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沪城电视台、中央电视台、苏南省电视台以及各大主流报纸纷纷报道这件大事。
    一口气奖励六十几套大房子？这简直是太震撼人心了！
    “复旦家园”的精装修四居室不断出现在电视画面上。
    只有羡慕没有嫉妒恨，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已经是共识，重奖科研工作者简直是好评如潮。
    说实话，改革开放刚刚开始时，太多小学都没读完的“不三不四”发了财，导致读书无用论喧嚣尘上。
    要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融入中华文明的呀！
    黄瀚刻意大张旗鼓宣扬给予科研工作者重奖，就是用实际行动广而告之：
    认真学习，成才、成人，科技兴国，才是必由之路。
    “复旦家园”入住门槛的条件公布后又在沪城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
    “这简直是白住那么好的房子啊？”
    “还不止呢！连衣服都有人洗，饭都有现成的吃。
    我可听说了，“复旦家园”里大食堂的菜肴味道好极了，都是“事竟成饭店”的大厨轮换着去掌勺。
    人家‘瀚洁蓉投资公司’应该是要倒贴很多钱！”
    “唉！只可惜人家的入住门槛太高了，不仅仅要本科学历，还都是名牌大学的本科生才行！”
    “所以说要督促子女好好读书，书中真有黄金屋。”
    “唉！要是我也能带着孩子入住“复旦家园”多好啊！”
    “谁不想啊？孟母三迁择邻，为的就是给孟子寻求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复旦家园”每一个家庭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那里的空气肯定都有了文化！”
    “谁说不是呢，对了，你哥哥应该是本科毕业吧？”
    “他已经在联系了，但是不一定能够获得批准。”
    “为什么？”
    “他不是名校毕业生，工作单位在浦东呢！”
    “工作单位那么远，申请到了入住资格也不方便吧！
    人家的规章制度写得明明白白，必须自住，必须满足一年至少亲自住满二百天。”
    “为了孩子，不惜早出晚归，大不了多花些时间用在上班的路上呗！”
    “你哥哥可以想办法调来虹口区的单位啊！”
    “有这样的打算！他是搞机械制造的，已经向“好猫集团”研发中心投了简历，据说蛮有希望的！”
    ““好猫集团”可是大公司，我老婆现在就是骑“好猫”牌电动自行车上下班。
    她可喜欢那辆车了，宝贝得什么似的！”
    “我也知道“好猫”牌电动自行车，就是有点贵，争取年底也买一辆！”
    “贵？我不觉得，最起码比摩托车便宜，还用不着花汽油钱！”
    “所以我正在攒钱，准备买一辆过年啊！”
    “你上班没有直达的公共汽车，要转车三次太不方便了，就应该买一辆。”
    “我除非下大雨，基本上不乘公共汽车，都是骑自行车。
    唉！七八公里呢，来回十五公里多，以前年轻还不觉着累，现在不行了！
    电动车用不着考驾驶证，还用不着去加油，更加方便实用。”
    “嗯！不仅仅是这些好处，还有一条最关键，没有马达声！”
    “是啊！夜里弄堂里回来的哪一家骑摩托车，能够把一弄堂的人都吵醒了！”
    “哈哈……，然后整个弄堂的人家都开口骂那个骑摩托车的！”
    “我还听说我们沪城马上就开始禁止摩托车通行了。”
    “是吗？确实应该把摩托车禁了，不仅仅污染空气还噪音扰民！”
    人民群众就是这样，聊一个话题后渐渐的歪楼，最后聊到了美国打伊拉克去了。
    ……
    没有谁不识货，“复旦家园”不仅仅条件好得无可挑剔，沪城排名前列的小学、中学附近都有，入学方便。
    中国人，特别是知识分子，容易有臭脾气！
    讲究骨气，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的不在少数。
