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正点

    陈父说：“小孩儿家知道啥！礼多人不怪嘛。话说回来，当老师的也穷，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我们吃顿鲍翅……到家里来，不说给红包，付点车马费也是合情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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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兰到陈龙家时，麻将已经结束。
    “你知道，”陈父头往沙发背上一靠，“小龙在那个什么‘贵族学校’上了一个学期，我就把他转回来了！为什么？不是他们同学传言的什么我生意做亏了，上不起了。我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厂，生意一直很好，供他上学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但说实话，在那儿上学的家里都是有钱人，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呐。像我这样的，在那儿根本不算啥，也就一中农吧！我儿子在那儿就算穷人了……整天挺自卑的，没人搭理……一次我开着！”里刚修好的一辆卡车去接小龙——嗅，那时候我自己还没买车呢——谁知竟成了同学们的笑料，打那儿以后，只要听见学校外面有卡车或拖拉机过，班上的人就喊，嗨，陈龙，你爸来接你来了！
    李兰笑了。
    “弄得我儿子抬不起头来，形成严重的自卑，内向、孤独，哭着闹着不想上那学校了！
    陈龙说：“你们也太夸张了吧，没那么严重！
    陈父说：“没那么严重也差不多……咱们不是还去看了一回心理医生吗？那回可把我吓坏了！医生说这样下去我儿子有可能发展成什么人格障碍之类，我赶快给他转了学……在你们这个普通学校吧，最起码，我儿子有了自尊，不那么自卑了，……值！我的要求现在也不高，只要他身心健康就行，然后再说别的！他如果是块料的话，就是在山沟里也能学出来不是？”
    李兰笑着说：“我明白了。但你这个要求健康是健康了，但是不是太低了点？”
    陈父说：“你看这将近两个学期下来，效果还不错！下一步我得把那个跳高的横竿往上升一点了。李老师，刚好你来了，你看能不能安排小龙在班上当一个什么小‘官’，培养培养他的组织能力和管理能力？他要不是上大学的料的话，不还得跟我学着做生意？这些东西我体会也是有用的……”
    “你说的有一些道理，最近我倒是考虑重新换一下班干部，但陈龙是不是能当上，我做不了主。现在是学生们自己民主选举……”
    “对了！我还要问件事儿，你说我给他买台电脑好不好？”
    陈龙紧张地看着李兰。
    “有条件的话，当然是件好事！现在有许多学习的软件，对他的学习会有帮助，也能提高他的学习兴趣……”
    陈龙松了口气。
    “只是，玩游戏的时间要限制一下……再说，即便他游戏时间多费一点，也对他掌握操作电脑有好处，总比打麻将好一些吧！
    陈父忙说：“那是那是！”
    陈龙往空中挥了一下拳，轻声叫道：‘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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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兰在上课。“……这一次作文，除了我上面说的那些雷同、拔高、概念化以外，在遣词造句上也有一些问题，比方说，有这么一个句子比较典型——是哪个同学写的我就不说了——‘要把我们的爱爱心心，献给我们亲亲爱爱的中华妈妈’！”
    同学们哄笑。
    李兰也笑了：“你们看这个句子有什么不对吗？”
    机器说：“爱心这个词不能叠用，说成爱爱心心，就好像吃饭不能说成吃吃饭饭一样！”
    何力举手回答：“亲爱也不能叠用，说成亲亲爱爱；把祖国母亲说成中华妈妈，总觉得不对劲儿，就好像我们不能把母校说成‘妈校’或者‘娘校’一样。这个句子听起来就像一个娇滴滴的‘娘娘腔’在给祖国母亲撒娇一样！”
    同学们哄笑。
    李兰也笑了，但随即收敛：“作文，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把我们想要说的话写下来，如果我们平常说话不这样说，作文也不要这样写……我举这个例子，不是针对某个同学，而是针对一种现象……”
    帅哥涨红脸站起来说：“刚才那个句子是我写的！我这样写都是有根据的，你看陈红唱的那个歌《喜乐年华》，‘真真情情爱不够’，真情可以叠成‘真真情情’，爱心为什么不能说成‘爱爱心心’呢？亲爱为什么不能说成‘亲亲爱爱’呢？
我写中华妈妈也是有根据的，那首《拉着中华妈妈的手》不是电台、电视台都播放着嘛！
    李兰说：“流行的不一定就是好的，不应该盲从，我们应该培养自己的判断能力和鉴别能力……包括对我们的课文……现在有些流行歌曲，歌词是写得不伦不类的，怪怪的。我记得有一首《回归曲》，唱‘扑进母亲的怀抱．亲吻华夏的祖先’。
