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害她,用最直接的方式,这始终是她无法释怀的。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起身将点好的金额及帐本摆在他的前面。“帐我已经算好了,麻烦你交给阿中,谢谢!?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女人是有那么点小心眼的,可惜男人似乎永远也不会明白。
无心的玩笑话,不经意的一个眼神,都可能深深的伤害到自己其实深爱着的女人。而这个伤害,却不是三言两语就可完全化解的。
第九章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是国华撞球店股东的例行会议,除了阿保及杨麒分守国华店及士林店外,其他股东一律齐集一堂开会,进行本月份的业绩评估及检讨。
会议已进行了一个多钟头,议题仍是围绕着林雨若的问题打转,全场的气氛异常浮躁又凝重,每个人的脸上呈现各种不同的神色,诡谲非常。
“我一定要她滚出我们的店!”阿中咆哮着,语气中丝毫不合任何妥协的成分。“她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她以为自己是谁?老板吗,还是老板娘?”说着便睨了王岳一眼。
今天杨麒不在场,阿中根本无所顾忌,对王岳——他压根儿不服气,打从心眼底就不喜欢他。至于小吴——他跟他是同一阵线,这个会议美其名是大伙讨论,实际上只是小吴将“指示”传达给他们去做的桥梁罢了。所以,他更是肆无忌惮了。
“她没有这个意思。”王岳轻描淡写的说,不想让他们觉得他有袒护她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你是被她迷得团团转,被她爬到头上来了都不知道!你亲眼看到她对我大吼大叫,我是她的上司耶!搞什么?仗着你和杨麒为后盾,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中。他妈的!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女人……哼!”阿中开始歇斯底里的谟骂着,口无遮拦的令在场的王岳开始变脸。
“那一次是你的错,也许她是做得过火了些,但她却是为国华好……”王岳扬起眉看了阿中一眼,他不得不提醒阿中,雨若对他们的付出太多太多,虽然她才来了短短一个月。
“当初我生病住院,店里就留她这一个小女人,你们帮过她,替她着想过吗?如果有男人欺负她或者有人来店里闹事,你们想过她的处境吗?她一个人做着两个人的工作,常常还得加班等某些老会迟到的人来交接才敢离开,你们想过她的用心及她的付出吗?”
顿了一下,王岳继续说:“她只不过是我们请的店员罢了,她为什么付出这么多,你们有没有想过?”
大伙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片噤声。
“她是为了你!”江迪此时忍不住开了口。
“是吗?如果我没记错,当时我的态度已深深伤害了她,她早想离开的,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她之所以又继续留下来……我想,是因为她舍不得这里;舍不得大家。”
“说这些干么?我是绝不会原谅她的!近来她频频出状况。还让帐目不对。”阿中数落着林雨若的罪行,不想让这感性的气氛持续下去。
他的自尊已让这个女人彻底摧毁,没有什么东西比他的男性荨严重要!
感情?!去他的!
“不要以为你们那龌龊的行为我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提起这些?那两千元你弄到哪去了?也该是还给我的时候了!钱是我垫的,你没忘记吧?”王岳不禁提高了音量,表示自己对他们行为的不齿。
原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如今阿中却不知廉耻的又将这事搬上抬面来讲,这不禁深深触怒了他,语气也不再客气。
一个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是不值得他尊重的!
此时,阿中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股被揭穿的难堪转为恼羞成怒的高张气焰,最后形成一张扭曲且丑恶的脸,和一副颤抖的身躯。
江迪也因为罪行被揭穿而暗自紧张着:他之所以同意阿中这个计划,完全是为了他们三人的友情,他不希望看到小岳和杨麒为一个女人而有撕破脸的一天。
基本上,他也不赞成雨若继续留在国华。既然小岳觉得他与雨若不可能在一起,那不如让她离开,免得两个男人为她痴迷半天还是落空,这倒不打紧,要是两个男人因此产生嫌隙,这才是最不值得的!
何况,阿中三天两头找雨若麻烦,老生冲突,这也坏了店里的气氛,阿中是股东之一,这是件改变不了的事实。阿中纵使有错,他们还是会选择牺牲雨若,毕竟她只不过是请来店里帮忙的小姐而已,谁来做不都一样?
