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正点

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席老师说：“教科书就是真理吗？就不能怀疑吗？日本不是把那个教科书改来改去，最后改得好像日本没侵略过中国一样！咱们国家多次对日本提出严正的抗议！
日本的专家不多吗？学者不多吗？”
    王珠：“……”
    席老师接着说：“报上说，在一个大城市的中学里，对全体教师的心理健康做了一次测试，结果是，56％的教师可以说是心理健康；21．2 ％的教师有心理问题；有22．8 ％的教师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像什么虐待狂、偏执狂之类的……”
    师老师问：“那么严重？22．8 ％？咱们年级有19个老师，那就是说，在咱们中间最起码有三四个老师是心理有毛病的！”
    席老师说：“素质教育，素质教育，首先是老师们的素质！”
    王珠说：“女人呐，就是要年轻漂亮，只要年轻漂亮就一俊遮百丑，在男人眼里就什么都好，就是素质好，就能搞什么素质教育！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其实呀，男人甭管有钱没钱，甭管年轻年老，都是花花肠子！”
    席老师喝口水，放下茶杯，微微一笑：“我听说，人一过30就得自己对自己的相貌负责了。整天训斥学生，拿学生撒气，时间长了脸上就长横肉；整天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瞅着别人，时不时打个小报告什么的，时间长了，脸上就冒贼气；能知道天下所有男人都是花花肠子，这工夫下大了，劳累过度，就显疲劳；整天忌妒小姑娘，忍受着痛苦的煎熬，这脸上就憔悴，整天去做皮肤护理，也不管用，只把那脸皮蹂躏得跟塑料纸一般！”
    师老师说：“席老师，你不说是不说，可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出口成章呀！”
    王珠气急败坏地把手里的本子一摔，拎起皮包，起身嗵嗵嗵地走了。
    屋里几个人忍不住笑了。
    “老席呀，你这张嘴！”
    “姜还是老的辣！”
    席老师说：“没办法。我是近墨者黑呀！……我敢担保，王珠把李兰的小报告早已经添油加醋地打上去了！幸亏‘文化大革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4
    阅览室里，何力拿起报纸：“挺好玩儿的！你看，批评与质疑——漫话中学语文课本。批判咱们语文课本的！”
    袁圆和黑子一听也来了神儿，头都凑到报纸上了。
    何力接着念：“老舍的长篇小说《骆驼祥子》，在课本里也遭到了同样的厄运。
初中课本节选了《骆驼祥子》第十八章，并由编者加上题目《在烈日和暴雨下》。
按照删削后的课文，祥子甘愿冒着烈日出门拉车，是因为生计问题，说明城市劳动者生活之艰辛。然而实际情形并非如此。祥子并不愿意在酷暑烈日下去拉车，而是虎妞逼着他出去的；也不是为了生计问题，而是有原因所在。被删去的原文如下—
—”
    袁圆说：“还有这么回事儿！这虎妞怎么像个地主婆儿？”
    女生和高年级男生也不做作业了，把耳朵往这边神着听。
    何力念：“……祥子在院中看了看那灰红的天，打算去拉晚——过下午4 点再出去，假若挣不上钱的话，他可以一直拉到天亮：夜间无论怎样也比白天好受一些。
虎妞催着他出去，怕他在家里碍事，万一小福子拉来个客人呢。”
    袁圆问：“拉客？”
    何力继续念：“你当在家里就好受哪？屋子里一到晌午连墙都是烫的！他一声没出，喝了瓢凉水，走了出去。祥子喜欢小福子，而小福子为了养活两个弟弟，被迫卖淫。”
    袁圆问：“那现在的三陪小姐也是被迫的？”
    何力继续念：“虎妞乐意帮小福子这个忙。虎妞愿意拿出点资本，教她打扮齐整，挣来钱再还给她。虎妞愿意借给她地方，因为她自己的地方太脏，而虎妞的多少有个样子，况且是两间，大家都有个转身的地方。祥子白天既不会回来，虎妞乐得帮忙朋友；”
    黑子说：“够哥们儿！”
    何力继续念：“而且可以多着些，多明白些，自己所缺乏的、想做也做不到的事。”
    袁圆说：“虎妞挺好学的！”
    何力看袁圆一眼，继续念：“每次小福子用房间，虎妞提出个条件，须给她两毛钱……”
    袁圆又说；“嗨，虎妞挺有经济头脑的！”
    何力把报纸放下，抬起头：“你丫感想这么多！写作文评语呢！”
