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开彼岸

第23章


麒儿啊!你何时才能有所担当,才能让你爹放心地......”说到这,杨怀柳停了嘴,深深吸了口气,似在平复自己的情绪,然攥着白绣绢帕的右手却是越握越紧。
    霄瞿麒听着母亲的训斥,低垂的面容一脸惊惧,身侧的手指用力绞着成长袍,那褶皱已是一道又一道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霄瞿麒轻轻点头,嗫嚅着应着声。
    见着如此情景,霄瞿堇迈步跨过高槛进了大堂,温言道:“柳姨,是瞿堇方才见广场热闹,拉着晓烙多走了些地,这才延误了归家的时辰,是瞿堇的不是,请柳姨莫再怪责三弟和四妹了!”
    “才不要你假好心!”杨怀柳尚未开口,霄瞿凤便红着一双美眸转过身来冲着霄瞿堇喊道,“都怪你,都怪你这个入侵者,假好人,乡巴佬,才不要你替我们说好话。”
    “凤儿,道歉!”杨怀柳闻言,面色不豫,用力一拍座旁的茶几,厉声喝道。
    霄瞿凤何尝见到过自己的母亲为着一个外人对自己如此凶眉怒目,大声说过话,顿时又是惊恐又是委屈,然一股较劲儿自心中涌出,霄瞿凤倔强地直挺着小身板,瞪大了一双凤眸,努力着不让自己满眶的泪流出,她握紧了两个小拳头冲着霄瞿堇又是一声大喊:“丑八怪,乡巴佬!”
    “你!”杨怀柳气得拂袖而起,一巴掌用力扇向了霄瞿凤,而她却不躲不闪,眼见着就要打着了,霄瞿堇快步上前,伸手想拦住杨怀柳,却已不及,那一掌正打在了霄瞿堇的左肩上,而杨怀柳的长甲也不小心划伤了霄瞿堇的手背。想来杨怀柳气急,那劲儿不小,霄瞿堇怕底细暴露,未敢施劲,被打退了几步,他捂着左肩,隐隐觉得一阵麻痛袭上心口,不过未过多时便渐渐缓了去。
    杨怀柳见打着了霄瞿堇,面上一阵惊慌,忙扶住他,柔若无骨的纤手一面按揉着他被误打之处,一面焦急地问道,“堇儿,柳姨打疼你了吗?”
    霄瞿堇摇摇头,轻轻拂开杨怀柳揉压的右手,温温回道:“没事,既然打也打过了,柳姨就消了气吧,这事瞿堇也有错,您就别再训他们了。”
    杨怀柳看着霄瞿堇,静默了片刻,点点头,既而转向自己的两个孩子,见他们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不敢出声,脸上带着些气恼带着些心疼地说:“奶娘,带少爷小姐先歇着去。”待奶娘领着两个受惊不小的孩子离开大堂,消失在蜿蜒的长廊后,杨怀柳才转过身来,此时的她已恢复到往日的温婉端庄,玉容上漆黑眸中荡漾的依旧是衿若秋水的柔波,让人无法遏止地怜惜,而方才她的那场动怒仿佛不过是人们眼中的一次幻觉。
    不动声色,霄瞿堇心中重新对这个人们口中温柔贤淑的三夫人进行了审视!看不透,摸不清,但他却意识到,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并不像表面表现出的如此简单。
    “堇儿!”杨怀柳莲步轻移走到霄瞿堇面前,微曲下膝,放柔了语调唤了声。霄瞿堇听到了叫唤,将心事收拾,清秀的面容抬起,对上那张柔媚微笑的玉颜。乌黑的双眸明澈无波,静静地等候,杨怀柳柳眉弯弯,轻声说道,“堇儿,弟弟妹妹调皮,让堇儿受委屈了,日后柳姨会多加管束,也要堇儿多担待些。”顿了顿,她看了眼自霄瞿堇被误打后便一脸懊恼紧跟在霄瞿堇身后的晓烙,笑得更加温柔,她抬起左手,扣着右手腕处那个雕刻精细的银镯,轻轻抚摸其上镶嵌的那颗艳若胭红的血珠,柔声道,“堇儿,你且先留下,柳姨还有些话想问问你。”
    语毕,她直起身,屏退了下人,晓烙虽是不愿却也不得不从,待人退尽,静廖无声的大堂中便只剩下他二人了。却不知这杨怀柳又有何事问他?
