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正点

    苟非走到讲台上对李兰说：“我还是习惯在台上发言！”
    李兰笑笑：“那好吧！”
    “我是何力的家长，”苟非开始讲演，“做建筑设计的，在设计院工作……”
    同桌林菲的妈妈林力感兴趣地看着苟非。
    “我觉得，不公布学生的排行榜是很有道理的，就像老板给我们悄悄发红包一样，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没必要张扬。你说你发得少了，同事们说你没能力，没本事；你说你发得多，又让别人忌妒！给你飘风凉话。”
    家长们笑了。
    机器的爸爸说：“那是两回事儿！”
    “这是一回事儿！你看孩子知道自己是第一，一下骄傲自满了，不再努力了；
孩子知道自己是倒数第一，自尊心受到致命的打击，要么破罐子破摔，要么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溜着墙边儿走路，夹起尾巴做人！”
    机器的爸爸说：“这事情很简单，分班嘛！按学习成绩分班，高分跟高分在一起，低分跟低分分一起，免得坏学生把好学生带坏了！”
    黑子的爸爸说：“那不是划阶级成分嘛！是不是国家不讲阶级斗争了，一些人心里痒痒，又拿分数给孩子们划成分，自己孩子的分数高了，好像家长也脸上有光，是高智商！那就真应了那句老话，‘龙生龙，凤生风，老鼠的娃娃会打洞’！”
    家长们哄笑。
    “请让我把话说完……我们搞建筑的，就是要给人设计出科学、舒适的生活空间和环境……人人都希望能住得宽松一些，你看皇上总要给自己盖大宫殿嘛，没人愿意被塞在一个狭小、压抑的空间里，除非是囚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人说自己喜欢压力，我只能说他，贱！这在心理学上叫受虐倾向、被虐待型人格、天生就是奴才的命……”
    苟非滔滔不绝、慷慨激昂地继续说，“孩子们应该生活得更有质量一些，他们应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时代！他们有享受人生的权利，有游戏的权利，有休息的权利！有追求美的权利！青春是人生最美丽的事情……难道让孩子们将来回忆起他们的花季时，除了满脑门子的考试成绩外，就是衰败的落叶……屁股上坐出的老茧子？”
    教室里沉默片刻，然后李兰、林菲的妈妈、尼娜的父亲等几个家长带头鼓掌。
    尼娜父亲的同桌，一个干瘦的女人说：“一片胡言乱语、无聊！”
    苟非用“忆苦思甜”般的语调继续着：“……繁重的功课、作业。考试、补习班；家长、老师难看的脸，永远都在絮叨着：要用功啊，要努力啊，好好学啊，‘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家长们哄笑。
    苟非用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用悲奋的语气朗诵：“沉重的精神压力，正像沉重的书包一样残酷地压在孩子们稚嫩的肩头和心上。孩子们的心在哭泣、在流泪…
…”
    何艺推开教室门进来，悄悄往后面走，看每张桌上都有“名牌”，便在后排“何力”的座位上坐下。
    同桌林菲的妈妈对何艺说：“你应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何艺指着桌上的“名牌”：“这是我儿子的座位呀。”
    林母把何艺上下打量一番：“这就怪了，难道这孩子有两个爸爸？”
    何艺说：“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林母指指讲台上的苟非：“那个人说他是何力的爸爸！”
    何艺愣愣地看着讲台上的苟非。
    苟非：“……狠毒天下父母心啊！”
    何艺突然唱起来：“不忘那一年，月亮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
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啊，啊，啊……”
    这一下把苟非的“戏”给搅了，僵在讲台上不吱声了。
    众人的注意力全给吸引到何艺身上了。
    何艺站起来对台上的苟非说：“您是不是在这儿开忆苦会，控诉地主老财呢？”
    机器的爸爸说：“对！太不像话了！这哪像个家长会？倒像个联欢会！……也不公布排名榜！”
    何艺问：“台上这位先生，我不明白，你怎么就成了我儿子的父亲了？”
    众人愕然。
    苟非惊愕地：“……您是？”
    何艺说：“我是何力的父亲，我叫何艺。难道这个班上有两个叫何力的学生？”
    众人的目光像看乒乓球比赛一样，一会儿看看何艺，一会儿看看苟非。
    苟非说：“啊，彼此彼此。我是学雷锋，给你儿子当临时家长台下一片哗然。
    一位女家长说：“这年头什么都有假货，家长也有假货，可真让人开眼了……”
    一位官员模样的家长语重心长地说：“打假的任务很严峻呐！”