    但是绝大多数知识分子舐犊情深，他们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孩子啊！
    谁肯放弃入住“复旦家园”的资格？
    明知道有难度都得去争取！
    于是乎，放弃骄傲，递交申请资料参与选拔的知识分子高达数千。
    仅仅是一个月而已，“家园集团”的入住率达到七成。
    其中一大半住户是在为“全力企业”、“好猫集团”、“瀚洁蓉投资公司”、“事竟成超市”、“华美风”、“中港实业”等等黄瀚家产业集团沪城总部工作的人才。
    他们最起码是本科毕业，也有不少拿到了硕士文凭。
    还有一小半当然是复旦大学、上海交大、华东科技大学等等高校的讲师、教授。
    数复旦大学的最多，又数微电子科学与工程系的最最多。
    反正黄瀚的任课教授基本上都入住了“复旦家园”！
    于是乎，惹麻烦了，黄瀚的学习更加紧张了。
    为啥，教授们入住“复旦家园”后觉得日子太好过，多出不少时间。
    他们不仅仅乐在心里，还都表现在行动上。
    黄瀚经常被教授们开小灶，传授这些年的心得。
    一两个教授给开小灶黄瀚还吃得下，大家都抽时间喊黄瀚留下来继续辅导，黄瀚当然苦不堪言！
    然，黄瀚知道人家真是拿出看家本领教自己，哪能不用心学？
    所以黄瀚每天快乐着，也痛苦着。
    不能一下子就把“复旦家园”填满了，要留有余地，以后肯定还会吸引到更加优秀的人才。
    接下来的入住审核越来越严。
    不仅仅要满足名牌大学本科毕业生的基本条件，还要满足工作地点在“复旦家园”五公里范围内！
    但是一旦入住“复旦家园”，简直是一应俱全，连吃饭、洗衣服都用不着自己干，完全可以全身心扑在工作上。
    这是善举，也是壮举，黄瀚被以沈建华、华校长、谢书记、叶主任等等为首的领导们交口称赞。
    叶主任最有发言权，因为他也被重奖了一套四居室，是最先入住“复旦家园”住户之一。
    自从入住后，他就觉得过上了地主老财般的奢侈日子。
    一开始他还不习惯每天有保洁员来家里打扫，不习惯保洁员把脏衣服收走，送来时都熨烫得平平整整如同新衣服。
    为此他还特意找黄瀚这个得意弟子谈心，他问黄瀚，这个样子是不是有腐化堕落的嫌疑？
    黄瀚的答复斩钉截铁，他道：
    “科学家的时间多宝贵，出个科研成果将要给国家创造多少效益？把这些时间用于洗衣、做饭何其不值！”
    叶主任笑问：“为什么那些保洁员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她们甘心做这样的工作吗？”
    “这些女孩子都是来自贫困地区，原本就是准备找个小保姆的活儿干。
    她们之所以愿意来‘复旦家园’干保洁，做家政服务，不仅仅是因为工资给得高。
    还是因为相信成天接触到知识分子，或许能够提升自己，有机会改变命运。”
    “何以见得成天接触知识分子，就能改变命运呢？”
    黄瀚解释道：“‘复旦家园’物业管理有不少房子，那里不仅仅办起健身房，还会办起学习班。
    我有理由相信，年轻的保洁员们真心为知识分子们服务，肯定有不少讲师、教授愿意利用节约下来的烧饭、洗衣服的一部分时间，去给她们免费上课。
    如果有机会，恐怕还会为她们重新找个好工作！”
    叶主任点头道：“是啊！将心比心，我就愿意帮帮天天来我家做保洁的那个姓李小姑娘！”
    “这就是圈子的重要性，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她们如果还在老家面朝黄土背朝天，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来到沪城，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再得到如您这样的大人物帮助，肯定能够改变命运！”
    “确实如此，但是‘复旦家园’的保洁员恐怕总是要不断换人喽！”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不怕麻烦，换人的频率高，说明得到帮助的人更多，当然愿意做这种事！”
    “嗯！我支持你做这种好事！争取抽时间带头给那些小姑娘讲课！”
