚到邱睢,想自己去转转,带着小桃和郭韫小将军走了,让我们跟着搬家,说他转够了自己会回来……”小武跪在地上,忐忑的说道。
“混账东西,刚来第一天就不安生。”陈谓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刚到邱睢,什么都不清楚,陈玄飞就一个人乱来,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
“老大你和你娘带着下人收拾屋子,约束好了下人,我去见见地方的几位大人,不要让他们随意乱跑,也不要惹事,明白了吗?”陈谓盯着陈麒江说到。
“孙儿知道了,爷爷放心去,不会生什么乱子的。”陈麒江赶紧躬身答应,他明白爷爷的意思,最重要的就是看紧他娘和老二,但是老二都跑了,就不用他管了。
陈家就没有一个安生的主,老二出去又不知道要结多少仇,陈麒江现在心里真的是掉进了粪坑一样。
“让你看笑话了,老二就是个浪荡子,指不定哪天就又闯什么祸了,咱们走吧。”陈谓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四哥多虑了,年轻人嘛,有闯劲,那是好事,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二公子习武好动,以后定然也是个响当当的将军。”陈秋衍笑着恭维的说道。
……
这时候陈玄飞正跟着面摊遇见的那汉子,四处晃荡呢!
那汉子叫张刻,几代人都在邱睢。
听他说了不少陈家的烂事,陈玄飞说他不信,就让他带着他到处去看看。
“少爷你看,这,这,这,你就说说吧,按你们京城里得值多少钱?”张刻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地头,指着几片地问道。
“嗯?得值个千八百两银子吧!”陈玄飞一摸脑袋随便说了个数。
“我去,京城的地,这么值钱?”张刻本想着是说陈家强行压价收地的事,一听陈玄飞说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几块地加起来在邱睢顶多就不到二百两撑死了。
“你听他胡说,这要是城外的田,也就三四百两银子,要换成了城里的房子,那就得万两起步了。”小桃毫不留情的拆了陈玄飞的台子。
“你管它在京城多少银子呢,咱说的是这事吗?张刻你能不能说重点,重点,你又不去京城,瞎打听什么?”陈玄飞一瞥张刻,没好气的说道。
“我这不是做个比方吗?就说这地吧,在邱睢少说得一百多两二百来的银子,你知道你这陈家亲戚花了多少钱买下来的?”张刻白了陈玄飞一样,你装的跟个大尾巴狼一样,我哪知道其实是条黄鼠狼。
“爱说不说!”陈玄飞也翻了个白眼,都吃了个憋了,不接他话了。
“多少钱?”看着张刻不乐意了,郭韫赶紧接了一句,他也想知道陈家到底干了多少亏心事,当然不是说二哥他们家了。
“三十两,就三十两银子啊!也就是这几块地好的时候一年的收成,用一年的收成,强行占了人家的地。”张刻说的时候,恨不得跳起来就给陈玄飞一个大耳刮子。
“你别激动,又不是我们买的,那内地的主人呢?就那么就答应了?”陈玄飞好奇的问道。
“答应,能不答应吗?那地的主人,杨老头,他儿子刚定了亲,陈家就来买地,杨老头一开始不答应,儿子给人辞了工,定亲的对象来退了亲,陈家说了,他要是不答应,以后他们家就想办法自己种粮食养活自己吧,让他们家在邱睢就是有钱都花不出去。
你还别不信,来的时候你们也看见了,一条街上,十个铺子,有一半打着陈的标记,剩下五个,至少有两家都有陈家的人入了股的,陈家还真做得出来。
不过那杨老头跟他儿子也都是条汉子,儿子工给辞了,亲也退了,他们还有啥好怕呢?自己种粮就自己种呗,这天下还能饿死了庄稼汉子?
