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弗空

    担心自己子女的不只是长公主和肖战元，潘玄成接到书信后，也是极为担心。但在书信中听闻知妍无碍，便没有直接动身往横南而去。毕竟这宪川和横南相距较远，不像横北和横南就是一水之隔。
    不过虽然未动身，潘玄成却修书一封，直接快马加鞭送到了临海城。书信中除了叮嘱知妍保重身体，更重要的便是感激端木序的救命之恩。同时还提了一句，潘子翰已收到枢密院擢升令，调任平南军判官，不日就要出发到岭南赴任。
    经过悉心照料还有长公主差人准备的名贵滋补良药，在临海观邸中疗养这些人都先后痊愈。
    这横海天潮已经看过，还惹出了这天大的事情，不过并未打消端木序他们继续观光赏景的心思。
    长公主回了扬州城，剩下了端木序这些年轻人，琢磨着要去哪里游玩。虽然圣旨中所提到的什么沉银案，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子，而端木序两人也没有什么头绪。
    不过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却不算是很出名。那便是在离临海城也不算太远的锦江。
    一群年轻人，在飞羽卫的护送下，欢欢喜喜就朝着锦江方向进发。
    端木序看着钱潇潇和潘知妍，这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一点都不像刚刚死里逃生捡回了条性命的样子，想着像她们这样，没有太多的心事和包袱，或许也好的。
    但这终究是羡慕不来的。他和落葭以后，必定都是负重前行。
    该演的戏要继续演下去，该做的事情必定要做。
    去锦江，是端木落葭无意中提出来的。钱潇潇她们自然是附和着，难得聚在一起，能到处游玩总是开心的事情。
    锦江虽然对其他人或许就是风景秀丽，但对于端木序和端木落葭来说，却极为重要，或许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寻根之旅。
    锦江流经锦官城，而那里便是母亲楚白苇的故乡。他们想去看看母亲的故里，看看这一片山水。
    锦官城在端木家兄妹的忐忑期待中抵达了。
    锦官城不大，人也不多。
    所以飞羽卫簇拥着几个人来到，将锦官城的一众官员都惊呆了。
    锦官城多少年来，哪里看到过有飞羽卫驾到。
    紧接着，这一众官员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一个个听了更是战战兢兢，怕稍有不注意惹恼了这些大人物。
    不过随后将这些人安顿住下后，没有听到其它的要求，他们也渐渐地放下心来。
    不过当朝公主来到这座小城的消息，还是很快就传了出去。甚至很多当地的乡绅子弟还翘首企盼，盼着能巧遇公主，就像那些口口相传的故事般，得到了公主的青睐，穷书生一朝便做了驸马爷。
    端木序他们倒并未在意这些。在这锦官城住下后，便选了个晴朗的日子，一群人便要游锦江。
    游船备好，一群人先后上了船，船上备好的吃食，就这么沿着江水游览。
    可惜，这里不是早春，而是初冬时节。
    端木序想起了那句，“桃燃锦江堤”。那锦江，便是整个锦江吧。
    此时的江堤上，桃林还在，可惜早已没有了绿色，更可惜的是，她已不在。如果能带着他回到这里，该多好啊。
    端木序想到这里的时候，抬头正看到落葭也看着自己，还有钱潇潇也看着自己。一个是心有所感，一个是关心备至。而潘知妍，叽叽喳喳地，正吵着要喂那些飞来的水鸟。
    许是觉得好玩，或许是为了舒适心情，端木序催动灵气，将身边桌案上小碟中的小米粒悉数卷向了船外，就在这游船一侧缓慢地飘浮着。
    第一只水鸟发现了这空中突然出现的米粒，飞来后张开长长的鸟喙吞下，然后满意的嘎嘎声，引来更多的水鸟飞来。
    一时间，这游船旁边，有着众多的水鸟伴飞。
    红的船，白的鸟。
    船在游，鸟在飞。
    船里的人在看鸟，而鸟的眼里却只有那些米粒，争抢着，扑腾着。
    而这一幕被远处那些锦官城的平民看到，无不称奇。公主果然是天之骄女，这么多的水鸟伴飞，便是那百鸟朝凤的意思了。
    米粒吃完后，那些水鸟渐渐散去。
    而端木序他们的游船也要靠岸了。
    这里却是在玉垒山下。
    锦官城，多半的灵性在于锦江水，还有一小半就在这玉垒山上。
    玉垒山不高，但却以时不时出现的浮云令人称道。那些浮云千变万化，总是让人有着无限的遐思。
    端木落葭想到的是，曾看到赵天印的曾张贴的两句话，“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看风景的便看着风景，想心事的也想着心事。
    端木序他们沿着山径，慢慢往上。
    从山脚到山腰，每到一处绝佳景色都驻足欣赏。
    随后，端木序和端木落葭就与众人分开了，钱潇潇和潘知妍隐隐猜出了原因，不过并未问出口，而施秉全他们在端木落葭的示意下也并未跟上。
    端木序两人离开了众人，沿着山腰处的一条小路，在密林中走着。两人的步伐轻盈，较常人快了许多。他们从前山就这么绕到了后山。
    前山景色迷人，多是游人。
    而后山因山势的缘故，人就少了许多。
    端木序两人走走停停，好像是在看什么，也在计算着什么。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原本人迹罕至的地方。不过此时却多了些人，吵吵闹闹的。
    端木序和端木落葭的脚步都一下子停了下来。
    前面不远处传来了声音，“大家动作麻利点，早点干完早点收工。”
    “苏管家，这么急做什么？”
    “就是，这么个荒地，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