    “您给她们讲课简直是杀鸡用牛刀，重要的是用牛刀杀鸡，根本杀不起来！”
    “哈哈，我又不可能给她们讲微电子，讲初中物理，难道她们还听不懂？”
    “也只能讲讲初中的知识。”
    宣传很重要，没有年轻人不希望改变命运，在“复旦家园”上班的女孩子们原本就敬畏工程师、科学家。
    被告知做好家政服务，让工程师、科学家能够更好的为国家做贡献，不仅仅拿奖金，还能够读书提高自己。
    这些女孩子们的积极性哪有可能调动不起来？
    当她们得知因为她们服务态度好，科学家、工程师们欢喜，主动来为她们上课后，女孩子们觉得付出的劳动被认可了，心里更加高兴！
    黄瀚最希望的就是打消阶级仇，能够让“复旦家园”的员工快快乐乐工作。
    快乐会传染，科学家、工程师每天看到的不是苦着一张脸的保洁员，而是笑靥如花的保洁员，心情都会好许多！
    快乐氛围更加容易激发灵感啊！这一点黄瀚深有感触。
    “复旦家园”不盈利完全是给知识分子提供福利，美名远播。
    沪城的领导们都经常性在开大会时拿“复旦家园”举例说明，号召做有担当的企业家，办良心企业。
    “复旦家园”已经发展到一房难求，是不是可以开发二期工程啊？
    于是乎，沪城领导班子主动跟黄瀚、张芳芬友好协商，沈建华介于跟黄瀚家的私交，避嫌了。
    这个可以有，黄瀚还张芳芬庄严承诺，拿地建设比一期工程还要好的二期，一样的用来优惠为沪城工作的知识分子。
    那还等什么？“瀚洁蓉投资公司”出资，市政府牵头的拆迁工作立刻开始，争取三个月内开工建设。
    四月五号，也就是清明节后的第一天，中国实行了六年的夏时制终于寿终正寝。
    老百姓拍手称快，再也用不着拨快、拨慢时钟喽！
    这是黄瀚经历过了两次的事儿，记忆深刻。
    这几年每年都有两次调整时间，导致到了这个时间节点就会有不少群众由于疏忽误了火车、汽车。
    黄瀚也特厌恶这个劳什子夏时制。
    九二年的春天，去三水市旅游的人数达到了去年的双倍，太多游客在一望无际的金黄色油菜花中拍照留恋。
    大观园里花团锦簇，只要来三水市的游客都得去看看央视八七版电视剧《红楼梦》的取景地。
    北大街文化街区人头攒动，麻石街上的小吃店居然出现了排长队等位置的奇观！
    之所以吸引了这么多游客，主要原因是改革开放十三年，不少人民群众经济水平提高了，支撑得起旅游的花费。
    还有一个原因，热播的纪录片《吃在中国》有三集在三水市取景、拍摄三水市的小吃，使得三水市更加出名了。
    太多游客喜欢上了碧水绕城的三水市，喜欢这里的卫生条件。
    喜欢在繁华热闹的商业步行街逛逛买几件价廉物美的衣服，喜欢吃一碗鱼汤刀面，要几口大炉烧饼，摊一锅荞面饼，品尝一盘大煮干丝……
    发展旅游业必须建立在强大的商业基础上，由于吸引来了更多游客，故而三水市的商业更加繁荣，做小生意的个体户日子过得滋润。
    估摸着小商小贩的这种幸福生活一直能够延续到“马淘宝”放出豪言，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之时！
    唉！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好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
    四月底，大伯黄道乾来了沪城，他是特意来请客，三小黄宪章定在五月一号结婚，准备请三十桌亲朋好友。
    按理说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但是黄道乾担心黄道舟有公事去不了，所以特意来沪城亲自请！
    黄道舟请客不到送礼不要三水市家喻户晓。
    婚宴、寿宴、满月酒、考上大学的贺宴等等，除非嫡亲，或者以前给予黄瀚家帮助的，黄道舟才有可能到场，并且随份子。
    黄道乾是个要脸的，以黄道舟如今的身份，万一三小的婚宴来不了，参加宴席的宾客还不知道怎么瞎猜呢！
    所以他特意来沪城跟黄道舟见面，他相信当面说好了，以老三的性子，绝无可能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