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江山

第三十三章 平顺


那一夜侨夏真的很伤心,她觉得,自己的未来遥不可测,身体每况愈下,想到和离君灵模糊不清的关系,然后是真正的无家可归,没有亲人,她真是绝望了。
    但是第二日她又成了那个铁血丞相,抛开昨夜的忧愁,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至于对以后的打算,侨夏不是没有想过,在自己做丞相的这段时间里,她每一天都在派人找谷阳的消息,她坚信,谷阳没有死。还有庄锦燕,如果自己退出朝堂,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程铎之的妻子,毕竟没有多少人见过庄锦燕的真面目。
    到了皇宫,天还是暗的,侨夏小心的被人扶下马车,然后由宫人在前头掌灯,走到大殿内。一想到今日又要跪一整天,侨夏觉得膝盖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进到殿内,侨夏与离君灵的视线又相交在一块儿,她看见离君灵满是希冀的眼神,只是淡淡的飘过,而后跪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再动作。
    离君灵见到侨夏如此冷淡,心想着也许是顾忌他人在,于是也跪着了。就这样,七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这期间,两人之间的交谈仅限于“吃了吗?我吃了”这样的话题,离君灵再一次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
    离君沐在励河帝入殓那天赶了回来,到的时候,以前的高傲在看到那一块牌位后彻底崩塌,在灵柩前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后来,她看见全成悄悄递给离君沐一封信,离君沐颤颤巍巍的接过,也许,只在这一刻,他与励河帝之间的距离才是最短的。
    长叹一口气,想到自己的父亲,苦笑着摇了摇头。
    “相爷。”不知何时,全成走到自己的面前,侨夏颔首,全成接着说:“可否借一步说话?”侨夏见着全成老态毕露,深知这个内官心情沉重,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全成从袖口处拿出一封信,说:“大人,这是先皇让老奴给您的信,还嘱咐说您只有在被前路迷惑的时候才能拆出来看。”
    侨夏一听这么神秘,觉得这是励河帝办事的风格,妥帖的接过,还向全成道了谢。全成小心的退下了,看着全成的苍老的背影,想必是伺候了励河帝一辈子,如今也该功成身退了。
    将信放入袖中,正准备回府时,她抬头看到离君灵正朝自己走来,这个地方是御花园少有人迹的地方,看来,他是时刻注意自己的。
    国丧后便是新皇登基,遗诏在今日发丧前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已经宣读了,于是离君灵便也换了装束,一身白袍,胸口绣着盘龙,还有金丝纹理。
    “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
    在行过礼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离君灵淡淡一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叫你。”
    “我们做臣子的应当是听从皇上的吩咐。”侨夏低着头,以离君灵的高度刚好可以看到侨夏柔软的颈项,还贴着柔软的头发。
    离君灵不由自主的探上,侨夏一惊,下一刻便被拉入一个怀抱。“皇上,你——”
    “嘘——别说话,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阿夏,朕很想你,很想很想。”侨夏原本紧绷的脸无声的埋入这个怀抱中,没有挣扎,没有说话。
    离君灵觉得胸口有些潮湿,轻轻的将怀里的人拉出来,看见的是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倔强的她还很努力别开脸去,嘴里还说着“别看,很丑”的话,离君灵一笑,心口却是一痛,他又将侨夏抱在怀里,头顶着侨夏的脑袋,说道:“我以为此生不得已圆满,可是,现在却是圆满了,阿夏,待时局稳定些,我就让你真正的留在我身边,不再做这个丞相,换种方式留在我身边,可好?”
    侨夏听见此话,眼泪却是流的更多了,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悄悄的环住离君灵的腰,离君灵以为侨夏是默认了,便无声的笑了。
    只是,侨夏比谁都清楚,这样的承诺是离君灵的一厢情愿,她已没有资格再呆在离君灵身边,原本在刚开始的时候,侨夏就想推开这个怀抱,可是,到底是年轻了些,没有推得开。
    “阿夏,我让你做我的皇后。”离君灵捧起侨夏的脸,轻轻的将泪痕擦干,侨夏看见这张温润的脸,这么认真且欣喜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说:“皇上,明日登基大典,您该早点回去准备了。微臣先行告退。”
    她挣脱离君灵,转而就想走掉,可是离君灵哪里会放她走,将她手拽住,从后面拥住侨夏,“阿夏,我知道,在你身上发生太多太多,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你心里空的那一部分,但是,以后我会填满那空的一部分。父皇殡天,我已是很伤心,”他将侨夏的身子转了过来,靠近侨夏继续说道:“我不想你再离我这么远。”不经意间,离君灵便吻住了侨夏,一下一下的擦着,“如果不愿意,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努力,让你变得愿意。”说完这一句,便是一个深吻,她不知道怎样拒绝,没有回应,只是闭着眼。如此执念,最后痛苦的可就不只是他与她两个人了。
    也许侨夏的木然和泪水让离君灵又多了几分不确定,他看着侨夏,发现是一张布满泪水的脸,“到底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吗?”