可是陈家怎么弄的?过了半个月时间,就把水渠给断了,杨家通一回他们就断一回,这么也不是个事啊!杨家就大老远的去挑水。
水没事了,牛又来了,每天陈家就拉着一头牛到旁边地上放养,一没人看着就进来糟践庄稼,折腾了两个月,杨家再折腾下去,都没米吃饭了,田里的庄稼也长不了,杨家儿子偷了田契,三十两卖给陈家,然后父子两直接把剩下的破房子也卖了,直接离开了邱睢,你说说,你们陈家,干的这是人事吗?”张刻说的是声情并茂,说到最后怒发冲冠的指着陈玄飞说道。
“哎哎哎,你个泥腿子,老子跟你说过了,那个陈家是那个陈家,我二哥是我二哥,你再这么指着我二哥骂,我揍你啊!”郭韫拿起马鞭指着张刻,说完了照着地上就是一鞭子,打出了一条印子。
张刻给这一鞭子,打了个激灵,刚才说着说着有些上头了,忘了这些家伙是外来的,而且也不好惹。
“没事没事,不怪他,把鞭子给我收起来,都姓陈嘛,一衣带水的。”陈玄飞蹲在田边,摸了摸那地,还真是找了个好亲戚。
“还有啥带我转转的?比如陈家正在做着的?”陈玄飞转头笑呵呵的看着张刻。
“有,就在那边,吴家汉子当兵给人打死了,就剩她媳妇和一个闺女了,陈家就想买下了吴家的房子,他媳妇不卖,可那县衙和兵营一直不发抚恤银子,她们娘俩都快没钱饿死了,一看就是陈家串通好了,逼着她们家买房子的,周围的相亲们都偷偷摸摸的接济着她们娘俩,陈家看着两个妇孺也没有动手,但是就这么一步一步的逼着,都快把吴家媳妇逼疯了,一趟一趟的往县衙和兵营跑,要抚恤银子,人家就说五个字,快了,再等等。”张刻想了想立马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这就不止是陈玄飞不高兴了,郭韫和两个当兵的也满脸的戾气了,当兵最怕的是什么,人死了,家里没人照顾,命都给了,结果家里人还受欺负了,还当哪门子的兵。
“那房子值多少银子?”陈玄飞拔了根草叼在嘴里咬着,想看看里面会不会有血腥味。
“那地方偏,不过少说也得一百两往上,也就是挨着陈家一个宅子不远,宅子里那陈家人,想收去拆了扩大宅子,不然也没人看得上破宅子,可陈家只愿意给二十两银子。”张刻想了想往高了说道,其实也就值个七八十两。
“嗯,一百两往上啊!小桃,咱们还有多少银子?”陈玄飞回头看着小桃。
“你想都别想,咱可没银子了。”小桃听了,一扭头不看他了。
“行,那就按我知道的算,从老头那坑了一百两,那房子就按一百五十两算吧,蝈蝈借哥五十两呗。”陈玄飞亲切的搓搓手看着郭韫。
小桃两个眼珠子瞪着郭韫都快掉出来了,你敢借一个试试。
“那啥,二哥,我就只有二十多两银子了。”郭韫躲着不敢看小桃的眼睛,这钱能不借吗?他也是当兵的。
“剩下三十两,我们出了。”两个当兵的互相看了看,一人点了点头,另一人开口说道。
“行啊,那就够了,张刻,带我们去看看,我也想给自己买个房子住住了。”陈玄飞笑着一吐嘴里的草,站了起来,草就还是草,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好嘞,跟我走。”张刻一脸兴奋的在前面带路。
他听着他们讨论的时候都懵了,一百五十两啊,那可翻了一倍了,看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他们和那陈家都姓陈,但不像一家人,这要搁着陈家,恨不得那二十两都不用给了。
……
同福酒肆。
这算是邱睢最大最好的酒楼了,同时也是陈家的产业。
“四哥,到了。”
陈秋衍扶着陈谓下了马车,酒楼里就有一群人迎了上来。
“老爷,几位大人在天字号包厢已经等的有些饿了,上了些点心了,您看要不要上菜了。”一个掌柜打扮的人直接问道。
“让人先备好了,等我和四哥上去了,我吩咐了就开始上菜,四哥,请。”
陈谓点头笑了笑,摆了摆手,和陈秋衍并排着跟着前面引路的小二一起进了酒楼。
“二位老爷请,注意门槛。”小二走到门边就停住了,没有吩咐,这房间门他们是进不得的。
“四哥请。”
“哎,你是东家,你先请。”
二人客气了一会一起走了进去,而且里面人听见了,也算是提前打了招呼了,不会有什么尴尬的事情发生。
等二人进去,里面四个人都已经离席站在桌子外面了。
“拜见陈公!”四人齐齐的朝陈谓行了礼。
“见过诸位大人。”陈谓也踏踏实实的回了个礼。
“哎呀,陈公,使不得使不得!”
