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江山

第三十二章 帝崩


回府后,侨夏心里很开心,贪恋在马车里的时间,可以这样与灵哥哥随便说些什么,不去想其他,只是闲聊着。
    这一夜,侨夏睡了个好觉,梦里她还是梦到了离君灵,只不过,这次,离君灵不再只是一个背影,而是,一个完整的正身,一个温暖的笑容。
    第二日原本想上早朝的,可是刚穿戴完毕,就听宫里的人来报说是皇帝病危。侨夏顾不得许多,赶紧随着宫人进宫去。
    想必,皇帝已经撑到极限了吧。心里这样想着,然后走在去皇帝寝殿的路上还是十分的不安。
    寝殿里并没有多少人,这一路随着宫人来,也是听了些许闲言碎语的,大抵是说励河帝大限将至,只是,这励河帝病情反复,说病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一些大臣们守在门外,表情很是一般,但是这次不同,侨夏知道。
    由着宫人掀开帘子,侨夏进殿,再往里走,是全成在伺候着,还有离君灵站在一侧,旁边则是忆秦,气氛很是沉重。
    全成看见是侨夏来了,于是轻声在励河帝耳边说了些什么,侨夏深吸一口气,离君灵则是看了一眼侨夏。
    励河帝这回连靠都靠不住了,只能躺着。侨夏过去后,先是行礼,然后再到床边。
    “侨夏来啦?”床上的人虚弱的开口,侨夏应了声,“是的,皇上。”
    “君灵还有忆秦都先退下吧,我有话想和侨夏说。”
    “是,父皇。”
    走时,离君灵同侨夏对视了一眼,复而各自别开。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两人其实心知肚明。侨夏只是在惋惜,只不过昨晚这么一小会,灵哥哥才是真的灵哥哥。
    “侨夏,此次我知道我是真的不行了,所以那些烦朕的人朕都赶了出去,图个清静。我在位不过二十二年,自问没有对不起百姓,一心为夏国,所以,朕去了,也是问心无愧的。只是,我这夏国的重担就要交给君灵了,君沐心意已定我是知道的,这样也好,不用再争什么。咳咳,侨夏,朕自知对不起你,但也请你好好看着君灵,好好辅佐他。你虽是女儿身,但是头脑绝不输于男子。”
    “是,皇上。”
    侨夏噙着泪,励河帝继续说道:“幸而朝中无什么党派,我儿皇位也得以顺利保全。”
    “是的,皇上机关算尽,不就是为了这样吗?”
    “你说什么?”励河帝有些震惊,侨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见侨夏冷笑一声道:“难道不是吗?”可是,侨夏只说了这么一句,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任由两行清泪挂下,励河帝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个丫头一定是知道好多好多事情了。
    侨夏也心知肚明,她也知道,自己的将来将会是怎样,不过是一死罢了,自己知道他那么多秘密,而他,又是想死后做个明君的人,一切都显而易见。
    “皇上放心去吧,侨夏一定会守住你我之间的承诺,一定会。咳咳——”喉头一股腥甜,侨夏忍着心痛,硬是吞了下去。
    “那就好,那就好,君沐也帮朕看着点,这个儿子,朕实在是欠他良多,咳咳咳咳咳——真想再见一见他,告诉他,父皇其实很爱他。”然后,励河帝又在念叨什么,侨夏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出去时,外头的大臣们纷纷凑上来询问着励河帝的情况,侨夏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看了一眼离君灵。
    离君灵会意,便同全成一道进去了,侨夏这才开口说道:“大家都进去吧,皇上估计有什么大事要宣布了。”
    听到这样一句话,大臣们便有些无措了,不过只是一会儿,便纷纷进到寝殿。侨夏呆愣的站在那里,然后仰望天空,自己的使命算是可以结束了。
    皇上总算是撑到诏书宣读结束,才一会儿,整个皇宫便充斥着“皇上驾崩!”的声音,侨夏喉间的一口血终于吐了出来,里头的大臣慢慢的退了出来,他们全都要回去换上丧服,侨夏赶紧掏出手帕抹掉自己嘴边的血渍,随着大流赶紧回府,走时,还不忘回头看看,这一看,便看到了离君灵,侨夏张了张嘴,复又转过头去。至此,两人之间的缘分已经断了一半。
    皇帝驾崩,整个京都迅速变成了白色,侨夏失魂落魄的回家,庄锦燕早就听到了消息,所以,也将丧服备下了。但是看见侨夏这样一副样子回来,赶紧上前扶住。
    家里的人正在将府外头的红灯笼退去,换成白色的,侨夏看见庄锦燕来,只是靠在她肩颈侧,庄锦燕知晓侨夏心中所想,只是拍了拍侨夏的肩。
    “阿姐,我的使命,是不是完成了?还是,还要继续辅佐离君灵?”