    “你们磨蹭什么，早点把这里铲平，早些建好别苑，老爷高兴了，你们也能拿到点好处。”
    端木序再也忍不住，几步就冲了上去。
    厉声质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原本正忙碌着的一干人等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打量着突然闯进来的一男一女。
    那苏管家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两人，穿着还比较讲究，于是用还算客气的语气问道，“你们是谁？”
    端木序没问答他，再次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有一个干活的人听不惯这样的质问，“我们做什么，关你何事？”
    端木序气急上头，没等那个人反应过来，身形一闪，右臂一挥，就将那人击倒在地。
    “你打人？打人了，打人了。”一旁那些干活的人喊着。
    还有人质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上来就打人呢？”
    那苏管家脸色也不好看，这些人好歹是刘府的家丁，在这锦官城中，刘府的人何曾让人欺负过。“哎，哎，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把他抓起来，送官府。”
    听到了苏管家的话，这些人呼啦一下子就围了上来，要把端木序抓去送官。
    那些人还没有近身，便被端木序双眼一瞪，又慌忙地退下。他们也发现这小子还不好对付，看他刚才的下手，想必是个练家子。
    端木序再次问道，“你们这到底是干什么？”
    “我们修别苑，你管得着吗？你出手伤人，看我不报官抓你。”苏管家越想越气，要是治不了这一男一女，自己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修别苑？给谁修别苑？”端木序问道。
    “当然是给我家老爷了。”苏管家回道。
    “你家老爷是谁？”端木序再问。
    “你不知道我家老爷？你也不认识我？”那苏管家很是疑惑，在这锦官城中，即使不认识锦官城县令，也必定会认识刘老爷和他苏管家。
    端木序没有说话，就这么盯着苏管家。
    苏管家想着，这两人可能是外地来的。但不管哪里来的，到了这锦官城，就得听刘家的。
    “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你光天化日出手伤人，就是告到哪里去，我也要告你故意行凶。”苏管家好歹也喝过些墨水。
    “这里原来是不是有个小坟头？”端木序往一处被抹平的地方一指。
    苏管家一听，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事情，便接口回道，“那里原来倒是有个小土包，看不出是什么坟头。”
    “你们就把它给推掉了？”端木序质问道。
    “不推平咋修别苑？小子，你可不要在这里讹人。”苏管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即使真的是推掉了别人的坟头，刘家也不是怕事的。至少如今就可以告这小子出手行凶。
    “落葭，你过来看看。”端木序一招手，让站在后面的端木落葭往前过去。
    这是楚雪乔生前，在落葭问起时，提到了她的外祖父是锦官城人，因为一场大火意外过世，后来在玉垒山上给他修了个衣冠冢。
    端木落葭成吵嚷着要来看看，楚雪乔也曾应承过，等以后带她来，可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幸好，当时楚雪乔提到过那衣冠冢的位置，端木落葭当时也问得很仔细。
    之前顾着承灵，端木落葭也还没有想起来这玉垒山。倒是此次因母亲在皇宫中离世，她和端木序才借着这查沉银案一事，到这横南，也好来看看外祖父。
    端木落葭走到了端木序的身边，面对这有些面目全非的地方，一时间她根本不知道外祖父当初的坟头立在哪里。
    端木序按照落葭所说的方位，以感知朝四周不断确认，倒是肯定便是在此处。刚刚他用手指的地方，那个什么管家也承认有个坟头。
    那苏管家眼珠子一转，这里已经平掉了，不过让这人在这里真的翻出来什么坟里的东西，到时候还真的说不清楚，只能是先下手为强了，把此人押到官府去，告他行凶，抓进大牢后，再把这里弄干净，就啥事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他朝着这些刘府的家丁喊道，“赶紧把这人抓去官府法办，到时候每人领一两纹银。”
    这一两纹银的魔力就大多了。这些家丁卖力地往前扑，想把端木序给扑倒，然后揪住。
    不过，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就是重重地栽倒在地。
    一个个都呼痛不已。
    “这……”苏管家一下子傻眼了，这小子还真是硬茬，凭这几个家丁，看来是拿不下了。
    “好啊。算你厉害，我们走。”苏管家想着赶紧走，让这小子再动手，自己准讨不了好。
    根本顾不得这些家丁，这苏管家赶紧往外跑。
    他还扭头看了一眼端木序的反应，正好看到了端木序的目光，差点吓得一趔趄。那些原本呼痛的家丁，顾不得身上的疼，呼啦啦都往外逃去。
    端木序并没有去追这些人，而是和端木落葭，盯着眼前已经平掉的地。
    这地里，虽然只是些衣冠，但却是母亲和小姨所有的思念。
    但要明确是不是就在这地下，端木序仅凭明微境之感知，却难以做到。他的灵气极难深入到地下。
    看来，只能是动手挖一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