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大师大结局

第5章


当时虽无什么特效药,但有一种“空气针”,注射了效果较好。连许广平不大懂医,都要求须腾注射此针,可须腾使用了激素类针剂,表面上日本产的这种药能让病人自我感觉畅快些,可又起一些反作用,会使病情加重。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鲁迅尽管病得这般沉重,须腾一如既往,不紧不慢,丝毫看不出紧迫感来,他不建议鲁迅住进上海的西医院治疗,反而代表日本方面邀请鲁迅去日本治疗。鲁迅当即断然拒绝道:“日本我是不去的!”    
      进入10月,一叶落而知秋,上海已有了寒气。须腾异乎寻常地搬家了,从虹口闹市区躲进了法租界。到了这时,他仍没有建议鲁迅入院治疗。10月18日,鲁迅病情加重,呼吸紧促,冷汗淋漓,看上去十分危急和痛苦。    
      须腾注射完一支日本产的激素类针剂后,许广平立刻焦急地走上前,询问病情,须腾不紧不慢地说:“过了今天就好了。”许广平这才稍稍安下了心。    
      岂料,须腾的话居然是一语双关。    
      次日凌晨,鲁迅便进入了弥留状态。终日喘息不止的他呼吸不再粗重了,而且越来越微弱。到了天将发白时,鲁迅发生了气胸,肺叶上缩压迫心脏。须腾带着两名日本护士闻讯赶了来,他们在床前左右摇晃,进行抢救。实际上心脏已停止了跳动。天明时分,须腾摘下了耳上的听诊器,不得不沉痛地宣布,鲁迅已不治而去,死于心力衰竭。    
      许广平默默地立于一旁,望着面容安详,仿佛仍是过去辛苦写作一夜后,在早晨平静地进入了梦乡的丈夫,她轻轻地揽过幼小的独子周海婴,生怕再失去了什么似的,饮泣道:“现在侬爸爸没有了,我们俩相依为命。”    
      一会儿,不少人赶了来,录制电影的、拍照的,大家的沉痛心情写满脸上。值得一提的是,一位名叫奥田杏花的日本雕塑家,他提着一只箱子应内山完造的要求,亲自来到鲁迅床前,用凡士林油膏,涂在他的面颊上,从额头至下巴,均匀涂起,再用调好的白色石膏糊,用手指一层层地搽匀,然后辅以细纱布慢慢敷几下,直到呈半圆形状。约半个小时后,奥田托着面具边缘,慢慢向上提起,鲁迅遗容的面膜就此剥离了出来,上面黏有十几根眉毛和胡子。随后,面膜被翻注一具,交由许广平他们作纪念,复制出的模具显得窄瘦,两腮凹陷。据推测,是鲁迅逝世后没能带上假牙的缘故。    
      50年代,上海鲁迅纪念馆落成,许广平将那具珍贵的原始面膜捐献了出来,现作为一级文物,采用特殊手段保存在纪念馆内。鲁迅去世后,那位须腾医生不久回了日本,从此,便“蒸发”了,杳无踪迹。有人说他隐姓埋名,在日本一个乡镇行医,也有人说他死于战乱。总之,杳如黄鹤,没了音讯。    
      鲁迅的三弟周建人对此耿耿于怀,解放初,曾专门致信许广平,请求彻查鲁迅死因。直到晚年,他和许广平每每论及此事,始终充满了疑惑。    
      再说鲁迅逝世的消息传出后,包括他的许多论敌都为之扼腕痛惜,前往吊唁或写文章,以不同方式表达和寄托哀思的人络绎不绝,全国上下自发地掀起了一场吊唁鲁迅的运动。    
      鲁迅在北京的家人,得到这个消息已是傍晚时分。周建人专程发去电报,向周作人通报了鲁迅逝世的情况。周作人握着电报,在第一时间如何反应,他本人没有表露,也无旁的资料可以显示,但内心世界的波澜起伏是肯定的。    
      他连忙来到砖塔胡同,老母鲁瑞与朱安住在那里。像所有遭到不幸的家人一样,他捏着电报,唏嘘半天,方才鼓足勇气对老母说道:“刚才接到建人的电报,说老大已经……”    
      鲁瑞老人惊疑地望着儿子,已有了某种预感,忙追问道:“不是说好得快差不多了吗?”    
      周作人转过脸,缓缓说道:“老大今早就过世了。”说完,递上了周建人的电报。    
      朱安闻之,如泥塑一般。良久,眼泪奔涌而出,她凄楚地唤过一声“大先生”,便跌坐在了椅上。    
      老来丧子,鲁瑞老人的悲痛不言自明。她看完电报,忙将期冀的目光投向儿子,百感交集道:“老二,我以后就只有靠你了。”周作人则一脸颓丧,搓着手,不停地跺脚叹道:“我苦哉!我苦哉!”    
      次日,北京的各类媒体接踵而至,纷纷采访周作人,请他谈谈对鲁迅的看法。周作人特地在《大公报》上发表了谈话:他对于鲁迅在上海的情况,了解不多,平时也极少通信,只知他患了肺病,今天早上接到弟弟的电报,才知鲁迅的死讯。以后,周作人写了《关于鲁迅》、《关于鲁迅之二》,在这些回忆文章中,他首次披露了鲁迅引领他走向文学道路的第一步。他赞扬说:“鲁迅做事不为名誉,只是由于自己的爱好,这是求学问、弄艺术最高的态度,并且是认得鲁迅的人平常所不大能够知道的。”    
      周作人对于写鲁迅的文章态度是节制的,尽管约稿很多,他只写了两篇。也许是一种巧合,他希望不要把鲁迅神化,鲁迅是人而不是神。结果后来,鲁迅果然在某种意义上被神化了。但周作人对鲁迅的评价,特别是说鲁迅思想消极,倾向虚无主义,便引起了左翼青年的愤怒。一位青年从武汉给他寄去一张明信片,指斥他“不懂鲁迅的学问,最好不要乱说。”还有人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指责周作人此举是“想把鲁迅精神所影响的青年拉到他精致的苦雨庵里去。”    
      不过,许广平却表现出了相当的宽容与大度。看见周作人谈鲁迅的文章后,她亲自写信向昔日老师、今日的小叔子表达谢意。后来,中共地下党员,鲁迅生前的学生冯雪峰曾约请周建人出面,写信邀其南下,但为周作人所拒绝,他说,他害怕鲁迅在上海的党徒对他不利。其实,这里面也包含有鲁迅的意思,他生前曾希望周作人能走出书斋,为国家、民族做点大事,如北京的知识界发表救国宣言时,周作人居然没有署名。他可能至死都不知道,鲁迅生前曾公开说,周作人在文学上的成就是第一流的,就连病重时,还在读他的文章。    
    
