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同穴

吴晓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酒店中的惊魂一幕以及对胡琪真的怀疑都告诉白玉琥。这一次她并没有加油添醋，只是把心中的想法据实以告。
    白玉琥听完她的讲述，沉稳地问：“你想我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炒了她！”吴晓来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吗？我们只是推测她有可能这么做，但没有任何证据，也可能只是一个误会，最重要的是你不是一个仅凭我的片面之词就炒人鱿鱼的老板。”
    白玉琥轻轻一笑，“我以为你会说‘老虎！砍了她！’。”当年玩网络游戏《穿越天下》时，吴晓来无意中触发了一个大任务，得了把人人皆想得之的宝刀，自己级别却太低，白玉琥只好把她带在身边保护，无意中助长她狐假虎威的气势，每当被人欺负就拿他当打手。
    吴晓来脸红了，“那是玩游戏的时候，知道你不会听话，故意喊出来气你的。这次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告诉你不是要你替我对付胡琪真，只是想听听你的建议，不是作为我和胡琪真的总裁，而是作为我最信任的朋友。”吴晓来撇撇嘴，“一想到身边有个熟悉的人可能会害你，这种感觉真难受。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白玉琥想了想，说：“作为总裁我肯定会说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好好工作。作为朋友我会说多一点提防也是件好事，毕竟职场里难免会有勾心斗角。但也不要想得太多，以至于影响工作情绪。在这种情形下你更要专注于工作，把漏洞堵住了，小人也就无处下手了。”
    “嗯。”吴晓来笑眯眯地点点头，总觉得老虎知道了这件事，她就像是吃了一粒定心丸。
    “不过，无论如何，没有证据的怀疑不可以乱传，坏了人家的声誉可不好。”
    “你放心，我虽然爱八卦，但是不会乱来。”吴晓来说完又想了想，问白玉琥，“老虎，如果这件事真是她干的，你会怎么处理？”
    “我会砍了她。”白玉琥回答得很干脆。
    “烦！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
    吴晓来看着白玉琥，却只从他的双眼里看到真诚，又突然想起一段往事，脸居然又红了，嘴角还忍不住露出微笑。
    “你笑什么？”
    “我、我想起当初在天下里，你和大哥为了我和太子他们打架，你说了一句‘谁让她不开心我就杀谁’。天哪！尽管知道你说的就是我，还是把我萌死了！”吴晓来做出只有十七岁的少女才会做出的表情。
    白玉琥不太懂‘萌死’是什么意思，但看吴晓来的表情应该是个赞美的词，不由地怨道：“可惜人家不领情，还怪我害她成为天下女性的公敌。”
    “你真笨！”吴晓来却瞪眼骂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玩家，天下第一高手肯为了我说这样的话，不管原因是什么都会被人妒嫉死的！但也一定会开心死的！可我怎么能对你直说呢？记住了，不管你对什么女人说这样的话，她都会开心的。”不过老虎如果对别的女人说这样的话，她恐怕就很难开心了。
    白玉琥听得只发愣，他当时说这句话时并没有想到情爱之事，但却是真心这么想，事后还因为吴晓来的不领情而不开心呢，谁想得到原来这丫头心里是开心的。只可惜现在心意已定，却很难有年少轻狂时的勇气。
    想起往事，白玉琥的心里有些感慨，又不便说出来，看着吴晓来与当年相比变化不大的脸，心绪更为复杂。吴晓来看他神色有些古怪，却又不知为何不敢询问，竟然也这样看着他。
    电话铃声把白玉琥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连忙接起电话，却是吴峻找吴晓来。
    “晓来，你今天和我家阿弟说了什么？”
    “我？”吴晓来正觉得奇怪，忽听那边有小孩的声音叫道：“我不是阿弟，我是阿哥。”
    “嗯，你今天和我家阿哥说了什么？”吴峻的声音很无奈。
    “嘿嘿，大哥，我只是……”吴晓来笑得也很无奈，她只不过开玩笑地说阿弟明明是哥哥，怎么会叫阿弟，应该叫阿哥才对，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当真了。
    “我通知你们，阿弟已经正式更名为阿哥。”
    “大哥，我错了，给个机会吧。”
    “放心，我会给你机会的。”吴峻的话里明显带着要挟。
    吴晓来放下电话，脸色惨白，白玉琥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老虎，世界末日来了！”
    第二天，吴峻带着老婆去过二人世界，把两个孩子送到吴晓来和白玉琥这里托管。两个孩子对他俩的人都已经熟悉了，对他们的家也丝毫没有陌生感，父母一离开就开始到处探险。
    “啊，这样下去不行啊！”吴晓来心疼地看着被□□的家俱，对白玉琥说，“我们要陪他们玩，把注意力引开，不让他们搞破坏。”
    “你惹的祸，自己解决。”白玉琥拿着报纸坐在沙发的一角。本来嘛，带孩子就是女人的事。
    吴晓来瞪着他，心想，就你这冷血的模样，谁敢做你老婆？嘿嘿，想眼不见为净，做梦！