四人看着陈谓对他们行礼,赶紧上去围着扶起了陈谓,这可是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大人,就算他辞了官,也是文人之首,那门生弟子,遍布天下,他的礼,哪是他们受得起的。
“使得使得,你我都是人,礼尚往来,如何使不得了。”陈谓笑着扶着几人的手。
“陈公上坐,咱们坐下说话,坐下说话,陈老爷也是,快过来坐下吧。”四个官员反客为主,招呼着两人。
“不忙,不忙,我还是先读了圣旨,了了大家的心结再入席不迟!”陈谓笑着从袖囊里掏出了叠好的圣旨。
“那要不要设个香案什么的?”一名官员开口说道。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喜事,也不是给诸位大人的,就是让大家知道知道陛下的意思,不用大费周折了,我念给诸位听听就好了。”陈谓摆了摆手说道。
“那都听陈公的。”
“承运,天武制曰,天武历四百六十三年,太傅陈谓,呈请辞官告老还乡,孤甚是不舍,但又念及太傅年事已高,志在教化,遂同意太傅之愿,特派郭韫领兵护送太傅回乡,设学塾教化万民,无诏不得擅离,钦此。”
陈谓打开圣旨时候,陈秋衍也站到了四人旁边跟着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几人都行了礼,陈谓又将圣旨叠好收了起来。
“行了,诸位大人听了圣旨也明白了,陈某现在也就是个教书匠了,身份还比不得诸位大人了,莫要再多礼,都入座吧!”陈谓笑着招呼众人落座。
“陈公请,既是做了老师,陈公也是天下人的老师,天地君亲师,一样要讲的,陈公请。”其余人还在思索的时候,邱睢的县令一马当先扶着陈谓入了坐。
其余几人心里暗骂,就你会说。
不过跟着落座的时候,心里也在衡量这圣旨,特别最后那句,无诏不得擅离,那就是变相的软禁了啊!
……
正当张氏和陈麒江带着下人搬东西,收拾屋子的时候,陈璐瑶带着几个厨娘来了。
“婶婶,我带了几个厨子过来,你们刚到邱睢,肯定没什么准备的,你们想吃什么,我差人买了菜过来让他们给您做。”
本来陈秋衍是计划在酒楼摆宴,让几家人亲近亲近的,可陈谓吩咐了让他们待在府里别乱走,他就让陈厦去知会了陈璐瑶,让她带着几个厨娘上门去照顾着。
“这就不劳烦表妹费心了,我们收拾东西,打扫屋子都挺忙的,也挺乱的,我们自己也带着厨娘,一会让她们去采买就是了,今天就不待客了,表妹带着人回吧。”没等一脸丧气的张氏开口,陈麒江就把她拦下了,让陈璐瑶带着厨娘们回去。
“表哥这就见外了,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有什么乱不乱的,我们也能帮着收拾收拾啊!”陈璐瑶笑着说道。
“表妹,我跟你说句心里话,你与其在这讨好我们,不如派人去找找我那二弟,他这人可是人送外号烈火小将军的,但凡有人惹了他,管你是天王老子,照打不误的,一呢,别给你们添了麻烦,二呢,我怕遇上什么事,他一犯浑就把自家人给打了,那不就难堪了。”陈麒江看着这个看着温良贤淑的表妹,实在是兴致怏怏。
“表哥说的哪里话,二表哥怎么会给自家人添麻烦呢,这邱睢,陈家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至于自家人,哪会有人跟二表哥过不去的,要是真有,我爹爹还不扒了他的皮,不过表哥说的也有道理,我这就派人去找二表哥,邱睢虽小,可二表哥初来乍到,迷了路就不好了。”听着陈麒江说的,陈璐瑶眼皮一跳一跳的,那陈玄飞可是跟着一个刁民跑了的。
“嗯,那就不送表妹了,这些人一并带走吧。”陈麒江挤出一个笑容朝着大门摆了摆手。
陈璐瑶也笑着行了个礼,带着人走了,出了门脸就阴沉了下来,这陈麒江果然是做过官的,没那么容易糊弄,还有那个陈玄飞,真是个灾星。
“你们赶紧派人通知下去,看看二公子跑哪去了,陈家的人千万不能和他起了冲突,否则,家法伺候。”陈璐瑶对着门外的几个人吩咐了一声,赶紧就上了马车,准备回家把下人都散出去找人了。
以前陈家的事情给陈谓知道了还有余地可以商量,可陈玄飞要是和陈麒江说的一样,万一起了冲突,可能就坏了事了。
……
张刻带着陈玄飞几人,走了差不多一刻,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位置,人烟稀少,不过这里的风光还不错。
“喏,就是那,旁边那大宅子就是陈家的,斜对面那间小房子就是吴家的,这里除了路不太方便,人比较少,其实风光什么的还是蛮好的,又安静,不然陈家也不会在这里建宅子了。”张刻指着不远处的一大一小的房子说道。
“哎,你别说,这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的,练武还方便,就它了。”陈玄飞瞧着地方是还不错的,除了那房子的确是破了点,不过以后还可以修嘛。
