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正点

    黑子问：“达标了？”
    袁圆说：“差一点儿。估计到中考时就没问题了。你们倒舒服一一免测！”
    黑子说：“这叫革命不分先后，早出力，晚不出力。”
    何力气喘吁吁地问：“多少了？”
    黑子说：“12！”
    何力接着数：“13！”
    袁圆说：“练练就行了，干吗这么玩命？”
    黑子说：“他说练这个胸肌发达吗。”
    一群女生跑过去。
    袁圆说：“胸肌练那么大干吗？中考又不测三围。人家女生不练不是个个胸肌都发达？”
    黑子和袁圆笑了。
    何力一笑，跑了气，练不动了，从双杠上跳下来。
    袁圆说：“刚才体育老师说，好多家长都来告状，说中考不应该加试体育……”
    黑子上去撑双杠：“不用说，准是那些病孩儿的家长！”
    袁圆说：“老师说，加试体育是为了孩子们的健康，如果家长愿意自己的孩子弱不禁风，将来在考场上晕倒，可以到教委去请愿。如果能把体育课取消更好，他倒清闲了。一些家长说老师的态度不好，到学校告老师。老师说，随便！这年头告状的人越来越多了。你们听说了没有？王款婆告状说李老师跟家长索要贿赂？”
    黑子说：“不可能！绝对是瞎编！”
    袁圆说：“听说学校正调查呢。”
    何力说：“款婆八成把自己跟家长们要东西的事安到李兰头上了吧。”
    黑子说：“没错，贼喊捉贼！这款婆干吗老盯住李兰不放呢？无冤无仇的。”
    袁圆说：“什么无冤无仇？款婆觉得马辫儿不跟她好了是因为李兰。李兰是她的情敌！”
    何力说：“深刻。绝对深刻！”
    黑子从双杠上跳下来：“她还告别人呢，我不告她就算不错了。”
    袁圆说：“你告人家干吗？人家又没招惹你。”
    黑子说：“怎么没招惹我？那家伙那时候非要我到医院出个证明说我是个弱智。”
    何力问：“为什么？”
    袁圆说：“嗨，这样，黑子的成绩就不参加分数统计了，老师的分儿就高了，奖金也拿得多了。哎，你家伙到底是不是弱智？”
    黑子说：“你他妈才是弱智呢！人家医生说我不是！不给开证明。款婆说不开证明就不让我入学，没办法我老爹后来找了熟人才给开的。”
    何力说：“这家伙，黑！太黑了！黑子，你苦大仇深啊！”
    袁圆说：“告她！”
    黑子说：“没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袁圆夸张地看着黑子：“没看出来黑子的学问大了去了。”
    黑子憨憨一笑：“哪儿呀，这词儿我是跟何力学的。”
    何力问：“这招儿灵不灵？”
    黑子说：“差不多。那天晚上我听见我妈跟我老爹说，让奶奶一块儿搬到新楼上去住，别给孩子做个坏样子。”
    何力哈哈大笑。
    袁圆不解地问：“什么呀？”
    何力说：“机密！档案封存50年。”
    “对了，”袁圆从外衣口袋抽出一本《中外少年》杂志，找出一页念，“流行快车。自学心理分析。找朋友做做以下的测验，能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显露真性情，结果可能会令你大吃一惊。你的死党是天使还是恶魔？”
    何力问：“什么呀？这么啰唆？”
    袁圆说：“对，测测这一题。你们两个谁先测？．”
    黑子说：“我。
    袁圆说：“好。听题。忍住打喷嚏和放屁对你来说，哪样比较难？”
    黑子说：‘这是心理分析？这是屁问题！“
    袁圆说：“是不是屁问题你先别管，先回答再说。”
    黑子说：“你是说我能忍住不打喷嚏，还是能忍住不放屁？”
    袁圆说：“不是我问，是人家这杂志上问。”
    黑子做思考状：“让我想想……这喷嚏要是来了，我忍不住。那由不了我。放屁嘛……也忍不住，我不能把屁憋回去。我最多只能做到把本来一个响屁悄悄地放出去……”
    何力说：‘你这家伙，装备挺全乎，放屁还带着消音器。“
    袁圆念：“分析。通过你的朋友的回答，可以知道他或者女字旁的她是否可以信任。回答难忍喷嚏的人，是个难以忍耐沉默的人，有任何秘密也不可向他或者女字旁的她透露；回答难忍住放屁的人，比较有信用，而且不会透露秘密，值得信赖！”
