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黄瀚道：“承军是理工科高材生、是国家正处级干部，就职于国家级研究所，他的同事、同学资源何其了得？”
    杜佳瞪大眼睛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我相信北方的科研院所、高校，没有哪一家杜承军处长跑不进！”
    杜承军点头承认道：“我们是十年动乱后的第一批本科生，我还拿到了硕士文凭。
    我们所级别很高，真的跑去哪所高校，都是校长、书记亲自接待！”
    “所以我才有了个金点子，准备借钱给你和杜佳投资。
    你放心，我们在座的也都是天之骄子，在沪城乃至于整个南方，没有我们说不上话的科研院所和高校！”
    这话没有一点点吹牛皮的嫌疑，因为投资光刻机项目使得“瀚洁蓉投资公司”名声大噪，“全力企业”跟各高校、科研院所的合作都比较愉快。
    因此黄道舟、黄瀚，乃至于黄馨，几乎没有哪所高校、科研院所的领导可以忽视。
    杜佳出生在军人家庭，其实是个暴脾气，她急于知道曲线救国的答案，见黄瀚说了一大堆，就是不入正题，着急了。
    道：“你赶紧讲曲线救国呀！”
    “国家今年的经济形势很不好对不对？”
    “对啊！”
    “造成这一切的最主要原因是遭遇以美国为首的‘巴统’制裁。”
    “确实是！”
    “我们要不要反击？”
    “当然要，可是实力悬殊，我们没法反制裁呀！”
    “我们可不可以成立一家公司，专门仿制西方国家拥有专利权的产品卖给国内的厂家？
    当实力积攒到一定程度之时，还要想方设法以低廉的价格卖去西方国家。
    这样做了，不但能够恶心死他们，还能够让他们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
    这是不是能够出口恶气？”
    “天哪！你该不是打算让军哥干这个吗？”
    杜佳没法猜得到堂哥的想法，瞧向杜承军。
    黄瀚强调道：“你别小看这个，没承军这种身份，没他的人脉和关系网，这事儿其实蛮难的！
    因为我的要求是，把仿制的产品做得比原装正版还要好，没有技术力量支持，没有一个有眼光的领头人，根本做不到！”
    杜承军沉默了许久，才开了口，他道：
    “成立一个私人公司，或者股份制公司，做些违反专利法的生意确实可行。
    确实能够让中国人、中国的单位节省很多外汇。
    如果真的能够采取一些方式方法返销欧美，必然能够让欧美公司蒙受巨大损失！”
    “那你想不想干啊！”
    “干！我们所里就已经把十几个拥有欧美专利的微电子产品揣摩透了，我只要有资金不出两个月就能投产。
    销路也用不着愁，因为用不着付高昂的专利许可费，再加上我们低廉的人工成本，价格拿原装正版相比，五分之一都不足。”
    黄瀚问道：“你有没有盘算过，需要多少启动资金？”
    “三五百万足够了！”
    “这样吧我借给你三百万，也借给杜佳三百万，我自己也投三百万，成立一家股份制公司。
    但是咱们说好了，都不用我们三人的名字注册！”
    “我明白，这毕竟不是个光彩的事，算得上是个污点，我们当然不能落人口实！”
    “但是做这种事赚钱真的太快了，我有理由相信，不出三年，这家公司就能拥有数千万乃至于上亿资本！”
    “这其实跟偷盗是一回事，但是欧美列强欺人太甚，虽千万人吾往矣！”
    “哈哈……，你用不着有被逼良为娼的悲壮，当你的公司积攒到一定实力时，完全可以加大研发，做出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
    杜佳不轻不重打了黄瀚一下子，嗔道：“什么跟什么呀！难听死了！”
    谁知杜承军毫不介意，以玩笑的语气道：
    “被逼无赖下海，赚到钱后从良，不自甘堕落，我属于可以挽救的那一部分人！哈哈哈……”
    “说不定你还能体会曲线救国的真谛！”
    “怎讲？”
    “你的公司做大了，山寨的产品质量超过原装正版，用户数是原装正版的几倍。
    欧美那些资本家还不急了眼？肯定要求他们的政府向我国施压。
    我国领导层就可以跟人家在谈判是打太极了。
    对不起，我们没有被获准加入世贸组织，干嘛要管这种事？