“好个屁,城里又不是没有房子给咱住,非要花这冤枉钱,再说了,陈家家业这么大,还缺你一个练武的院子。”小桃一看那房子就和郭韫在城门楼看城墙一个样,就是一个土疙瘩,好个屁,还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她心都在滴血。
“咳咳,那什么,张刻,带我们去见见吴家嫂嫂,跟她谈谈买房子的事。”陈玄飞略显尴尬的选择无视了小桃,赶紧让张刻带路。
旁边的郭韫和两个士兵也就牵着马偷笑,小桃姑娘也就嘴上说说,要是真不愿意花钱,就不跟着来了,也不会埋怨了。
“吴家娘子,你看看你们家这锅里煮的,连根筷子都竖不起来了,你忍心饿着自己不吃饭,怎么忍心饿着你家闺女啊!长得这么可爱。”
“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闺女,你们陈家的人,都不得好死。”
刚走到门口,一群人就听着里面传来的喊声,陈玄飞听着,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砰!”陈玄飞不等张刻说话,一脚踢开了吴家大门。
“哎,你!”张刻想说什么,给郭韫拉住了,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别说话。
两个士兵栓了马,没进去,守在了门口,里面的事用不上他们。
院子里面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小女孩缩在墙边,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人,领着四五个家丁站在妇人对面,听着动静,也都是往陈玄飞一行看了过去。
“你是谁啊?干什么呢?知不知道什么叫私闯民宅啊?”中年人看着突然进来的一堆陌生人,大声的质问道。
“私闯民宅?这房子是您的吗?我听说这房子要卖,我过来看房子呢,怎么是私闯民宅呢?您开个价吧!”陈玄飞笑着从院里拉了条板凳来坐下。
“爷,他们有兵。”一个家丁凑过去指着穿盔甲的郭韫说道。
“这房子倒不是我的,不过是我邻居的,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哪家公子,我怎么没见过呢?在下陈宗,我们陈家一向好客,可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了。”陈宗看了看郭韫,客气的行了个礼说道。
虽说这邱睢可是算是他陈家的天下了,可总还有那么些名门望族的,不是他们家短短几十年就能都给吞了的。
不过报上了陈家的家门,那在邱睢这一亩三分地,还没人敢不给面子的。
“既然不是你的房子,那我是谁关你屁事啊?还私闯民宅,我看你就是个贼,郭韫,把那位嫂嫂请过来说话。”陈玄飞坐在板凳上仰着头看着陈宗说道,那样子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郭韫忍着怒气看了陈宗一眼,往那母女方向走了过去。
“这位小兄弟,挺横啊。”陈宗怒极反笑,这邱睢敢和他们陈家呲毛的,不能说没有,但就没有一个不后悔的。
他也学着陈玄飞拿了条板凳,走了两步,就坐到了陈玄飞的对面。
“没事就一边待着去,我不喜欢长得丑的人,特别的碍眼。”陈玄飞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
“噗呲!”小桃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几个人一看她,她马上背着手,抿着嘴扭头看天,只是那肩膀一耸一耸的,瞎子都知道她在笑。
陈宗眼神阴鸷的看了看那小丫头,又回头看向了陈玄飞,眼皮一闭一合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位大嫂,我二哥想花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你家的房子,请你过去商量商量,你看可好。”郭韫看着妇人怀里害怕的小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
“一百五十两?你不是诳我?”那妇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郭韫,要知道,那陈家只给她二十两,一百五十两银子,她完全可以带着女儿换个更好的房子,还有余钱吃饭了。
“对,一百五十两,我也是当兵的,能骗嫂子你吗?”郭韫笑着把妇人扶了起来。
陈宗听着郭韫说的,暼了他们一眼,眉心一紧,又看着陈玄飞说道:“不知道兄弟是哪路神仙,这房子可是我陈家早就定了的,莫不是兄弟想在这邱睢的一亩三分地上,和我陈家掰掰腕子?”