第二十九章虚虚实实真伪情《堇开彼岸》梦君ˇ第二十九章虚虚实实真伪情ˇ寒秋昼短,未至戌时夜色已深,大堂里已盏起了灯。烛火静静燃烧,透过轻纱灯罩,淡淡晕黄蔓延在偌大的厅堂里,驱散了些许冬日空寂寒薄的凉气。
    门窗皆关闭上了,杨怀柳转过身来看着静立着的霄瞿堇,轻轻一笑,弯腰牵起他身侧的手,走至那铺着暖暖白毡毛的长座椅边坐下,一面细细端详着霄瞿堇,一面握着他的手,轻缓地拍着他的手背,霄瞿堇不习惯与人如此亲昵的接触,稍稍动了动身子,将手抽出,态度温和地问道:“不知柳姨将瞿堇单独留下,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见着霄瞿堇拒绝了自己的亲近,杨怀柳面上没有丝毫异样流露,她收回手,抬手托了托斜挽的云鬓,轻轻叹息一声道:“堇儿,今日让你受委屈了。凤儿骄恃顽劣,她方才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瞿堇微笑着摇摇头,答道:“柳姨多虑了,四妹不过是小孩儿脾性,受了委屈,自然有些气恼,再则今日未和他们打声招呼便自己离队游玩去,瞿堇也有错,柳姨别再气了。”
    “好好,真是懂事的孩子啊。”杨怀柳赞赏地点点头,柔声说道,“也难怪,可怜堇儿出生未满周岁便被送上山中静修,好容易回到京城了,难免惊奇玩耍忘了时刻,唉,寺中清苦,其实当初柳姨本想劝你爹将你早些接回,可你也知你爹的脾性,柳姨只怕开了口,你爹若是气恼了,你归家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了,只是柳姨也不知,这一拖,竟拖了十年的时间,倒是柳姨的疏忽了。这样吧,日后若有闲余了,柳姨便带堇儿到处逛逛去。好吗?”
    “谢谢柳姨!”霄瞿堇客气地道谢。
    看着霄瞿堇笑意温和的表情,杨怀柳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如花的面容带着些许的愁绪,轻声道:“堇儿,你娘亲走得早,日后你便把柳姨当作自己的母亲,莫要和柳姨见外啊!麒儿,凤儿有的,定然也不会委屈了你,只是他二人不懂事,若是有些事做错了,你便多些包涵。”
    “柳姨放心,瞿堇明白。”
    杨怀柳点点头,端起几上的白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水,状似无意轻声说道:“堇儿,听说今儿一大早你爹便叫你去了书房?大冷天的,也不懂让孩子多睡会,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那么早招了你去?早上柳姨熬好了白玉桂鱼羹,去了麒儿房中,才知你被叫走了。”
    原来如此。瞿堇本就心思敏捷,杨怀柳此话一出,他便已大概猜到了她心中真正的顾虑,心弦一动,便微笑答道:“是我早起了在外头遇到了严浚,才知父亲让我今日去见他,此去是为了安排了我日后的住处,还有一些琐碎的事罢了。”听此言,杨怀柳眼光一闪,轻声笑道,“瞧你爹爹,这些事交给柳姨办不就行了,他日常公务繁忙,何必还要为这些事操心?”
    霄瞿堇摇摇头,接着说道:“除了这些,爹还告诉了我霄家的历史,还有明夜太子和暗储结盟之事。”
    杨怀柳闻言,手中动作顿了顿,既而垂眸,吹了吹茶水中漂浮的茶沫,“也是,明夜便是结盟之日,霄家儿女都需参加。”她平静地说着,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放下茶盏,她又微微抬首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座旁的霄瞿堇神情温和,淡淡微笑,明明是貌不惊人,但温温黄晕下,他的周身却仿佛散发出一股淡淡白茫的光辉,有种无法言喻,不可忽视的存在感,然这样的感觉却让杨怀柳感到阵阵的心惊。
    霄瞿堇平静坦然地任杨怀柳打量,不动声色。
    半晌,杨怀柳吐了口气,面容带着一丝愁苦,略有些伤感地道:“堇儿如此人才品貌,麒儿当真无法同堇儿相比啊,若是凛哥将麒儿换下,由堇儿替补,柳姨也不会对凛哥有所埋怨。”
    霄瞿堇作似微惊地摆摆手,忙解释道:“柳姨说笑了,瞿堇何敢与三弟相比,瞿堇自小身处山野,孤陋寡闻,日日识记的不过都是些佛经典籍,三弟所习的兵法经史瞿堇全然不熟,更何况因身体受限,瞿堇不能习武练剑,仅得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如此又怎么比得过三弟。”霄瞿堇面上惊慌,心中却通透非常,他没有将今早霄夔凛有改换暗储的意愿告诉杨怀柳,既然霄夔凛没有对她提及,自己也无须多此一举,更何况自己本就不想去做那个什么暗帝。
    杨怀柳抬起头,对上霄瞿堇清澈明慧的双眸,心中一动,执起手绢,轻轻拭了拭眼角,轻声开口:“堇儿别怪柳姨疑心多问,只是凛哥自小悉心培养着麒儿,我也一心期望着麒儿能争气些,可他天生生性温和怯懦,凛哥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他一心只为这庆国,一些事儿,即使凛哥疼爱麒儿,怕也不会交予他,只是麒儿心思细腻,又对他爹爹极为依赖,若是结果发现事情发生了变化,怕是也接受不了啊!因此柳姨才这般忧烦。”
    霄瞿堇笑了笑,安慰道:“柳姨莫扰了,三弟聪颖,父亲自有他的考量。更何况父亲疼爱三弟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定然不会让三弟伤心的。”
    杨怀柳听了这话,娇柔的容颜露出明丽动人的笑容,眸中光芒隐隐流转,点点头说:“凛哥倒是真心疼这个孩子,每回外出归来,都会买些个有趣的玩意儿逗他开心!还是堇儿懂事啊,懂得安慰柳姨,柳姨也不多说了,堇儿想必也饿了,晚膳备好了,快些去吧。”
    “是,那瞿堇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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