    “殿下,如今大局将定,您应该以大局为重,我的事还是稍迟些再说吧。”不愿意再面对离君灵,侨夏挣脱开,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离君灵皱眉,在他看来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变得这么的困难了呢?放任侨夏逃走,离君灵看着一抹夕阳,心里很不是滋味。
    侨夏忙不迭的走了,回到府里以后,看见庄锦燕在教淙淙说话,侨夏放开心中不快,赶紧上前一起逗弄起淙淙来。
    庄锦燕见着是侨夏回来了,于是将淙淙递给她,也不说什么,侨夏将淙淙立到墙角,让他贴着墙站着,该是学会走路的时候了。
    看着站不稳的淙淙,侨夏觉得好笑,庄锦燕吩咐下人备膳,在一旁看着侨夏面上开心的模样,很是替她担心。
    “该用膳了。”
    “嗯。”
    下人赶紧将淙淙抱了起来。然后端来热毛巾让侨夏擦手,侨夏擦完后,撩袍坐下。
    “淙淙可是愈发的可爱了,不如找个日子,我们出去游玩一趟?”
    “呵,你这个大忙人,想是想的极好的,可做却是另一番说法了。”庄锦燕言下之意是说侨夏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侨夏一笑,“这次是真的,待局势稳定些,新皇登基后,我自然是要功成身退了。”
    听了这话,庄锦燕便不做声了,只是默默地替侨夏夹了些菜,侨夏等了半天,见庄锦燕还是没有说什么,于是继续说道:“明天便是皇上的登基大典,我自是要去的。”
    “行了,朝堂上的事情就别带回来了,好好吃饭吧。”
    见庄锦燕皱起了眉,侨夏便不再言语,专心吃饭。
    第二日便是新皇登基大典,离君灵改了国号为元钦,但是对于自己的母妃却不再追封什么谥号,封了忆秦公主为秦妃,便不再做什么变动了。等到登基大典结束后,侨夏自然而然的被留了下来。
    在殿内,离君灵屏退了旁人,只留了侨夏在。不知为何,侨夏竟有些心慌。
    离君灵踱步至侨夏面前,侨夏仍旧十分守着君臣之礼,低着头,离君灵看到侨夏低头露出的颈侧,不由心动,便想抱住她。
    “朕这几日会很忙,你的事可能要搁置一段时间,但你放心,不会很久的。”侨夏明白离君灵口中的“你的事”所谓何事,于是闷在离君灵怀里没有做声,离君灵以为侨夏只是害羞,于是笑了笑说:“一时不太适应是吗?其实,朕很好奇,你,是怎样在这个朝堂上混的如此风生水起的?”满是戏谑的声音,侨夏轻叹一口气,然后抬头,正色道:“全靠我是断袖。”
    离君灵一时大悦,侨夏也跟着笑了起来,离君灵掐了掐侨夏的脸蛋,打趣道:“这么说,我大夏国好这龙阳之癖的人还不少?”
    侨夏撇了撇嘴,表情仍旧十分正经,还晃了晃手指,“非也非也,他们只是比较喜欢探究异于常人的世界。”
    离君灵知道侨夏讲的云淡风轻,但是这其中的委屈定是少不了的,知道这个“断袖丞相”不好做,于是刮了刮侨夏的鼻子,说道:“你是聪明,我一向都知道的,只是,这几年定然是为难你了,我已经想象不出,你刚入朝堂之时,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一听到“意气风发”这四个字,侨夏其实有些脸红,她开始遥想自己初入这个大殿上朝时候的情景。
    元和殿可谓啥都好,出了几根柱子大了些,然后门槛高了些,实在没什么缺点可挑。奈何,侨夏虽是男儿打扮,但是若真是要出现在一帮大男人面前,要是没有点威慑力还真是骗不过。于是,侨夏伙同前丞相商讨了许久许久,可谓是彻夜长谈,最后敲定,让侨夏脸上涂的如同那某青天一样黑的脸,再将眉毛画的如同一棵大树一样粗的眉毛,然后便是在服装上做文章了。彼时,芦竹已是贴身侍婢,她将侨夏的谢硬生生做高了好几寸,这样下来,张丞相摸着胡子,讲了句“甚好甚好”,侨夏自然也就放心了。
    那日去的时候,实在是阳光明媚的紧,然后,侨夏在励河帝一道口谕一下,便大摇大摆的从殿外准备走到正殿元和殿。此时,突然天雷阵阵,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大雨来,侨夏皱了皱眉,便将袖子往头顶一遮,一路小跑起来。
    朝中的大臣们早就等的心急,这时又下起倾盆大雨来,便坐定了要看这位来路不明丞相的笑话。励河帝仍旧是优哉游哉的在喝茶。
    快到殿门口了,有些喘,但是不由感叹自己的一双小短腿还跑得挺快,咧嘴一笑,整了整衣服,意气风发的要跨进去,殊不知,这殿内人的表情。
    这小腿卖力的跨过门槛,奈何,这鞋底忒高,侨夏彼时又昂着头,看见满屋子老头一脸憋笑,不由皱眉,忘记脚下。
    “啊——”摔在地面上的那一刻,大臣们痴呆了,励河帝茶盖翻了,侨夏,突然很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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