“别左一个陈家,右一个陈家的,除了陈家,没别的了?你说你定了,你给了多少钱了?人家答应了?”陈玄飞不耐烦的看着陈宗说道。
“没有,没有没有,公子,这房子,我卖给您,不要一百五十两银子,您给六十两银子,我立马卖给您。”那妇人听着陈玄飞的问题,赶忙拽着闺女,跪到了陈玄飞面前。
她现在的这个处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公子,已经是她的救命稻草了。
就像陈宗说的,她家煮的粥,连筷子都竖不起来了,更别说其他的了,要是再过几天,为了能活下来,别说六十两银子了,可能二十两银子她也得认了,她不能看着她闺女死啊!
而且在这邱睢,除了这个不认识的公子,哪还有人敢说出高价去买陈家看上的房子,都怕得罪了陈家,哪怕是有钱赚的生意都要考虑三分才敢说和陈家一起做,这错过了,再也没有谁会多出一两银子买她家的房子了。
“吴家娘子,你可想清楚了,你这房子就算买了,你这银子,能不能花出去就是个问题了,还有你那丈夫的抚恤,是不是能下来,那可难说了。”陈宗眯着眼,看着跪在地上吴家媳妇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位嫂嫂快起来,地上凉,别冻到了孩子,我说一百五十两,就是一百五十两,嫂嫂安心拿着就是了,吴大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放心,我保证,明天官府就把大哥的抚恤银子给您送过来。”陈玄飞视陈宗如无物一般,笑着扶起了吴家娘子和她女儿。
“小桃,带糖豆了没有,给这小姑娘尝尝,我看着挺可爱的,跟你小时候差不多。”
“哼,穷大方,妹妹,来,姐姐给你糖吃。”小桃横了陈玄飞一眼,还是掏了一个小袋子出来,倒了一颗糖递给小姑娘,这可是上京城的糖,而且糖可不便宜,也是稀罕货,她平时都不怎么舍得吃的。
陈宗暴戾恣睢看着陈玄飞,他说什么,他就驳什么,一次次的打脸,他有些忍无可忍了,也不管他有什么身份了,在邱睢,陈家就没怕过谁。
小姑娘害怕又渴望的看着她娘,直到吴家娘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才敢接过糖,打开糖皮笑着舔了舔又包好,这可是金贵东西,吃了就没了。
“小子,你别在这胡说八道了,带个当兵的,真把自己当老爷了,唬谁呢?老子家里有的是盔甲,还明天就把抚恤银子送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警告你,现在麻溜的带着你的人给老子滚,不然老子打的你爹娘都不认识你。”
“郭韫,小桃,看好这位嫂嫂和妹妹。”陈玄飞笑着交代了一句,便转身走到了陈宗的面前。
“嫂嫂,我们先出去等一会吧!让他们好好的商量商量。”郭韫笑着一手扶起吴家娘子,一手拉住张刻就往外面走,心里为那人默哀,你说什么不好,非要提二哥他爹娘呢,这不找死呢吗?
“走,跟姐姐去外面,姐姐给你讲故事。”小桃不满意的看了一眼陈玄飞,拉着小姑娘往外走。
又打架,夫人知道了要气的活过来又气死了。
“你能不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陈玄飞走进了和陈宗面对面的站着,笑着说道。
陈宗耀武扬威惯了,邱睢地界的公子哥他也见得多了,几句话还吓不着他。
之所以一直没动手,他是觉着没有必要,再者他带人打架,失了身份,不过这会他可不管那么多了。
“呵呵,威胁我啊?你以为我吓大的,你再不滚,我就打的你爹……”
“砰!”
