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极地带(全)

而在两性的人之世界里，也存在两个未知，即――未知的性和未知的爱。 
 
    在未知的性和未知的爱里，人们遇到的，也是未知（偶然性和必偶性，不也是证明了两极的共存么）的人。陈重回忆与林灵的相遇（虽然这是后来从她口中得知的），也是脱离不了这两极（偶然和必然）。 
 
    若不是那次醉酒，或许不会出现偶然，而醉酒显然也是必然的。最初，他对于林灵，没有爱，当然也没有性；林灵出现在他的生命，是一种偶然，进入他的生活，应该是一种必然。 
 
    林灵给予他的感觉，犹如从美丽的绿林蹦出来的可爱小精灵，惹上了自己这个大魔人（在林灵面前，陈重觉得自己是个魔鬼），是因为她爱他吗？可是她又是什么时候爱上他？为何要爱他？她又凭什么来爱？她不适合言爱的――这也是当初他不敢爱她的缘故。 
 
    但在未知的爱里，谁又能预知爱的去向？后来他竟也爱了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爱的？他是怎么敢对她付出这种两性之爱？且爱得如此纯真――似乎单单是（未知的）爱，一如她本身的纯真（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觉得她是纯真的）。 
 
    然而，正如我所说，爱和性都是（人性的偶然和必然）未知的。 
 
    无论多纯真的爱，（从文明至原始，从一个未知走向另一个未知）最终通往性。他的生殖器进入她的生殖器之时，爱就变得（这并非陈重一个人的认知；世人都如此认为，最有名的莫过于柏拉图）不纯真了。 
 
    到底什么才是纯真？有爱无性？有爱才有性？或无爱无性？ 
 
    我以为，纯真是来自最初，爱是文明的产物，夹杂着太多的思想与利益，本身就不见得纯真，而性，来自原始来自最初，为何不能说（就因它是文明的最大敌人么）是纯真？可是人类的文明又是靠什么来发展和延续的？ 
 
    没了性，人类（神话里只有一个孙悟空是不明不白地从石头里蹦出来；人类不是神话，神话只是人类的文明的产物，从根本上讲是对抗原始的）怎么繁殖？不可否认，人类喜欢矛盾，很久以来，人类本身并不知自己活在矛盾中，直至有天，终于有人提出了矛盾论，人类才不得不承认他们一直活在矛盾里，也就是活在两极（文明和原始）的对立里，而两极回归一点时，又表现出不可否定的统一，即――原始和文明的矛盾统一（根其源，两者都是未知）。 
 
    林灵对于陈重把她想得纯真（她自以为成熟的）持反对意见，陈重画她的时候，无论她穿什么衣服，他在画里都把她画成披挂着绿色衣裙的少女，还给她画上一头雪一样纯白的长发（她本来是短发的），最可笑的是，他把她的两只耳朵画得又长又往上尖（这还是人么），他说她是可爱的精灵儿。 
 
    她把画拿着站在镜子前，看看画里的自己，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说：我不是女人么？这是怪物还是我？ 
 
    陈重说：女人本来是怪物，但你不是女人，你是我生命中的精灵儿，我幻想里最美丽的存在。 
 
    林灵：在你心中，谁才是女人（怪物）？ 
 
    ――秦露妮。 
 
    林灵把手里的画撕成两半（这是陈重为她画的第七幅画）：既然我不是怪物，我就也不是你的精灵，我是你生命中确实存在，你当还我一个真实！酒是人类制造的――用来暂时消蚀人的灵魂（听说动物喝了酒也是会醉的）的药水。 
 
    人类虽然骄傲于他们的文明，然而毕竟从原始而来，有着不可根除的原始性；怀旧是人类的常性，处于文明的人类，有时需要回归原始，他们就必须找到回归的籍口，而最好的籍口莫过于――酒所带来的一切。 
 
    若你醉酒了，你可以发疯，哪怕你在满是人的街上裸跑或大跳脱衣舞，大概也没有什么好责怪的（酒精中毒了，还清楚自己干什么吗），对于一个醉酒的人，许多人都觉得这是和白痴或疯子没什么差别的。这种人已经处在人类文明的边缘，他们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懂得思考了的。冷静是思考的必备条件，而醉酒的人要么昏迷要么疯癫，被酒精浸泡着的脑袋装着的不是狂乱就是空白。 
 
    灵魂（或说精神）并非生命的必备条件，生命的运作，靠的是基因的分裂、重组、再分裂、再重组，不是像人类所常说的――没了灵魂（精神）还能活吗？ 
 
    在人类的认知中，只有人类独有灵魂，因了只有人类有精神文明，动物以及其他的除人类以外的一切事物是不具有精神的，当也不存在灵魂之说。可是，生命的形式表明了这些：许多没有灵魂没有精神的动植物，仍然存活于这世上。 
 