    苟非说：“我当临时家长完全是学雷锋，不以赢利为目的。我可没收何力一分钱！既然真货家长已经来了，我这个冒牌家长也就完成历史使命了。告辞了！”
    大家边哄笑边鼓掌。
    苟非走了两步又回来了：“我叫苟非，下岗的前电影演员，现在是形象设计顾问。”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向前排的家长们散发、握手，“本地区的再就业明星。
欢迎光临惠顾！家长们再见！老师再见！”
    苟非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离开教室。
    何艺自嘲地说：“我这个儿子！整个一个认贼做父嘛！”
    这话又引起众人哄笑。
    李兰说：“我们这个家长会挺热闹的。还有哪位家长发表意见？”她看到陈龙的爷爷，“请这位最年长的家长发言！”
    陈龙的爷爷只知道李兰对他讲话，但弄不明白什么意思。
    黄青的妈妈大声在他耳边说：“老师请您发言！”
    陈龙的爷爷：‘什么？对！对！我耳朵听不见！“
    黑子的爸爸说：“我支持李老师的教学方法！她对我孩子不歧视，我儿子现在反而学习刻苦了！不像以前那个王老师，整天给家里告状！弄得我们当家长的都很自卑……对了，那个王老师为了提高全班的平均成绩，硬是逼着我们到医院开出个假证明，说我儿子是低智商、低能，这样他的考试成绩就不记人总分，王老师就能拿到奖金！现在，虽然我儿子的成绩还不是很观，但他现在自己爱学了，这是一个伟大的进步！对了！最近我们带孩子去了几家大医院，大夫们的诊断是一致的，智力完全正常！”
    座位上，何艺和林母交谈着。
    何艺说：“他怎么不认个妈妈回来，也省得我操心了！”
    林母问：“他妈妈呢？”
    “在美国嫁人了。”
    “呵，是这么回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那是那是。”
    “我叫林立，是搞房地产开发的，很高兴认识你！”
    “彼此彼此，我叫何艺，搞建筑设计的……”
    尼娜的父亲回头看何艺和林立。
    “太好了！我那儿正需要建筑师呢！”林立递给何艺名片，“希望我们以后能有机会合作！”
    “啊，挺好！”
    林立递给何艺一瓶矿泉水：“喝点水吧！”
    “谢谢。”
    尼娜的爸爸又回头看着何艺和林立。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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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力在书房里一边在玩电脑游戏，一边用脖子和肩膀夹着电话：“……什么？
我老爸也跑去了！哎哟喂！…二你老爸回家多长时间了？……那我老爸也快回来了！
……没事儿！老爸跟我关系挺铁的……BYE —BYE ！”
    何力挂上电话，想了一下，迅速抽出游戏软件，装进光盘盒里，关闭电脑，把桌面归置整齐，然后跑到客厅把餐桌上的碗筷。餐盘端到厨房，又以极快的速度打理客厅的卫生……
    听到门外有人开门锁的声音，他急忙轻捷地抱着书包跑进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把书包打开取出几本书和作业本……
    何艺推门进了家，不见何力的踪影。他大声叫：“何力！”
    没人应声。
    何艺走进书房，把提包放到写字桌上，伸手摸一下电脑，笑了笑，走到何力房门前，推开门。
    何力正头戴耳机读英文呢。
    何艺往前走了两步，故意咳嗽一声。
    何力装做惊讶的样子，先关了录音机，又卸下耳机：“你怎么跟鬼子进村儿一样，悄没声儿的！”
    “装得挺像的啊。”
    何力装做无辜的样子：“我真的正在刻苦呢！”
    何艺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我摸了下电脑，把手烫得起了泡！”
    何力双手做作揖状，笑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我挺自觉地就玩了一个小时游戏！”
    何艺走到客厅，打量了一下：“今儿这屋子还收拾得有点爽快……我去开家长会了……”何艺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板打开体育频道。
    何力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一罐啤酒，也坐到沙发上，先打开啤酒递给何艺。
    何力轻描淡写地说：“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吗，破家长会有什么好开的！”
    何艺喝口啤酒：“闹了半天，你不让我去是你找了个代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