陈玄飞一勾拳,直接从他下巴上给他打的后仰飞了出去,同时还有几颗牙都掉了出来。
“少爷,少爷。”
几个家丁赶紧围了过去,仔细一看陈宗已经昏死过去了,摸了摸他的脖子,探了探呼吸,还好还活着,不然他们几个也完蛋了。
“放心吧,死不了。”陈玄飞甩了甩手,又坐到了那条板凳上面。
“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谁,敢在邱睢打了陈家的人,你小子不想活了。”一个家丁恶狠狠的说道。
“我想不想活那是我的事,用不了你操心了,你现在就跟我说,他是不是他家的主事人?听说他家就在旁边的宅子里面,里面还有没有能做主的?有的话,不用你们表忠心了,现在带我过去,这小子太不经打了,我还有事要找他们商量商量呢。”陈玄飞不屑的看了那家丁一眼。
“有,我们老爷就在府里,你有种的就跟我们走。”那家丁一听眼睛一亮,立马回答道。
看这人的身手他们不一定打得过,他们也忌惮他的身份,可要是带着他去了府里,那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抬着他走啊!”陈玄飞疑惑的看着他们。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没见过送死还这么积极的,赶紧抬起了陈宗在前面开路。
“小桃,蒙住小妹妹的眼睛,我要给她个小惊喜。”陈玄飞在后面大声的喊了一嗓子,他可不像让小姑娘看见这个一嘴血的人,留下什么阴影就不好了。
“听见了吗?那坏哥哥要给你惊喜,不许偷看哦!”小桃伸手捂住小妹妹的眼睛,心里想着他又想干什么。
“哥哥是好人,才不坏呢!”小姑娘听话的一动不动,但是嘴里反驳了一句。
小桃翻了个白眼,瞧给你机灵的,一颗糖就把自己卖了,糖还是自己给的。
出了大门,几个家丁给门口佩刀站着的两个士兵吓了一跳,这人来头不小啊!
“啊!”吴家娘子看着一嘴血闭着眼的陈宗,差点就喊出来了,让陈玄飞一把给捂住了嘴,又踢了那领头的家丁一脚,示意他们赶紧走。
张刻也给吓到了,这自家亲戚下手也这么狠啊!
“嘘!”陈玄飞对着自己的嘴比了比食指,又指了指小姑娘,吴家娘子会意的点了点头。
陈玄飞做了个鬼脸,蹲在了小姑娘前面,“准备好了哦,一,二,三,哇!”
“鬼啊!”小姑娘结结实实一巴掌拍在了陈玄飞脸上,然后看着闭着眼睛的陈玄飞愣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桃无情的嘲笑着她的少爷。
郭韫,张刻几个人想笑又不敢笑。
“你个臭丫头,你见过这么帅气的鬼嘛!哼!跟你娘回屋待着去,哥哥去给你们买些好吃的回来。”陈玄飞睁开眼睛,戳了小丫头脑门一下。
“哥哥对不起,我给你吹吹,呼呼!”小丫头赶紧擦了擦陈玄飞脑门,吹了两口气。
“好了好了,不疼了,再吹口水就出来了,跟着姐姐和你娘在家等着我。”陈玄飞忍着笑拉下了她的手说道。
“吴家嫂嫂,你带着孩子在家里等会,我去去就来,再给你们带点吃的,你们两和张刻在这守好了,别让人来扰了他们,郭韫跟我走。”陈玄飞起来又挨个吩咐了几句。
“好嘞,二哥。”郭韫兴奋的说道。
“公子,你……”吴家娘子有些担心的说道。
“嫂嫂放心,没事的。”陈玄飞笑着打断了她想说的。
“公子,小的跟你一起去!”张刻鼓着胆子站了出来,这会比进门之前对陈玄飞的态度可要规矩多了。
“行啊,是个爷们,走。”陈玄飞拍了拍了张刻的肩膀,带着郭韫和他跟上了那些家丁。
“走啦走啦,咱们进去等他们买吃的回来啦,对了,你们还有干粮没有,先给她垫垫肚子。”小桃拉着小姑娘往里走了两步,想起刚来的时候,听见里面说的,她们煮的粥连筷子都竖不起来了,又回头问了问门口两个人。
“还有些饼,不过有点硬!”一个士兵回答道。