“好了,你们两个别再吵了!”小吴此时以极威严的口气说着。“雨若的工作能力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但基本上,小岳当初不该开出让她休礼拜天的条件,这是同业里绝不会发生的事!服务业礼拜天是最忙的时候,她休假根本没道理。至于待遇方面,给她一万九根本不符合成本效益,如今店里仍是处在亏钱状态,人事费用理当节省。”
犹豫了一下,小吴清清喉咙谨慎的说:“我的女朋友——小莉,愿意到店里义务帮忙不支薪,直到店务转亏为盈时再酌发适量工资。当然,这是要在雨若离职的状况下。但如果雨若愿意改休其他天,而见接受一万五的薪水,我们还是愿意雇用她。”
加上这个但书,实为小吴谈判上的伎俩。身为一个管理者,决策是要略微颜及其他人感受的,如果他断然解雇雨若,势必引起小岳、杨麒的不满,他不想冒这个险。
而阿中只不过是他手中利用的一步棋,利用他的挑拨可顺利将雨若扫地出门,小莉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到国华来上班了。
想到这,他内心的喜悦快溢出来。名义上小莉只是义工,实际上却是他精心布下的眼线,可以让他更容易的掌握全局。
雨若是好,人漂亮又能干,但毕竟不是他的女人,对他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年纪轻轻就出道不是没有道理,要成功就要以利益为出发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脆弱而不堪一击。这是他的信念,从未曾改变过……
“雨若,要不要喝水?”
“雨若,睡着啦?”
“雨若,在发什么呆?”
“雨若……”
林雨若趴在柜台上愣愣的想着今天一整天下来,王岳对她说的话。这种感觉像是回到她刚到国华上班的时候,让她感到十分的纳闷与不解。
王岳一向对她照顾有加,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虽然她对他今天的态度很满意也挺窝心,却还是嗅出某些不寻常的味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一夜之间对她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是什么原因让他今天的目光时时刻刻追随着她?
如今已接近下班时间,却见他们全跑到外头,说是开什么会议,过了几个钟头也不见半个人回来。昨天晚上不就是他们每月的例行检讨会了吗?为什么今天下午还要开会?
唉,她快无聊死了!没有一个人可以陪她聊天……
不知怎么着,总觉得今天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外头阴阴暗暗的,店里头的客人也是三三两两,安静得有点诡异,她愈想愈感到不对劲。
“哇!你们回来啦,怎么开那么久?”林雨若眼尖的发现阿中与江迪并肩进来,高兴的大叫着。
“谈一点事情……”江迪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开口,却见阿中笑得阖不拢嘴,像是中了乐透彩。
一眼瞧见他一副乐坏的模样,林雨若毫无心机的笑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阿中只是一迳的笑着,嘴角咧得快和耳朵连成一线。
“雨若,我有点事要和你说。”江迪将手中核算好的薪资递给她。“这是你上个月的工资,我们另外再加了两千元给你当做你辛苦工作的奖金,应该不箕亏待你吧?”
他小心翼翼,生怕不经意间用错了词,表错了情。“老实说,刚才我们是在筹你这笔薪资,每个人都自掏腰包。你知道我们还没有在赚钱,因此你的薪水都是我们凑来的……”
她盯着他,实在不喜欢他说得拐弯抹角的,但还是礼貌的不打断他。
“是这样的,”江迪吸了一口气说:“我们最近资金短绌,开支太大,原本答应你的薪资我们负担不起,而且,我们希望你礼拜天能来上班,如果你可以配合,我们再商量薪水的问题,如果不行……我们只有抱歉了。”
此刻,她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仿佛一时之间无法消化她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她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的望着他。
他们要降她的薪水……还要求她礼拜天来上班?
“至于你目前一周内有两天早上要补习的问题,也请你考虑取消,你知道店里现在缺人手……”
他还有什么没说的?
补习插大的费用她才缴了订金,她是可以放弃去补习的机会。可是有必要吗?这个工作除了人是她眷恋的,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呢?
现在,看看这些人!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还有什么好眷恋?这些毫不顾虑她立场的人!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出一句,“礼拜天上班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必须去补习班上课。”
“那……我们也没得谈了!这是你今天的一日薪。”江迪顺手将口袋里的六百元递给她。
顿时,她的心像被刀狠狠的戳进去,痛得她无法自己。
“钱都准备好了,”她冷笑一声。“还跟我虚以委蛇半天,有必要吗?你们根本就没打算留我的,不必再对我演戏了!”她冷得像冰的口气回荡在空气中,脸上丝毫没有笑容,也没有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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