    一个醉酒的人，可以划为是暂时丢失了灵魂的人（动物的所作所为，不划入任何道德伦理和法制范畴），所以，在醉酒之时人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可以得到原谅的。人类也有这种担心，他们制造了许多关于酒的法理条文（比如不允许借酒发疯之类――这诚然是笑话，又比如酒后不得干什么之类的），以阻止太多的人借酒的名义，做出那些犯法的或不合伦理道德之举。 
 
    动物是不会自觉地去喝酒的；植物当然更不会。酒是应该给人类独享的，如同文明是人类独有。 
 
    这世界，喝酒的男人比喝酒的女人要多，醉酒的男人当然也比酒醉的女人多。 
 
    女人喝酒，但很少喝醉的。 
 
    （从何时起，女人成了一个弱者了？比如，她们怕遇上坏男人，怕被男人玩弄、遗弃，又比如她们总怕某一天被男人迷奸或强奸了――这是她们不敢在男人面前喝醉酒的主要原因吧；记得某个已经过去很久的时代，女人是绝对的强者，她们从不怕男人的生殖器的进去，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男人的生殖器最终被她们的生殖器吞没，我猜她们会说：瞧，不见了！也许，正是人类的文明，间接的使女人的时刻提心吊胆，因为人类的历史，在漫长的段时间里，终于被男性夺得了统治权。男人就像一棵树，只有一挺树杆，然而却伸展了许多的枝和无数的叶，在他的根――即基本条件――所盘缠到的土地，他都要让枝叶覆盖那一片土地，并且时刻想把根伸展得更远、所占据的范围更广，这就是男人的独占欲和贪婪性，男人在对拥有女人正是朝这两种本性看齐的：更多地占有女人，并且要所有属于他的女人对他忠爱不渝。在男人统治的世界，他们创造了许多真理，这些真理多得数不胜数，却只有一个意思：男人可以花，女人绝不可以。是的，女人应该注重贞操，男人却根本无贞操和忠诚可言。所以，女人不能随随便便地让随随便便的男人的生殖器进入她们的生殖器，男人却可以与除了他的那个女人之外的女人发生性关系而被世人原谅，事后至多被人说成――很老土很实在的一个方言词――咸湿，而名人伟人和许多女人的性关系不但被原谅了且还美其名――风流韵事。女人如果这样呢？中国最有名的应该是武则天了，只是有谁觉得她有着被世人传唱的风流韵事了？大概是“风骚淫荡”替代了。归其根，男人强了起来的世界里，女人的灵魂和肉体都被――她们也时刻且是无用地担心着――强奸了。在各种罪中，强奸其实是人类特有的，也即是文明的产物，谁听说过里动物之间存在着强奸？） 
 
    男人喝酒，经常会醉，若你不醉，喝酒时斯斯文文的，其他的男人就会说你不够意思，连自己都觉得没有男子气概觉得丢脸了。 
 
    在一种特定的情况下，（无论是以前喝酒与否的）男人都喜欢酒这东西。借酒消愁――是使男人捧为圣旨的。 
 
    愁，基本可以为两大类：事业的、爱情的。统一称为人生的――愁。事业的愁心烦事不是我想说的，就说爱情吧。一旦说到爱情，就离不开男人和女人，既然是男人的愁，当然是为女人愁了。 
 
    在男女之间，最令人愁肠的（排除婚姻）就是：暗恋和失恋。前者见不得阳光，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说说失恋――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懂。（女人当然也不可避免会失恋，只是她们失恋时一般很少联想到酒，极端的女人失恋通常想到的是自杀，比较多的是疯狂地购物或疯狂地吃食）男人失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酒。 
 
    酒实在是个好东西。是男人，谁不曾为女人喝醉？陈重也喝酒，却很少喝醉，醉酒是诗人的嗜好，并不是学画的学生的专长。这一次他是真的喝醉了。 
 
    迪吧的音乐震天价地响，夹杂着年青人的歇斯底里的呐喊嘶叫和闪烁不停的尽乎杂乱的灯光。在昏暗中，杜凌风看着好朋友把一杯杯酒不停地往胃里灌，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陈重？只是静静地坐着、相陪着。他不能了解此刻的陈重的心情；他拒绝为女人失恋，或许，只有女人为他而失恋吧。但他是陈重最好的朋友，从高一刚入学时，他就认识陈重了，直到现在――大二了，整整五年的深厚友谊，令他多少被陈重的痛苦感染。 
 
    他和陈重是两种不同的人。单说外表，他的外表就比陈重出色，他是那种帅得可以当偶像明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