    “你想继续吗?励河帝给了你什么你知道吗?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啊!虽说你们百里神谷确然要为夏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也还不是因为他,神谷才会覆灭的吗?这其中的一些细节,我自是不必多说。”说着说着,庄锦燕竟也抽泣起来,说实话,她很心疼这个师妹,很心疼。
    “阿姐不要哭,我知道我该怎么做。”说完还对庄锦燕温暖一笑,“咳咳——”突然有些咳嗽起来,庄锦燕拉过侨夏的手,想为她把脉,哪知侨夏将手一缩,说道:“宫里定是乱成一团了,我得赶紧进宫去。”
    庄锦燕无法,只好替侨夏更衣。换完衣服,侨夏便马不停蹄的赶进宫去。宫里已经迅捷的换成了白色,大臣们也不敢怠慢,早就换好了一身丧服,在大殿外头等候着,
    见到侨夏,大臣们赶紧行礼,侨夏点头示意,气氛沉重,侨夏真是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殿内,离君灵早就候在那里,站在灵柩旁,表情凝重。
    侨夏跨过高槛,离君灵似乎感觉到什么,转过头,见是侨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侨夏走近。两人之间,总是存在点什么,说是默契也不为过。
    “参加三殿下。”
    离君灵摆了摆手,侨夏自动退在一侧,而后离君灵又开口道:“君沐已经在路上了。”
    “我知道,还请三殿下节哀。”侨夏不去看离君灵,她只是怕看了以后就可能控制不住,现下,他身边已经站着一个忆秦公主了,而就在昨晚,励河帝暗示的意味是那么明显。
    按照夏国习俗,要守灵七天,这七天皇子公主还有大臣们必须日夜陪着,今夜是第一夜,侨夏跪在垫子上,她很想安慰离君灵,真的很想,但是刚刚才看到忆秦公主轻拍着离君灵的手臂,侨夏抬起的脚步便放下了,一旁的宫人安排的垫子已经安排妥当,按照品阶,侨夏应当是跪在殿内的。
    自己的身份他是真的知道了,接下来,他又会做什么呢?侨夏心里在期待着,只是这份期待很快就被一阵刺骨的疼痛所取代,侨夏宽大的袖子里手攥的很紧,手心里也开始冒汗。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果然又犯病了。
    抬头看着跪在不远处的离君灵,侨夏抿着嘴唇,绷紧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原以为只是痛一阵罢了,只是这次不同与往日,侨夏痛的连背上都冒了汗,渐渐的,耳廓因为忍着剧痛,变的红了。
    后头的吏部尚书看见侨夏的肩在轻微耸动,以为侨夏深感隆恩,此刻在哭泣呢,哭的连耳朵顺着脖子都红了,于是叹了一口气,好生跪着了。
    忍了很长时间,侨夏才慢慢平静下来,这一会可真是满头大汗了。才一抬头,侨夏便发现离君灵的目光似乎刚扫过这里,于是抬起袖子擦了擦汗,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按照规矩,大臣们守灵需在亥时以后才能散去,寅时必须过来,侨夏跪了这么久,回去的时候发现周围有些上了年纪的大臣都有些神情恍惚,想必是跪成这样凄惨的模样的吧。敲了敲自己发麻的手臂,慢慢踱步到偏门停着的马车上,车夫早就备好梯子,侨夏走的异常艰难。
    刚要进马车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宫人呼着侨夏。
    “相爷请留步!”侨夏弓着腰顿住,只见宫人气喘吁吁的递过来一封信另附一个香囊给侨夏,宫人只说是三殿下给的,便急匆匆的走了。
    侨夏接过,回到马车里,吩咐着车夫回府。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侨夏突然不想展开了,她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封信里面,于是把信放进怀里,然后端详着香囊。
    侨夏闻了闻味道,一闻后突然眼睛就酸涩了,这里面放着的,是梨花干。他是真的知道了,灵哥哥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侨夏抚着额头,回想着自己最艰难的那段岁月还有,在谷里和灵哥哥在一起的日子,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抽泣着,颤颤巍巍的将香囊放进怀里,灵哥哥都知道的,他都知道的,重逢后,他就说过:“如果她活着,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的话,侨夏喃喃的说:“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灵哥哥。”
    不敢想以后的事情,她知道灵哥哥对自己的执念是如此之深,可是再深,他的身上还背负着家国天下,轻嗅着香囊,眼泪流的更加凶猛了。
    “灵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看着这个香囊良久,知道外头车夫说相府到了,侨夏的泪痕也干了。
    庄锦燕早在府外头候着,看见侨夏下马车,也没有披风,这夜里头风大,于是赶紧上前将准备好的披风替侨夏披上。
    “外头风大,赶紧回屋吧。”庄锦燕轻声说,侨夏点了点头,手里攥着香囊,任由庄锦燕送回房间。
    伺候好侨夏洗漱,原本庄锦燕还想再呆一会的,可是侨夏说已经累了,要早些休息,庄锦燕只得退下。
    等着庄锦燕离开,侨夏才把信拿出来,抚着脖子那处挂着的玉佩,她拆开了信。
    阿夏,见字如唔:
    你,过得好不好?一定是不好的吧,我想一定是不好的,这么纯粹的一个人,却要在险恶的朝堂当一个天大的官,怎样都是不好的。我曾无数次想象我们重逢的场景,现在想来,重逢的场景竟然是在你的府邸,那时,看见你的影子,我就如同看见阿夏一样。虽然,我不清楚,那日亲眼见着跌入谷底的人是谁,但是,至少现在我知道,你活着。现下时局不稳定,等到时局稳定,我一定对你有所交代,等着我,阿夏,等着我。
    君灵字
    侨夏看完信后,又哭了出来,将信收好,然后折成小块塞进香囊,放入一旁的柜子,灵哥哥,你怎会想的如此简单?已经快四年了,我们之间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
    庄锦燕其实并未离去,她站在门口,听见里头侨夏哭出声来,便知道,离君灵一定是对侨夏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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