    孩子们最喜欢的其实就是有人陪他玩，一听吴晓来招呼，就都围了过来——没人去找白玉琥，小孩子也会看人脸色。可吴晓来却不让白玉琥轻闲。
    “阿弟……不，阿哥，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就应该和男孩子玩，对吗？”
    阿妹一听立刻伸手在脸上羞羞，阿哥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不好失了身为男子汉的面子，便跑到白玉琥面前问：“老虎叔叔，你陪我玩一会儿好吗？”
    白玉琥当然看出了吴晓来的诡计，但也不好拒绝一个孩子，只好收起报纸，点点头，说：“你要我陪你玩什么？”
    “你给我讲故事，好吗？”
    “好，你要听什么？”还好，这个难度不高。
    阿哥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就讲奥特曼。”
    “啊？奥特曼是谁？”白玉琥一愣之下居然问出了口。
    阿哥歪着头，不可思议地问：“老虎叔叔你不知道奥特曼？”
    白玉琥拼命地回想童年时听过的童话故事，就是想不起奥特曼是谁，只能老实地摇摇头，“不认识。”
    “老虎叔叔你怎么这么笨？你连奥特曼都不知道！”阿哥的语气居然是气急败坏，显然是被白玉琥的无知给吓到了。
    吴晓来抱着肚子在笑，白玉琥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纯真的孩子，竟然也激起了孩子气，凑近阿哥问道：“你知道乔治•华盛顿吗？你知道拿破仑吗？你知道秦始皇吗？你知道成吉思汗吗？”
    阿哥的脸上自然是一片迷茫。
    “哇！这么多人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很笨。”白玉琥的心里有一种报仇雪恨的得意。
    怎知阿哥小嘴一撇，“我是小孩子，不知道你们大人知道的事不算笨。大人不知道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才叫笨。”
    白玉琥哑口无言，吴晓来更是笑得猖狂，直到看到他愤怒的眼神，心想要是不再帮他解难，只怕他就要把阿哥也推过来了。忙说：“阿哥，叔叔不知道，你讲给他听，那他不就知道了。”
    阿哥听到这个建议开心极了，立刻把随身带来的故事画册拿到白玉琥的面前，决心把笨笨的老虎叔叔改造成为超级奥特曼专家。
    白玉琥原以为听孩子讲故事比自己给他讲故事要轻松，但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尤其是看到画册上穿着连体衫、戴着面具的奥物曼战士，还有那些制作拙劣的外星怪兽，实在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吸引之处，比大闹天宫里的孙悟空差远了。
    可他还必须跟着阿哥重复那些拗口的姓名和技能，真是痛苦。还好，吴晓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已经给阿妹讲完了两个童话故事。
    “阿妹，下面我们讲哪一个呢？”
    “这个。”阿妹用手指了指。
    “可是……这个我们已经讲过两遍了，换一个好不好。讲《灰姑娘》？”
    “不要，我还要听这个。”
    “……好吧。”吴晓来认命了，今天是《美女与野兽》的节日。
    讲完第五遍时，阿妹终于厌倦了，也许是因为晓来姑姑已经很难讲出激情来了。她决定玩过家家，阿哥也要参与。白玉琥庆幸自己终于从穿连体衫的怪物手中逃脱了，但很快就发现他错了。
    “怎么能这样？应该是我当爸爸、你当妈妈，他们俩当宝宝，才这像样啊。”白玉琥对坐在他旁边的吴晓来抱怨。让他一个七尺男儿给两个五岁的小孩当宝宝，这算怎么回事。即使在他五岁的时候都没干过这样的事。
    “难怪阿哥说你笨。”吴晓来嘲笑他，“家里面谁干活？当然是爸爸、妈妈干活，当宝宝就不用干活，你和我只用坐在沙发上享福，多好啊。”
    谁说当宝宝是享福！
    白玉琥为难地捧着一个小碗，对面的阿妹用期盼的眼光看着他，旁边的吴晓来已经满怀喜悦地把碗送到嘴边，并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阿哥则要挟道：“宝宝不好好吃饭，爸爸要打屁股喔。”
    吴晓来把碗放回桌上，“哇！妈妈做的饭菜好好吃啊。”同时用手肘顶了白玉琥一下，示意他赶快吃。
    白玉琥无奈地用手指在碗上方划了两下，然后说：“吃完了。”
    阿妹并没有像对吴晓来那样露出微笑，而是皱着眉说：“老虎叔叔骗人，你的嘴巴都没有动。”
    “骗人的宝宝也要打屁股！”阿哥摇了摇手里的小尺子，那是他特意找来的家法。
    “你要假装咀嚼，还有吞咽……”吴晓来在一旁恨铁不成钢。
    白玉琥只好重做了一遍，做足了全套的动作，最后把碗放回桌上，“……吃完了。”
    “好吃吗？宝宝喜欢吗？”阿妹好开心。
    “好吃……喜欢……”谁来告诉他空气是什么味道？
    “太好了！宝宝再喝一碗燕窝汤。”
    白玉琥看着眼前的空碗，欲哭无泪。
    “别不知足了。你应该庆幸他们让你吃的是空气而不是泥巴。”吴晓来安慰他。
    嗯，他相信了，小孩子果然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