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引

第97章


  闻言,众人又是一惊,舜寐猛的一惊,竟撑坐起来。
  “你,沁髹你……” 舜寐难以置信。
  “晋亲王,若不是有我通知又岂能如此巧合赶到此处呢?奴婢别无他求,还请皇后恩准。” 沁髹此刻方拜服下去,行以大礼。
  “再大的功也不足以换此人之命。”军辩冷冷道。
  “不……”易瑟摇头,随后目光从沁髹处又落向了异常震惊疑惑中的舜寐,随后缓缓道:“好吧,放她出宫去。”
  “奴婢想随行而去。” 沁髹又道。
  “混帐,怎可如此得意忘形?!”陆伦即刻喝出了一众旁观者的心思。
  “一起去吧。”易瑟闭上眼疲惫道:“放人。”
  “皇后……”陆伦不可置信得还想出言。
  “放人。”军辩挑起一根眉毛,利剑一般,冷冷打断。
  “只要我活着一天便绝不会饶过了你们。” 舜寐疯了般自地上挣扎而起,往门外冲去。
  “奴婢谢皇后大恩。” 沁髹言罢起身,随着舜寐的背影缓缓跟随而去。
  欲,是深藏在心底比世上任何盖世无敌的武器,更能令人——痛不欲生的事物。
  生命本就因欲而存在。自然这也是一种规律。很多人藏身自毁于斯,所以也有许多人选择随遇而安的平淡,但无论何时有些欲望都蠢蠢欲动控制不得。
  对于客来喜饭庄的掌柜福伯来说,他见得最多也是这个。
  譬如,每一天,笑脸迎接宾客,每一天都可以看见这个对他饭庄里飘出的饭食香大流口水的却永远也不可能进来的这个人。时常,他会看这她可怜给上碗客人剩下的残羹,但多数时候他都不乐意看见这个人,虽然她也不过每日里蹲在墙角痴痴傻傻的笑。
  只是,尽管他并没有恶意,但这么个痴傻的乞丐蹲在自己的门旁总不是好事,但他却造梦也没想过,忽然会有一个人给他银子,让他同意让这个乞丐可以蹲在那个阴潮的角落。这是他刻板无比的生涯中,遇上了一个奇异。
  只是他从没想过这个痴傻乞丐的身份,若是他知道必定也会吓得痴傻过去。
  一个——“她!”
  一个很奇怪的……乞丐。垂着头,缩着身体,另一边身体紧紧的挨着墙,仔细看还能发现她失去了一条右臂。她的嘴里总是叨念着些话,可谁也不曾听清过,她很容易就满足,一天半个馒头下肚便挨着墙角睡上大半天。
  掌柜与一众小二们尽皆感到奇怪,为何有个看来身份不错的女子会送上许多银两却只让他们容纳她在这个角落却不接她回去,她留下的银两足以使她过上一年半载的好日子。
  “姑娘您又来了啊。” 福伯眼一瞥下正巧楸见那个他想着的女子。
  “是啊,来看看她。”一个清丽淡雅的女子款款而来。
  “老样子啊。” 福伯叹口气道。
  “这样最好,我要离开这里不知几时回来,她,你们就看着办吧。”那女子说完便无半刻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福伯与一众小二对视半响皆不知如何是好,如此的事件怕是再不会忘记的吧,他们随即往窗口望去,自银柜旁的窗望出去便能将窗外的情景望得一清二楚。只见那女子缓缓来到那痴呆的乞丐身旁嘴唇蠕动却不知说些什么。
  “皇后,你可还记得沁髹,这个名还是你给赐的。” 沁髹的嘴角弯起个悲凉的微笑,望着蜷缩成一团的舜寐继续说道:“我留下你的命你可知道为什么?因为我要你受人间疾苦,生不如死。却没想你疯了,这些天我留在这里只想看你的疯是真是假,却原来是真的,不过若换做我也会疯吧。”
  沁髹蹲下身子,伸手轻轻的理了理那舜寐一头纠结的发,幽幽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心腹就不该为了留下我而杀了他,你知道这一生能被一个人爱有多不容易,特别是我这样的奴才,我留在最后的目的与你竟是相同的,只不过你比我不幸一些,我现在真的要走了,从此后你我各不相干,就不知曾经金枝玉叶能不能再撑下去。奴婢告辞了。” 沁髹缓缓的,极为有礼地的起身退去。
  忽然轻轻的起了阵风,将沁髹的长发轻轻撩起,她那淡漠却又异常倔强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她快步朝人潮而去。
  人本来各个单纯如水,经历后流散着各自的芬芳,无论多苦多涩的勇敢而倔强的人都选择一口喝干。报仇并是不件愉快的事,甚至如跗骨之蛆生不如死,但,此仇不报非君子,枉为人。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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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更新~~沉重啊~~俺老实的回来还债了~~
  第6章
  她一直都睁着眼,哪怕极端的疼痛与疲惫都无法入睡。甚至连昏迷都不能。
  她忽略他在一旁的眼神,闪烁于光影中,锐如猛兽。