我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扑进了母亲的怀抱’，却要‘亲吻华夏的祖先’！华夏的祖先是谁呀？是一条龙嘛？”
    陈龙说：“太远了，哪亲得着啊！”
    何力说：“那首《大中国》不是说长江和黄河是咱‘家里盘着的两条龙’吗？
他要亲吻哪一条啊？”
    李兰说：“我前几天在《戏剧电影报》上读了一篇好文章，批评的就是这些怪异的歌词，文章的题目是：《发给当代歌词的病危通知单》，写得很好！我推荐给你们读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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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珠刚要出去，又装着忘了什么，回来坐下，摆弄着杂物，听这边说什么。
    机器的父亲对李兰说：“……我说三个问题，一是所谓的‘素质教育’；二是传言中考要加体育分；三是要求不要让我们孩子当什么班长……本来我的孩子学习很好，老师让记什么内容都能记住！现在搞什么素质教育，不搞标准答案，给课本挑什么毛病，这个也对，那个也对！弄得我那孩子压力很大，不知该记什么，不该记什么！整天说他头疼！我们问了他很长时间他才告诉我们是学习压力大！这在以前是没有出现过的！”
    王珠注意地听着，脸上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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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场一角。大个儿和何力都已戴好拳击手套，跃跃欲试。袁圆煞有介事地嘴里放只哨子，站在当中当裁判，周围是一圈看热闹的男生。
    袁圆用手臂把两个‘选手“隔开：”……三打二胜！每个回合一分钟！国际裁判，本人！记时、记分员，机器！第一回合现在开始！“
    机器特认真地掐了手里的秒表。
    袁圆吹了一声哨子，猛地从“选手”中间跳开。拳击赛开始了！
    大个儿显然没受过训练，姿势不正规，也没有脚法，移动不灵活，虽勇猛出击，均被何力从容躲闪掉了，即便击中也不对何力构成威胁，这时大个儿已是气喘嘘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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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器的父亲接着说：“……李老师，我也知道你讲的也有道理，但是，你能保证你现在按什么素质教育的方法教，到他们高考时就是按素质教育出题吗？”
    “这个我没法保证，我毕竟不是教育部长！”
    “这就对了！如果到时候还是按什么应试教育出题的话，那不是把我们的孩子害了吗？”
    机器的母亲说：“我和他爸爸现在没什么盼头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
我们不管素质教育还是应试教育，能考上大学就是好的教育！”
    机器的父亲说：“我们强烈要求取消我们孩子的班长职务，让他专心学习……”
    “这个我可以办到，马上我们就要改选学生干部了，还有家长要求我安排他们的孩子做班干部的呢……”
    机器的母亲问：“为什么？”
    “说是可以锻炼学生的组织能力，能更好地适应社会……”
    机器的母亲犹豫地看着丈夫。
    “这个我还真做不了主，因为，班干部是要通过民主选举产生的。”
    机器的父亲说：“那个先不说了，但中考要加试体育太不合理了！”
    “我恰恰认为，这是现在教育体制中最合理的一项改革！因为大多数家长关心分数，胜过关心孩子的身心健康！所以，用分数来强制家长和学生重视体育锻炼是非常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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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个儿一个右直拳打过去，何力向后一仰，迅即上步打了一记凶狠的“反弹拳”，击中大个儿的人中部位，大个儿失去平衡。何力紧接一记勾拳，大个儿向后摔倒。
何力跟上去假装还要痛击的样子，被“裁判”夸张地拦住，何力举起双臂向观众致意！众人一片欢呼。
    袁圆伸出手指给大个儿数数：“一，二，三，四……”
    机器吃惊地看着大个儿。
    大个儿爬起来似乎有困难，袁圆忙停止数数，去搀扶他，并招呼黑子帮忙一块儿把大个儿搀扶起来，沿着跑道散步。
    袁圆问：“没事儿吧？”
    大个儿懵懵懂懂地说：“这一切我以前好像都梦见过……”
    袁圆一惊，和黑子对视一下。
    黑子觉得好笑，但看见袁圆给他使眼色也不敢笑。
    大个儿接着说：“……真的，这一切我都梦见过……我怎么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