    何力说：“这是他妈什么狗屁心理分析！”
                 5
    “你们应该到反贪局去告我。”李兰说，“我随时听候查处！”
    侯主任说：“她的意见，并不能代表我们的意见。我们还要做进一步的调查。
我这不是，啊，来听取你的辩护嘛？”
    李兰笑着：“套用一句电影上听来的话，我有权利保持沉默，否则，对我的咽喉炎不利！”
    “你这个老师，怎么不像个老师？怎么这么不严肃，啊？”
    “你看我不像个老师，我就不是个老师了？当个老师有多神圣？难道非得喜怒不形于色，道貌岸然，一脸正事的样子才能当老师吗？这样的人有吗？我告诉你哪里有这样的人……”
    “哪里？”
    “庙里面供奉的那些泥胎木雕！”
    “你怎么这么不严肃？我是真心为你好，才来找你谈话。尽量，啊，在我的范围以内把问题解决。闹到上面有什么好处，啊？”
    “上面是哪儿？是市里还是省里？是部级还是总理一级？滑稽！”
    “你班级学生干部的任用，也有问题。”
    “有问题你们处理吧。侯主任，顺便跟您说一声，我可能下一学期不能带课了。
我人虽然不严肃，但却得了极为‘严肃的’咽喉炎。”
    “年轻人，说话要注意留有余地。现在咱们教书，这个行当，又吃香了。”
    “不管它是香是臭，我的咽喉炎是极其‘严肃的’。”
    “各行各业都不断有人下岗，咱们教书的，啊，还是个铁饭碗。现在教委的一些领导，还想把一些亲戚朋友往学校里安插呢。”
    “那不是正好。有这么多的人想为人师表，我也不用凑热闹，可以考虑主动下岗的问题了。为国家减轻一些负担，也为想当老师的人腾出个位置。”
                 6
    李兰和女友张潮在一张临窗的餐桌前坐下。
    张潮说：“我觉得现在人变化快得很，几个月没见就不一样了。”
    “我呢？我有变化吗？”
    “有！怎么没有！”
    “真的？我怎么没感觉？”
    “真的。不过我说的不是外表上的，你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我说的是感觉上的。”
    “有什么变化？”
    “你现在有点祥林嫂的感觉了。”
    “得了，你别吓唬我，我怎么成了祥林嫂呢？”
    “怎么不是？咱们几个月没见面，一见面你嘟嘟嘟、嘟嘟嘟说个不停，全说的是你们学校的破事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跟祥林嫂一见人就说，我们阿毛如何如何有什么区别？”
    “真的？”
    张潮忍不住笑了：“吓唬你，没那么严重，跟你开个玩笑。不过，看得出来你的情绪有些低落倒是真的。别发愁，愁老了找不着婆家了！”
    两人大笑，引得餐厅其他客人侧目。有一桌四五个染发的男女中学生也回头看他们。
    张潮说：“按说，整天跟小孩们在一起应该越来越年轻才对。你看，现在社会上最时髦、最前卫、最敢打扮、最敢穿的就是这帮中学生，也不知道他们哪来那么多钱买呀！”
    “从前从来没感觉自己老了，跟他们在一起才觉得自己老了！”
    “哇——有点‘伤春’了！”
    李兰笑了。
    张潮说：“别搭理你们学校那些人，什么教务处长了，什么跟你过不去的老女人了，哪儿都有这种人。天下乌鸦一般黑！对付这种人就一个办法——别搭理。你工作卖力了吧，他们忌妒你，跟你找事；你工作不卖力吧，他们说你没水平，贬你。
赶紧复习考研吧，别教什么书了，趁自己年轻，有办法、有机会时主动下岗，免得将来老了，没办法、没机会时让人家请你下岗。”
                 7
    扬校长在办公室和侯主任坐在沙发上谈话：“咱们要把工作的重心放到教学上，放到教学改革上。一是升学率，二是教学改革。这两者不要搞成对立的，应该是相辅相成的，互为促进的。咱们一个普通中学，要想搞上去，靠什么？最重要的是人才，是高素质的教师队伍。说实话，现在咱们的处境是尴尬的，咱们想要的人，人家看不上咱，不来；想来的人，咱们看不上，不要。刚才教委的王副主任——王珠的亲戚，还来电话，想安排个中专文凭的人进咱们学校，你猜我怎么挡回去了？”
    侯主任摆弄着自己头顶的那一缕头发：“这个，啊，不能硬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