    袁圆笑着讨饶：“不说了不说了，你念你念。”
    何力也笑了，又拿起报纸念：“6 月15日这天上午，祥子没有出去，所以虎妞觉得他‘在家里碍事’，催着他出去拉车。”
    黑子说：“原来如此！”
    何力继续念：“课文省略了小说的这些规定性情节，这不仅是改变了祥子在烈日下出门拉车的原因，抹去了祥子与虎妞的矛盾。祥子与小福子的感情，而且也把节选的小说‘改造’成独立的散文了……”
    袁圆说：“原来如此！还有呢还有呢？”
    何力放下报纸起身说：“你刚才不是心急火燎地让我去布置吗？走，不看了！”
    何力拉着袁圆、黑子走了。
    高年级男生和女生同时去抢报纸。
    黑子边走边说：“哎，你说，虎妞给小福子提供卖淫场所，那不是犯法嘛！
    袁圆指着黑子跟何力说：“瞧这小子，还惦记着呢！
    何力说：“从来没见过黑子这么好学！
    黑子憨憨地笑着：“再说，才收两毛钱！两毛钱能于什么呀！连根冰棍都买不来！
    何力说：“可能那时候物价便宜吧！
    黑子说：“哎，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篡改老舍的小说懵人？这不是教我们弄虚做假吗？
    袁圆说：“哄小孩呗，可能是怕咱们知道多了学坏吧！
    何力说：“那不是太小儿科了？我们什么不知道？！
    袁圆说：“你是什么全知道！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何力说：“别装纯情了！你小子什么不知道？我们那点知识全是你给传播的！
    袁圆说：“那首‘干干爽爽每一天’，不是你每天跟着电视机学唱的？
                 5
    黑板上画了一组姿态各异的少年男女，是一水的日本卡通画法，背景是云朵。
上书：主题班会——我的理想。
    黑板下角还有一行字：版式策划、设计——何力、林菲。
    尼娜站起来：“老师，我就站在这儿说，可以吗？
    李兰笑着摇摇头：“不可以。到台上讲可以培养同学们讲演的能力。大家欢迎！
    同学们鼓掌。
    尼娜只好走上讲台，她将目光望向前方约10公里开外。
    掌声静下来。
    “我的理想是，在一个有风的秋日，阳光惨白惨白的，我独自一人，在稀疏的落叶中，背着行囊和心爱的吉他去远方求学……上了小锁的日记本里夹着一朵枯萎的玫瑰……谢谢大家。”
    响起掌声和叫好声。
    何力小声地：“破MTV 看多了！”
    李兰点评：“像一首诗，意境挺浪漫的，就是稍微消沉了一些……也许，它的魁力就在这里。严格地说，这不是一个理想，而是喜欢的一种状态。也许，每个人的少年时期都会有一些伤感，特别是女孩。尼娜，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个诗人？”
    “我爸爸说，人不可以没有诗意，没有诗意人就活得没意思；但人不能写诗，因为你要是个正常人，你的诗永远出不了名，如果你的诗出名了，那时候你不是疯了，就是神经病，要么就是卧轨自杀。跳海、跳楼，或者拿一根大板斧杀老婆！”
    同学们鼓掌、哄笑。
    李兰也笑了：“有道理！”
    一个男生跑上讲台，慷慨激昂地把手向前一挥：“我的理想是实现共产主义！”
    同学们鼓掌、欢呼。
    黄青小声地说：“考试门门儿不及格，还实现共产主义呢！”
    陈龙说：“穷则思变嘛！”
    李兰说：“实现共产主义是我们伟大的理想！但我们现在不是还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吗？先让我们踏下心来，实实在在地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而祖国的建设，首先需要各种专门的人才和建设者，需要科学家、工程师、有知识的劳动者。我希望你们努力学习，以后都能成为合格的建设者！作为我们个人的理想，应该从个人的兴趣、爱好和能力出发，也应该和我们国家的发展和需要紧密联系在一起！爱捉蟋蟀、抓知了的同学没准儿以后能当个昆虫学家；爱画画、爱音乐的同学也许会成为艺术家；爱打听别人事情的热心人士、消息灵通人士也许适合当记者什么的；爱跟人抬杠、辩论的同学也许适合做律师；热爱睡懒觉的同学，没准儿以后成了专门研究睡眠的生物学家呢！”
    同学们鼓掌，往黑子那儿看。
    黑子笑着跟大家招手致意。
    陈龙走上讲台：“我想当工人——”
    同学们哗然。
    陈龙接着说：‘可我又怕下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