文学巨匠-鲁迅哀荣备至
    鲁迅弥留前留给许广平的暗示,曲笔两行,意蕴何在?场面盛大、哀荣备至的葬礼,究竟是中国共产党、宋庆龄等主持,还是鲁迅家人所为    
      鲁迅去世后,由上海救国会、宋庆龄、蔡元培、左联等共同发起和成立了治丧小组。签于上海市区不甚方便,宋庆龄建议,将鲁迅的坟地选在虹桥路万国公墓,那里离市区较远,有可供丧葬的坟地,同时,宋氏家族的墓地也在那边。    
      许广平会同周建人等亲属实地考察后,觉得甚为理想,便采纳了宋庆龄的意见。接下来,便是选购棺木。    
      挑选棺木时,宋庆龄、茅盾夫人孔德芷、周建人夫人王蕴如陪同许广平母子到万国殡仪馆一带选购。他们一行先是看了几家中国人开设的棺木店,这些店铺陈列的棺木,从高中档到平民化,一应俱全。至于样式,则是传统的中国模式,板材厚重,油漆上光,森然鉴人。走了几家,大伙都觉不甚满意。后来,大家觉得购买西洋式的,既大方又符合鲁迅的身份。一行人于是又来到万国公墓附近的售棺展示室,许广平一咬牙,挑选了一个价格相当昂贵的西洋式棺木。    
      出殡时,万人空巷。许多人怀着悲痛的心情,自发地加入送葬者的行列。宋庆龄臂缠黑纱,面容哀戚,她和孔德芷等陪伴着许广平母子走在送葬队伍的中间,引人注目,鲁迅的棺木则由他生前喜欢的学生萧军领头,六个人抬着,缓缓走向墓地。棺木上覆有上海救国会会长沈钧儒题写的“民族魂”三个大字。整个葬礼由蔡元培、宋庆龄和沈钧儒主持。    
      事后,鲁迅之子周海婴称,整个丧葬费用实际上是由其母许广平自己出资操办的。但是,有人则指出,实际上,鲁迅逝世后,购买棺木、墓地乃至送葬费用,宋庆龄、上海救国会、中国共产党都曾介入其中,至于究竟是哪个所为,或出资多少,在鲁迅身后又成了一个谜。    
      鲁迅生前,曾给许广平留下过这样的话:“忘记我,管自己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涂虫。”    
      许广平从1936年鲁迅去世直至她1968年因心脏病病逝于北京,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她与儿子相依为命,在心灵深处,固守着鲁迅之灵。哪怕青丝变白发,亦不曾有过再婚续嫁的念头。著名剧作家魏明伦曾不避尊者讳,斗胆放言,许广平在鲁迅身后矗立出了一座偌大的高级贞节牌坊,守的是另外一个意义的节烈。鲁迅的两行曲笔里,难道就是这方面的暗示?同样,许广平也有她独善其身、不再他嫁的权利。孰是孰非,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当然不可简单地一言以蔽之。    
      不过,许广平在鲁迅的生前身后都是值得称赞的。当初,能冲破封建伦理的樊篱,与鲁迅一道追求自由美好的爱情,在那时,无异于石破天惊之举,而这种举动是需要百倍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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