  迷迷糊糊的似乎许多人忙碌许久,她的心头持续着疼痛,侧着头望出去,天已然暗了,圆满的月悬在雾蒙蒙的背景里竟有些发红,四周还虚浮着些丝丝缕缕的烟。
  她忽然觉得很渴,抬手间碰上另一只手,温热。她抬眼去望,他的目光停顿在那里,似是而非,对比的影深不可测。
  她忽然微微迟疑,她没死。可怖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当,之后还会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事件发生,当一些不得不面对的事无可避免的渗透入五脏肺腑,有时,是真是假自己也做不得数。
  她在看他。手顿在半空。她的嘴唇却闭成一直线,苍白得几乎要认不出唇在面庞上的分野。半阖的眼缝里微微透露一线流光好似拒绝。
  军辩忽然有些愠怒。她眼睛此刻依旧如此清澈而平静,没有丝毫的惊慌恐惧甚至死里逃生的欣喜,它只是透明得仿佛可以使所有被隐藏的真实都无所遁形。她的眼睛默默的注视,他知道,那是另一种拒绝的意思。她从来不曾要求他救她, 他本来也不过是读到她的需要才递上这一杯水。一切不过是巧合。
  “云卺。”他不由得有些微恼道。杯子端在手中仿佛烫人皮肉。
  “奴婢来吧。”云卺察言观色的接过水杯,横过身隔在两人之间。
  “我想明日大典你还是不要去了。”军辩淡淡道。
  “不,我可以去。”轻推开云卺端在手中的水,她决然道。她自己知道明日想必也不会太过顺利,但无论如何她更愿意亲自参与,也不愿跺在后面听任旁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不过……”军辩皱眉。
  “母后,母后。”稚幼的声音自殿外响起,生生打断了军辩的话,随后,两个小小的身影自门外飞奔进来。
  “太子,公主,你们慢些啊。”小欢不敢大喊,只得狼狈的追在身后。
  “颐霜,颐宸……”易瑟示意云卺将她扶坐起来,由于伤口深稍稍一动都酸痛到了四肢百骸里去,
  “母后,你哪里痛,颐霜看看。”月颐霜哽咽着攀上了塌赖在母亲身旁,粉雕玉琢似的脸上顷刻挂落下两条泪痕。
  “小傻瓜,母后没事呢。”易瑟疼惜的揉揉她柔软的发。
  “母后……”月颐宸半跪在一旁,一双手紧紧的拽着易瑟的衣角,稚气的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担忧。
  “颐霜,颐宸乖,母后没事呢,笑一下好不好?”易瑟各牵了他们一只手微笑着道。
  “颐宸?!”见着他们皆苦着的脸依旧没半分的笑意,易瑟鼓励似的望向月颐宸。
  月颐宸顿了半响,方扯了扯嘴角,弯出个似是而非的角度来。
  “哇~~。”月颐霜却大声哭泣起来,抽泣道:“母后是不是也不要颐霜了,母后好多血,颐霜……怕……”月颐霜扑倒在易瑟的身旁,抱住她的手臂不放。
  “颐……霜……”易瑟抽了口冷气,手臂被一抱却正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吃痛呻吟。连抬手的气力也无半点,低头看到隐隐的红正细细的自衫内渗透出来。
  “公主。”
  “妹妹。”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月颐宸与军辩,目光两厢一对,却又立即各自转开。
  “妹妹,快放开母后,你弄疼母后了。”月颐宸在一旁急急的去扯颐霜的手。
  “啊。”月颐霜从她稚弱的嗓里发出坼裂心肺的呼号。慌乱的缩到一旁颤声道:“母后,颐霜不知道……”
  “乖,母后没怪你。”易瑟勉强挤出个笑容道。她那小脸上的难过的神情让她心酸。
  “太子,公主,你们该回宫去了,皇后需要静养。”军辩走过去,不着痕迹的阻隔在他们之间淡淡道。
  “颐霜,别扰母后休息了。”月颐宸朝月颐霜出手去,目光却直直的射向了站到他身前的军辩。
  “小欢……”易瑟勉力想说些什么。
  “奴婢知道,一定会照看好太子公主的。”小欢冰雪聪明道。
  易瑟疲倦地点头,身上的薄衫已几乎被冰冷的汗水湿透,锐疼像把刀子由心口一直蔓延到全身。
  “这样明日如何还参加大典,那里的事有我来。”军辩叹息着让她找到个好过些的位置睡下。
  “庙堂大典我不能不去,那是我的事,我不能任由旁人决定我。”她咬牙不使得自己昏睡过去。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分毫,你不信我?”军辩挑眉道。她那样防备的眼神仿佛直搠到心窝里去,不由得觉得气闷。
  “我信你,但身为皇后怎可不去?”她顿了顿,缓缓道:“今日多亏了你,王爷该歇息了,明日还长。”
  空气仿佛霎时凝冻,军辩低下头,那双眼,仿佛那难越雷池,长久地注视这样的双眼睛几乎令人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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