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恋爱地图

第10章


亚伦笑着说。 
    “怎会不记得,那是treter广场上最精彩的戏码之一。那次,那个日本女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每天都来找亚伦画画,用美金付账,出手大方,想要借机和亚伦交谈,亚伦简直乐翻了,还好亚伦听不懂日本女孩的英文。到了第三天,我来找亚伦,看到他又在帮那个日本女孩画画,我抓起画板、炭笔和女孩的美金,朝女孩扔过去,吓得她直冲下山。” 
    “还好我抱住她,不然她可能会把那女孩扔下蒙玛特山区。告诉我台湾女孩都像小琬这样凶悍吗?”亚伦半开玩笑地问着。 
    “小琬例外吧!”我笑着回答。 
    “你这样很不够朋友喔!这样和外国人联手欺负我。”小琬笑骂着。“可是那时候真的太痛苦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停止怀疑亚伦对我的感情,只因为我找不到他爱我的眼神,你看到的永远是那种极度冰冷或是极度疯狂。做爱时,他的眼神确实会让你燃烧殆尽,但是我始终觉得那是激情,不是爱情。当我无法相信他时,大概只有离开他。可是你知道的,这就像是被蛇盯上的猎物一般,我实在是动弹不得。” 
    在不断的争执下,亚伦终于也放弃了,一天晚上,他安静地收拾起画具离去。小琬静静地看着亚伦的背影。 
    “那时我想,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专心地准备考试,我想我可以做到。” 
第三章
双鱼座的眼神(3)
    小琬开始废寝忘食地准备起考试,甚至想要在通过基础法文考试后,用最快的速度通过高阶的法文测验。但是只要她打开书本,看到的全是亚伦的眼神。小琬尽量地让自己不要遇见亚伦,尽量地压抑自己,不去想任何有关亚伦的问题。 
    “一度我以为我真的做到了,我开始变得脾气急躁、没有耐心,觉得这是考试压力的影响。但我也变得很难相处,攻击性很强,原本的好朋友都对于我的改变开始感到不解,没有人敢接近我,虽然我知道自己的脾气变得很差,可是就是无法控制。” 
    小琬说到这里变得有点激动,亚伦握着她的手让小琬稍微平静些。 
    小琬很顺利地通过了法文基础检定考试,开始准备一些入学的文件,还有高级的法文检定考试,但是似乎没有办法平心静气地去做任何事情。知道自己变了很多,但是却无法自制。一切的生活像是失控一般,急躁的脾气让她变得更容易放弃、自责,于是开始不出门、不吃、不喝。最后有朋友建议她去找心理医生,才证实是抑郁症的症状,为了不让病情恶化,医生建议小琬马上住进疗养院。 
    “消息传回台湾后,几乎把大家给吓坏了。”我说。 
    “事实上,你们听到的时候,我已经离开疗养院了。”小琬笑着露出了恶作剧的表情,“我一直到出院才告诉家里,我妈甚至买了第二天的机票飞来巴黎,要把我架回去,但是你知道的,我要留下来的话,谁也没办法把我拉走。” 
    “那亚伦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几乎是我进了疗养院的一个星期内。” 
    “刚开始,疗养院认为我不太适合接受刺激,而拒绝让我跟他见面,于是亚伦开始写信托朋友带过来。我第一次看到亚伦写的信时,就完全崩溃了,医院甚至对带信来的朋友下禁止会面的警告。” 
    亚伦在信上写着: 
    我倔强的女孩,我拒绝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如果你要我照顾你一辈子,我可以接受。告诉他们我爱你,让我能够见你。 
    
    “我这时候才了解,我已经无法脱离和亚伦的关系。感情似乎是这样,你无法完全去信任一个人时,就算他做的太多,你也无法感受到他的真诚。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对于你爱的人要给予完全的信任,就算是你完全看不透他的眼神。” 
    终于在小琬开始较能控制情绪的时候,疗养院让亚伦来照顾她。 
    
