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大师大结局

第12章


    
      黄浦江畔,凉风瑟瑟。徐悲鸿每到傍晚,便带上作品,摆在地摊上,企望有人能出资购买。然而,一连十多天,他仅着一件单衣,蹲在画旁,抱紧瘦削的肩胛骨,焦虑而又嗫嚅着向路人兜售,却没有卖出一幅画。夜深了,徐悲鸿站起身,揉揉麻木的双腿,提上画蹒跚着步返回寓所。这时,他对自己的绘画才能产生了怀疑,并一度想回到宜兴老家重操旧业,将自己的人生定位在一个乡村教师的角色上。    
      一个被徐悲鸿称为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出现了。被誉为新美术教育先驱的著名上海画家周湘一语点破,指点迷津,令徐悲鸿重新找回了行将失落的自尊。    
      周湘于20世纪初先后在上海创办多所培养高级人才的美校,即“布景画传习所”、“中西图画函授学堂”、“中华美术专门学校”及“上海油画院”等。他毕生致力于新美术教育,先后培养学生达数千人,徐悲鸿就是上海油画院的学生之一。清宣统三年,周湘在旅居海外10年后回国创办了“上海油画院”。有一天周在外滩见到紧锁双眉正在卖画的徐悲鸿,详细审视后,周说:“你的画我全买了!”悲鸿在惊愕未定中送了周一程。周问:“你卖掉过吗?”悲鸿摇摇头。“你的绘画很有天赋,很大气,只是人未识,还须刻苦、努力!”周又说。悲鸿频频点头。    
      当晚,悲鸿与他的好友黄警顽来到周湘府上,从此周免费收他入学。日后,徐悲鸿、蒋碧薇成了周府经常的客人。当悲鸿赴日留学时,周又亲自写信给哈同府上,由他们负责徐悲鸿、蒋碧薇在东瀛的一切费用,周负责来回旅费,由此周、徐结下了深厚的师生之情。这是后话。    
      周湘买下徐悲鸿的画,付了一笔还算可观的钱,徐悲鸿忙将卖画所得寄回宜兴乡下。这时,他留在家乡的发妻与儿子因贫病不治,先后去世。徐悲鸿备受打击,他咬紧牙关挺了过来,牢记周湘的教导,一心准备出国留学。    
      他的这种好学上进、孜孜以求的精神迅速在家乡和上海的宜兴籍同乡中传开了,也真诚感动了18岁的蒋棠珍。    
      有一天,蒋兰笙教授在送走来访的徐悲鸿后,便叹息着对老伴讲:“悲鸿人品才貌双全,世间难得,我断定他将来一定是可靠之才。”末了,他喟然长叹道:“要是我们再有一个女儿就好了。”    
      刚好听到父母谈话的蒋棠珍心里蓦地一震,父亲的话太明显了。两个女儿一个已嫁人,一个已订婚。他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位才貌出众、画艺高超的女婿。而蒋棠珍早就从心底里深深爱上了徐悲鸿,限于封建礼教,她和徐悲鸿从不曾正面接触,更没交谈过一句话,即使有偶然相聚的机会,都会尽力避开。蒋棠珍此时正值妙龄,典型的“二八”佳人。她长得高挑丰满,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耐看,加之出身阀阅世家,自幼诗书熏陶,举手投足洋溢出一种令人摧眉折腰的典雅气质。有人曾说,她就像一张宣纸,粗看,无甚精妙,但要下笔,却又费尽思量。早在13岁时,她便由父母做主,许配给了门当户对的世交―――苏州望族查家。其未婚夫名叫查紫含。后来,有人说导致蒋棠珍看轻查紫含并最终悔婚私奔是因为查紫含考场作弊,不学无术。    
      其实,事情并没这么严重。    
      查紫含与蒋棠珍虽自小订婚,但两人从未谋面,谈不上什么直观印象。查紫含到上海复旦大学上学,投师于未来的岳丈门下,受到了特别的关照。一天,临近考试,他让自己的兄弟找到蒋教授,索要一份国文考试的作文题目,这应该不算多大个事,但不知怎的,蒋棠珍得知后,举一反三,从心底里便看不起自己的未婚夫。从此以后,对他便有了不好的印象。    
      一天早晨,蒋母为女儿梳妆,徐悲鸿坐在一旁同她们聊天。蒋母告诉他说:“查家托人带来了信,明年要迎亲了。”蒋棠珍一听,不觉一震,莫名的悲哀立时涌上心来,待到母亲下楼做饭,徐悲鸿告辞而去,蒋棠珍思前虑后,悲从心头起,不由得伏在桌上哭了起来。这时,忘了拿走手帕的徐悲鸿重新折身上楼,他见蒋棠珍伏桌饮泣,心中明白了几分,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不要难过。”然后转身下了楼。不出一月,那位将徐悲鸿引到蒋家的宜兴籍同乡朱子洲突然闯进蒋家,趁蒋教授夫妇俩都不在的机会,他突然严肃地望着忧郁的蒋棠珍,问道:“假使现在有一个人要带你去外国,你去不去?”    