    要我们管，可以啊！但是我们要问一句，你们的制裁还有几年？是不是准备制裁我们到天荒地老？”
    黄瀚这番话说得很风趣，一桌子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喝了不少情绪开始亢奋的杜承军拍着黄瀚的肩头道：
    “黄瀚，杜佳以前跟我说你是个天才我根本不信，今天见面了，我发现我错了！”
    “这跟天才不搭噶，都是显而易见的道理，西方列强不尊重我们，我们用得着守他们定下的规矩？”
    杜佳握紧拳头道：“对！我们不但不守，还要打破他们的臭规矩！”
    杜承军道：“确实如此，有些专利保护其实涉嫌垄断经营，肯定失去了公平原则，就该被打破！”
    黄瀚放出豪言道：“我坚信会有一天，规矩由咱们中国人来制定！”
    在座的都瞪大了眼睛，杜佳笑道：“你太乐观了！”
    “你、我、大家共同努力会有那么一天！来来来，为了明天，咱们共同干一杯！”
    “干！”酒桌上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喝到这种程度，话匣子打开了，大家聊得更加起劲……
    第二天，黄瀚就跟杜承军和杜佳商量好了如何运作。
    杜承军妈妈的老家在革命老区，亲戚不少，将要用他们的名义注册一家股份制公司。
    目前略微先进的微电子产品绝大多数来自日本和欧美，市场上的货绝大多数是舶来品。
    有多少是通过正规渠道进口的天知道！
    生产仿制品鱼目混珠，可供选择的品种实在太多。
    复旦大学微电子系也研究透了不少欧美和日本微电子方面的专利产品。
    届时完全可以为杜承军的山寨产品提供技术支持，生产的产品在沪城就能够拥有巨大的市场！
    赚钱肯定不会少！
    其他人做这种事有可能遭遇阻力，经常性被检查，必须花精力、花时间、花费用疏通关系！
    但是杜承军来做，估摸着针对他的公司去检查，没有谁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只有利于欧美、日本的傻事！
    所有的本钱都是黄瀚出，杜承军和杜佳当然心存感激，他们相信，至多两年就能把黄瀚的借款还上。
    然黄瀚根本无所谓这点钱，让他们用不着有心理压力，一定要花心思把产品做好，争取让“李鬼”完爆“李逵”！
    这一点黄瀚充满信心，这相当于是杜承军出面联络，黄瀚暗地里帮忙，集中国科研院所和各高校的技术力量一一攻克欧美、日本专利保护的产品。
    绝大多数产品根本用不着自家研发，直接买几个产品依样学样，这速度该有多快？这成本该有多低？
    山寨产品价格远低于原装正版，首先能够确定国内市场必然拿下，至于是欧美市场能不能插一杠子，到时候再说！
    反正从国家层面开始打击侵犯知识产权的时间点还早着呢！那应该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前几年。
    这就意味着杜承军的公司有七八年的蓬勃发展期。
    有这么长时间足够完成原始积累，足够让生产厂家锻炼出技术工人。
    到了国家打击侵犯知识产权犯罪的时候，杜承军的企业恐怕早已经拥有了自主研发的专利产品。
    那时就不是山寨，而是加入到打击山寨产品和行列，坚决保护知识产权！
    杜佳可开心了，因为她从黄瀚的态度看得出了爱护。
    将要成立的公司杜承军占股百分之四十，杜佳和黄瀚各占股百分之三十。
    九百万先期投资都是黄瀚出，黄瀚还承诺需要追加尽管开口。
    杜佳仅仅是带着堂哥来见见黄瀚，根本没想到成为了公司大股东之一。
    她心里感激特想跟黄瀚单独谈谈心，可是黄瀚身边总是有别人。
    杜佳的性子急，从来不婆婆妈妈。
    第二天晚上吃完晚饭直接拉黄瀚的手，对萧蔷几个道：
    “我们明天就要回首都了，今天晚上我要黄瀚单独陪我去虹口公园逛逛，你们别跟着啊！”
    萧蔷长大了，早就不再针对杜佳，也不针对沈晓蓉，她笑道：“你们俩不许彻夜不归呀！”
    杜佳根本不在意萧蔷的言有所指，反击道：“这得看情况喽！”
    陆瑶见萧蔷还要说什么，拉过她，打断道：“你怎么还是孩子似的呀？人家要谈正事。”
    “去去去，我比你大一岁，你才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黄瀚道：“如果咱们都能够重新做回孩子多好呀！”
