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苏未晞微笑着征询他的意见。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如何借一步说话?
可苏未晞的目光有太过坦然,似乎不是为了女儿家的那些事……
贺云廷皱的眉头险些打了结,犹豫好半天也只是把贺千等人打发远了,跟苏未晞站在路边,中间隔了七八步的距离。
他颔首道:“你说。”
苏未晞满脑子都是精神力,根本没注意到贺云廷的纠结,“我是想告诉侯爷,您还是尽快离开永阳县,再留在这里恐有性命之忧……”
她以这句话开头,分散了贺云廷的注意力,趁机上前,一把抓住贺云廷的手,转瞬又松开,退回到原来站着的地方。
贺云廷面沉如水,耳根微微发热,斥道:“你一个女儿家,怎能如此轻浮?”
“侯爷说的是,深夜交谈确实不妥,民女先行告辞。”苏未晞顺着贺云廷的话头认错,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发现了宝藏一般。
贺云廷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吩咐贺千去暗中护送。
回到苏府的小破院子,苏未晞对趴在梁上的青柑说:“等把正事办了,我确实需要绑一绑武侯。”
在县衙,她只是快速的碰触了武侯,就增长了1精神力。
青柑吓得差点房梁上掉下来,连忙手脚并用的抱紧房梁。
……
翌日,清晨
苏老夫人听说凶手已经抓到,午时升堂审问,立即叫上苏夫人,要去县衙门口等着。
苏蕴梅央求半晌,也戴上面纱,跟着去了。
她是未出嫁的姑娘,本不该去,可她不停的想起苏未晞昨日说的话,很想亲眼去看看苏未晞说的对不对。
她以为外祖父跟武侯交好,这才会提议靠着外祖父去跟武侯拉关系,谁知外祖父竟然写诗暗讽武侯。
因着这事,祖母和母亲对她生了怨怼,要是苏未晞昨天真的说对了,那她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不,她只是在哗众取宠,试图引起武侯注意罢了。
一个观音山上长大的野丫头,能知道什么?
这么想着,她有了些底气。
只是,她刚出了轿子,就看见本应该在苏府的苏未晞正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个素包子,吃的津津有味。
苏夫人也看见了,她气的额头青筋直跳。
县衙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她怕丢脸,压着怒气走过去,低声斥道:“你怎么出来的?”
苏未晞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包子,靠着墙,懒洋洋的抬起眼皮,“走出来的。”
“不好好在家里待着,你出来干什么?苏府容不下你了是吧?”苏夫人忍下火气,冷着脸说。
“哦,厨房没做我的饭。”苏未晞眯了眯眼,像是一只被阳光晒得舒服的大猫。
苏正明是苏家的顶梁柱,如今他遭难,苏夫人心中惶惶,哪里还记得安排苏未晞的吃喝。
厨房又刻意为难丁婆子,所以丁婆子早上去了厨房几遭,都没能拿到早饭。
训斥的话到了嘴边,苏夫人又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她正想让苏未晞回府,就见她站直身体,轻抬下巴,道:“开始了。”
苏夫人再也顾不得别的,跌跌撞撞的跑到县衙门口。
苏未晞跟在她身后,慢慢悠悠的,仿佛是来散步。
府衙大堂中,“正大光明”匾额悬在正中央,武侯贺云廷端坐在书案后。
贺云廷锐利的目光从门口逡巡而过,突的停在那靠在门边,只露出半边身子的苏未晞身上。
苏未晞大大方方的跟他对视,甚至还勾了勾唇角,手指拂过脖颈,无声道:“小心。”
好大胆的女人!
贺云廷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手中惊堂木一拍,“带人犯。”
话落,他鬼使神差的又往门口看去,发现那大胆的女人正嘴角含笑,看着他。
贺云廷动作一顿,昨夜被摸了一下的右手微微发热。
昨夜被抓到的犯人是县衙的捕快杜亮,此时已经换上囚衣,被差役拖上来一声不响的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侯爷,人犯带到。”差役抱拳道。
贺云廷回神,问:“为何要杀赵师爷?”
“小的跟赵师爷是同村,他前几日回村扫墓,发现小的强占良田,就来质问我,还说要向苏县尉禀报。”杜亮已经连夜被审问过,知道在劫难逃,也不再狡辩。
“强占田地,按律当斩,小的当时恶从心生,便连夜潜入致明斋,躲在柜子里,待赵师爷出现后将他杀死,苏县尉是读书人,就是嘴皮子厉害,胆子小,小的扮成青面厉鬼,既能模糊视线又能吓唬他。
杀人后,我从后窗逃走,那日正好我在县衙门口值守,听说侯爷要来去致明斋看,我就去跟县令大人说您是要来致明斋住,他便派人将致明斋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抹掉了线索。
我没想到这事会被侍弄花草的下人看见,事后他以此事要挟我,要我给他五十两银子,后来他被……”
杜亮顿住,想起贺千昨夜警告过他,不可提苏二小姐,便生硬的掠过:“他被当众指认看见了凶手,我就对他动了杀心。
县令大人就是的草包,根本不会办案,若不是侯爷插手,他永远不可能抓到我。”
说到这里,杜亮脸上浮现出怨毒,挺胸抬头,声声泣血:“小的犯了错,认了,不辩解,可如今强占良田的不止我一个,大户人家有权有势,动辄百亩千亩的田地,其中有多少是强抢来的?强占良田按律当斩,律法能斩我,怎么不斩他们?”
苏未晞闭了闭眼,平静的转身离开。
若是杜亮的身份再高一些,那位赵师爷敢揭发他么?
大户人家,有权有势,就是不会因为强占田地被斩首,他们若是落难,只会是因为所仰仗的势力倒台。
这就是大康,新朝建立不过三十年,内里却已经腐烂发臭。
苏未晞连着几日没睡好,回到苏府的小破院子,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是一声厉喝:“把她叫醒,立刻送她回观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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