    “刚开始的时候,我实在不太敢让他来看我。” 
    “为什么?” 
    “你知道吗?在那种舒适的环境下每天吃饱睡、睡饱吃,不到一个月,我就胖了9公斤。” 
    “亚伦没注意到吗?” 
    “你问他。”于是我笑着问亚伦,亚伦笑着对小琬说:“你要我念那首诗吗?”小琬点头,笑着解释:“那是聂鲁达的一首诗,他知道我担心什么,于是抄来给我。” 
    “念啊!”小琬怂恿着亚伦。 
    “我忘了!” 
    “骗人,你记得,你就再念一次给我听嘛!” 
    “嗯!我的丑人儿,你是一粒肮脏的栗子。我的美人儿……我忘了……” 
    “哈!你故意的……” 
    “才不,我一看到你就真的忘了。” 
    在前往小餐馆的路上,我们经过了满是霓虹灯的皮加勒广场。对面街上的女郎,叼着烟看着往来的人群,这是巴黎,不是我常想像的巴黎,但还是巴黎。小琬继续逼着亚伦念那首聂鲁达的诗,夜晚的风中开始断断续续传来一些关于美人儿、丑人儿的句子。小琬抱着亚伦又叫又跳的。 
    我的美人儿,我爱你,爱你黄金的腰。 
    我的丑人儿,我爱你,爱你额上的皱纹。 
    爱人啊!我爱你,爱你的清澈,也爱你的阴暗。 
      双鱼座在圣心堂附近的铁特广场(place de tertre),是观光胜地,广场上聚集了许多街头画家,争着替你画素描画像。别太兴奋,有时间的话,先看看他们帮别人画的画,此外,在此地出没的宵小甚多,请多注意自己的钱包和随身物品。 
第三章
寻找蒙玛特遗书(1)
    
    妙津: 
    至于你写信给絮、给小咏,我也同你一般写信给你、给绫,在前往巴黎寻找你的身影之余,记录自己与末日的身影。 
    他们说8月是世界末日,又有人说这全是鬼扯。但对于我来说或许吧!这真的是世界末日,我为她尽了一切的努力,但她却仍然转头离去,问她要的是什么,我全给她,但她摇头告诉我:“你办不到的,你办不到的。” 
    我办不到吗?我细细地复颂着你书中的那句话。 
    “J`arrive pas(我爱你)!” 
    我苦苦地追忆着与绫的一切,这才明白你书中所隐藏的痛楚,足以让人致死。 
    是真的吗?J`arrive pas! 
    亲爱的绫: 
    不是因为世间的错误,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的爱情已经跳脱出了共同与世界抗争的局面,你离开了战场,我如同失去翅膀的一半,落入了腐土。我所要面对的,不再是我所认为的挑战父权或是异性恋体制下的种种不平等对待,在这个时候,我不但失去了战友,更失去了爱侣,连我所坚信的是什么都开始模糊了。同伴们要我看一切美好的,当然,我无法忘记,我无法轻易地忘记你,亲手将银白亮丽的谎言刺入我的心房,随着你刀刃所涌出的鲜血。你说你无法承受太多的负荷,那你愿意承受的是什么?父母、家庭、丈夫、孩子,那些人构筑出来的虚假梦幻,还是整个社会给你的期许? 
    面对着家人眼中理所当然的一切,我不肯轻信,你终究是要走的。绫,你终究走了!那天,我站在可以俯视你家庭院的小丘上,看着往来的女孩,就是没有你的身影。基隆海边的风好冷,真的好冷,而我的心却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我想在山丘上站成一座俯视你、照顾你的石像,于是想像的鲜红的血液自身体干涸,而我守护着你。 
    
    妙津: 
    绫离开之后朋友问我,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我倾一生之力去爱。我笑着说是你。你听到之后,一定也觉得好笑吧?我们甚至彼此并不相识,但是我却真的这么认为,如果说这世界,有什么样的人可以值得我去做,如同你为絮所做的一切,那大概就是你了。绫爱你,我从绫那里开始爱你,学习你、模仿你,直到爱上你。但是,为何我此刻仍如此地伤痛(为了一个认为我不值得为她如此的女子),书写至此,我的心不住地绞痛着。每每想起和她的种种,我似乎是死过了一次又一次。我翻阅着你的书信,如同在你的灵魂中死去,在你的灵魂中找到慰藉。我并不孤独,我这样想着,就像是你对小咏所说的一般。 
    于是我尝试着寻找你的念头,你从未逝去,如同我嘲笑着那些认为猫王并未死亡的人一般疯狂。我带着伤口飞越了中亚的上空,一路上血不住地滴着,好长好长啊!你看见了吗? 
    心头的血,横越过了欧亚大陆的足迹,滴在高加索山上被铁链锁住的普罗米修斯的身躯上。 
    带着一本地图,以及你最后的书信,我寻找着兔兔的墓穴,如同看见你抱着它洁白的身躯啜泣,找不着你埋葬着兔兔的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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