      蒋棠珍一惊,她的脑海里蓦地闪现出徐悲鸿那帅气的身影,一种不可遏止的吸引和突如其来的幸福几乎令她眩晕。果然,朱子洲不待她开口,便从她那惊慌与无助的眼神中读懂了全部的心思,他胸有成竹地一笑,压低声音道:“这个人就是徐悲鸿,他很早就爱慕上了你,现在已经到了辗转反侧,无法自持的地步。他认为,一个男人娶妻一定要你这样的。近期他就要去法国留学,很想带你一同到法国去。”    
      蒋棠珍做梦也没想到徐悲鸿会有如此打算,她对他早已有了好感和爱慕,并常常有种“还君明珠”的痛悔,一想到对方也爱自己,而明年苏州查家就要来迎亲,蒋棠珍脱口答道:“我去。”朱子洲很高兴,他望望四周,摇摆着双手道:“好,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回复悲鸿。不过这件事千万不可泄漏,否则将会有很大的祸事发生。”最后,朱子洲又叮嘱道,关于出国的一切手续和准备,徐悲鸿自会办理好的。    
      其实,徐悲鸿对老师的女儿早已爱在心中,他甚至还刻了一对水晶戒指,一只上刻悲鸿,一只上刻碧薇。当有人问及他戴在手上的戒指,碧薇是何人时,他骄傲地答道:“我未来的太太”。如再有人刨根问底,他便笑而不答。    
      果然,蒋棠珍与其私奔出国后,便更名为蒋碧薇。    
      徐悲鸿从朱子洲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便忙着准备办理出国手续。冷静下来的蒋碧薇却度日如年,备受煎熬。一方面自己是已订婚之人,以当时习俗,悔婚不可能;另一方面如要私奔,不但是一件丢丑的事,而且会令父母难以立世。在这种进退两难中,蒋碧薇是需要天大的勇气来做出选择和决定的。蒋碧薇在自述中写到:    
      1917年5月13日,我接到了徐先生的秘密通知,他知道我从来没有单独出过门,在信上指点得特别详细。他要我当晚天黑以后,悄悄地离开家,雇一辆黄包车,到爱多亚路长发栈去找他。他并且叮咛我,雇车要找留辫子的车夫,因为那种人比较老实可靠。    
      由徐先生和朱子洲先生密商定计,到了我离家出走的那一天,朱子洲先生故意来邀请父亲、母亲和二姑出去吃晚饭,饭后再去听戏。他们一走,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当时大概是傍晚六点多钟,我看看天色将晚,暮霭已沉,便竭力使自己镇静,把早先预备好的一封信放在母亲摆针线的抽屉里面。我知道母亲每夜一定要打开这个抽屉,她不会看不到我的留书。我那封信故意写得含含混混,大意是说我深感人生乏味,颇有去自杀的意味。信放好了,我就两手空空地离开了家门。邻家已经亮起了灯火,弄堂里还有小孩子在笑闹游戏,我心慌意乱地匆匆迈着步子,走到巷口,按照徐先生的嘱咐,叫了一部黄包车。把地址告诉了车夫,他拉起来就跑,就这样,我离别了鞠养我18年的父母,开始走向艰苦人生的旅途。    
      到了客栈,徐先生已经等候得很着急了,一见到我如约而至,不禁大喜过望,但是我们还没有交谈,他又领着我另外换了一家栈房。    
      那一夜,我戴上了那只刻着“碧薇”两字的水晶戒指,从此我的名字也改成了“碧薇”。    
      一对痴心相恋的亡命鸳鸯就此开始了他们至为艰辛的伴侣之路。只是白云苍狗,世事变幻,谁也不曾料到,20年后两人会仳离而去,彼此演绎出一部经典的20世纪爱情悲喜剧。    
      徐悲鸿带着蒋碧薇私奔而去,这可苦了蒋家父母。当夜,两位老人听完了戏回到家中,看到女儿留下的书信,顿时惊骇万分,彷徨与焦急中他们认定女儿不会自杀,一定是同自己的爱徒徐悲鸿有关。接下来的几天,两位老人就差没在偌大的上海翻个底朝天,结果,问遍亲朋好友都不知情。两位老人最后只得商定:女儿与自己的学生私奔,这是很失面子的事,关系到蒋家声誉,必须想个万全之计。只有通知亲朋好友和查家,谎称女儿去了苏州舅父家,忽然得了急病,不治身亡,才有可能保全颜面。    
      次日,蒋母赶往苏州,与朋友商议,光说死亡还不够,需要买口棺材像模像样装殓一番,以防查家探个究竟。于是,蒋母便匆匆买了口棺材,里面装满了石头,然后抬到一家寺庙里,暂时寄厝。    
      不过,宜兴、苏州和上海,认识蒋家的人都在私底下偷偷议论,这事太过蹊跷了。这时,关于蒋碧薇与徐悲鸿暗生情愫并已经私奔的事逐渐传开了。蒋家本是宜兴望族,这一下就弄得非常狼狈和尴尬。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