    杜佳道：“得！别感慨了，走吧！我可听黄馨说过，你孩子时也从来不像个孩子。”
    黄馨道：“你们也别回来得太晚呀！”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的好弟弟被狼叼了去！”
    “狼？我倒是担心黄瀚叼一匹狼回来。”
    “哈哈哈……，姐姐说得太对了，真的有狼，黄瀚还就真有可能打了带回来吃肉呢！”萧蔷一边说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黄瀚和杜佳俩人出了“事竟成饭店”走在路上，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谢谢你呀！”良久杜佳才冒出一句。
    “这算啥，你用不着放在心上。”
    “我分配工作留在首都了。”
    “我知道。”
    “我以后恐怕不能经常来看你了。”
    “我一有机会就去首都看你呀！”
    忽然间黄瀚觉得这个样子说话好像容易被误会，心里开始后悔了。
    “你肯定知道，我以前一直都很喜欢你！”
    “嗯！我一样的喜欢你。”
    “是哪一种的喜欢？”
    “如同亲人般！”
    “唉！你呀！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喜欢谁呀？”
    忽然间黄瀚觉得不能暧昧不清了，杜佳毕业分配工作，接下来家里肯定会帮她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
    我不能影响她。
    黄瀚问道：“你是指将来要结婚的那一种喜欢吗？”
    “是啊！”
    “我觉得我应该是跟陆瑶结婚吧！”
    “啊？怎么会是她，不应该是沈晓蓉吗？”
    “我仅仅是一厢情愿，还不知道陆瑶是什么想法。”
    “你们之间没有谈起过？”
    “我们之间就是最要好的同学、朋友关系，从来没有说过悄悄话。”
    “你们没有恋爱呀？”
    “没，陆瑶一点点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
    “你呢？”
    “我觉得为时过早，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恋爱上。”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根本没有跟任何人恋爱？”
    “确实是啊！”
    “真看不懂你！算了，我也用不着看得懂你。但是我要提醒你，当断则断！”
    这话勾起了黄瀚的思绪，他不由得想起了蓉儿。一声叹息！道：“当局者迷啊！”
    “我觉得你应该选沈晓蓉的！你们俩更加合适。”
    “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杜佳决定放弃，反而好说话了，她跟黄瀚一边走一边聊，把话说开了一身轻松。
    黄瀚把杜佳送回“事竟成宾馆”时已经到了午夜。
    就在他准备回去时，杜佳忽然间跑了回来抱住他，此时夜深人静，路上没有行人。
    “我都没有吻过，我要你吻我……”
    “不能，我们这样了，算什么呀？”
    “我知道，可是我就想你能吻我。”
    夏天啊！黄瀚不是柳下惠，白得跟瓷娃娃似的大美女抱了满怀，怎能不乱？
    晚风轻送，月儿朦胧……
    ……
    杜佳和杜承军在沪城只待了三天就回了首都。
    他们俩得到了九百万的投资都有些迫不及待。
    以他们的人脉，回首都注册一家微电子公司肯定手到擒来。
    除非他们主动请教，否则黄瀚肯定不会干预他们的经营。
    复旦大学放暑假后，黄瀚和成文阁、萧蔷、陆瑶也回了家。
    因为跟钱爱国约好了，在三水市见面。
    有段时间没有接到刘晓莉的电话了，黄瀚根本不清楚她和钱爱国是否还在恋爱。
    车开到徽派宅院大门口，就见到钱爱国和刘晓莉从里面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王慧玲、张倩、王宇、王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