“没事没事,给我拿两个,她们不是煮了粥,泡一泡就行了,给她们先垫一垫。”
一个士兵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拿了两块粗粮饼递给了小桃,小姑娘就眼巴巴的盯着小桃手里的饼。
“别看了,进去舀了粥,给你泡着吃。”小桃捏了捏小姑娘的脸,拉着她进了门。
吴家娘子等她们进去了,才含着眼泪的朝两个兵拜了拜。
“嫂嫂这可使不得,快些进去吧,一会小桃姑娘看见了,要骂我们了。”一个兵笑着说道。
从吴家的房子到陈宗家的宅子不过就七八丈拐个弯的距离,没等陈玄飞他们走几步,陈家宅子门口就热闹起来了。
“少爷,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赶紧去禀报老爷夫人,少爷给人打了,打人的那人还说了还要上门找老爷,就是他们,人来了,快去通知老爷。”
一时间陈家门口鸡飞狗跳,一群人抄了家伙就围了过来。
先头的几个家丁抬着陈宗进了门,还把门给关上了。
“你们着什么急啊,也不动动脑子,我这都送上门来了,就不怕这陈家,也不会跑,我还等着你们老爷呢,上门是客懂不懂,把门打开了,给少爷我上茶。”陈玄飞撇了撇嘴,径直朝着大门走去,郭韫跟在后面一脸的兴奋,张刻看着那些家丁手里的家伙倒是有些心惊肉跳的。
陈玄飞这么一说,倒把一群家丁唬住了,在邱睢敢打陈家人的可真没几个,打了还敢上门喝茶的,更不用说了。
不过陈家嚣张惯了,下人也是有狗胆包天的,一个家丁一狠心,拿着哨棒照着陈玄飞后背就砸了过去,陈玄飞听到风声一回头,郭韫已经握住了哨棒。
“二哥你自去,这些小喽啰,让我来。”
“有病,我又不是不能躲,你踢飞了也成啊,小桃也不在,你硬接给张刻看啊!手不疼啊!”陈玄飞白了他一眼继续往里走了,骚包。
郭韫给陈玄飞怼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这不还都是跟你学的……娘的,还真挺疼的,看着那握着哨棒的家丁,他气不打一处来,拽着哨棒一脚就把那家丁蹬了出去。
张刻在一边吞了口唾沫,哪管陈玄飞说的什么,他就只觉得,这郭韫空手接哨棒,是真的虎啊!
这下子其他家丁也熄了火,空手接哨棒,想想都疼啊!
陈玄飞走到门口一推。
“嗯?”
他这闹事的送上门了,还给人堵在门外面了?不是一口一个陈家,在邱睢这一亩三分地就没怕过谁吗?
陈玄飞后退了三步,屏气凝神,左脚脚尖微提,右脚蓄势,一步冲刺就跨到了门前,左脚踩在地上,扭身右脚一个侧蹬。
“嘣!”
一众家丁就感觉打了个响雷一般,额头冒汗的看着那大门,就缓缓的朝着陈家宅院里面倒下去了。
有几人看着那被踢飞的家丁,觉得他真是命好,要是刚才踢他的不是穿盔甲的,而是踢门的那个人……
大门一倒,所有外面的家丁就看着他们家老爷哆嗦着手看着外面,夫人抱着儿子一脸泪水瞪大了眼睛,其他家丁也是给吓傻了。
他们在外面的好歹有个心理准备,里面的人,差点给吓死了。
“唔,请问谁是陈家老爷,我找他有点事。”陈玄飞看着一堆人拥在院子里,想必正主也到了,慢慢的走到门槛上,一甩衣摆,抱手坐在了门槛上。
郭韫翻了个白眼,你还说我呢!你不是更骚包,脚不疼吗?就不能用轻功翻进去,你翻何家的院墙不是挺熟的嘛!
张刻也是眼神亮的跟镜子一样了,老子遇到贵人了,老子一定要跟着他,老子有一天也应该这样,遇到欺男霸女的豪门商贾了,上去一脚就把他家大门给踩了。
“阁,阁下不知道这是邱睢吗?你敢,敢和陈家为敌,敢问尊驾高姓大名?”陈家主人镇了镇神,哆哆嗦嗦的问道。
“巧了,我也姓陈,耳东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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