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骨头抚摸你

第20章


他捧着我脸,我掂着脚尖,恨不得融化成水,松散成土,燃烧成火,凝聚成金。
  高铮一手推着车,一手拉着我,沿着平安大道一直走,不说话,一直走。每迈一步,就像多认识了一天;每迎面一个路人,就像又一起看了场电影;每经一个路灯,就像又经历了一次□;每过一个路口,就像又过了一个纪念日。
  这样走啊走,走到了后海。他用车子把我带进去,骑了一圈儿,问我,“喜欢哪儿?我们就停下。”说着正好路过爆肚张。
  店门已关,我遗憾道,“呦,晚了点,我有几个月没来这儿了。”
  “他们八点关,可一般不到八点爆肚儿就卖完了。咱改天早儿来。”
  我说好,顺着银锭桥,往对面一指,“就那儿吧。”
  他骑了过去,停稳后把自行车贴着栏杆固定好。我还留在车后座上。他倚上栏杆站着,望着湖面的微波,有些出神儿。我也跟着不言不语,望着对面的烤肉季和越南馆子那二层亭楼,幻想有钱了把它连后院买下来住着。
  良久他突然问我,“会不会游泳?”
  他可真会问,这是我历经数年的难题,“半调子。”
  “什么意思?”
  “学了好几年,一直没完全学会。就是怎么说呢,你把我放水里我能游个十米,但也就止于十米,再往前就不会扑腾了,就沉下去了。明白不?”
  他没回答,静默了一会儿,又问,“现在和我一起跳下去,你敢不敢?”倍儿无理的要求,倍儿严肃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真的要我跳,他只要我一句话,一份激情。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对他撒谎,我实话实说,“不敢。”很懦弱,很没胆。
  他脸上没任何变化,像是早料到这样的答案,仍是望着湖面,像是望得见水下的泥沼,夜幕里的青莲。“你要相信我。”声音沉缓,一字一顿,深邃坚定。
  我有点糊涂,想了半天,问,“你是游泳健将?”
  高铮同学终于勾了勾嘴角,“不是,”转头来看我,嬉皮笑脸地,忽然间像换了个人,“事实上,我弱点之一就是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还想拉我下水,安的什么心……
  “小时候,我掉进过这湖里一次,差点儿没淹死。那以后就死活都不学游泳了,一碰水就极度恐惧。”
  原来战士也有缺点。不错,夹带着不完美的近乎完美,我喜欢。
  恢复正常的他开始调侃起来,“现在让我往前跳进这水里,我宁愿向后转,朝背后那面墙撞上去。”
  我怒目圆睁,“那你还让我跟你跳???”
  他移步到我跟前,忽然之间,就把明媚又收敛了回去,换上方才的严肃面目,微微蹙眉,目光比夜空还深邃,声音比湖水还深沉,“但是,你要相信我。相信我的人,我的力量,我对你的……感情。以后,一直。记住。”
  可……我们……当真会有“以后”么?
  我当然想,我当然期盼。但谁能保证白纸一样的他,与我激情过后,不会受到更新奇的吸引?这绝对是个令人矛盾的问题:一方面你希望自己是对方的第一个,唯一的一个,永恒的一个;可另一方面,又隐隐害怕,默默担忧,怕他是在没有比较、没有鉴别、没有经验的情况下才选了你,担心他在有了新的社交、新的认知、新的选择后,会把你抛弃。何况这又是个外貌极品,正血气方刚的主儿,即便他没心,也太容易被她人勾引,难保在面对主动送上门的诱惑时,把持得住。
  这样忧虑着,我迟迟点不下头。
  他看出我内心不平静,问我,“不相信我?”
  “嗯。”其实我们各有所指。
  我的肯定令他难过甚至愤怒起来——瞪着眼,红着脸,攒着拳,抿着嘴,憋了半天,终于爆发出来,“为什么不?”
  难过的何止是他。我眼泪含在眼眶,努力地压抑啜泣,实话实说,“你对这种事儿一点经验都没有,要是以后认识了别的姑娘,觉得人家好,可能就不稀罕我了。连小孩儿都看出来我是老牛吃嫩草,要是以后有新鲜妞儿看上你,对你主动点,你就投降了怎么办?我……我……”豁出去了,我哽咽着,掏小跷了,“……我喜欢你……那么那么喜欢,喜欢到骨头里去……我怕……怕你有一天把我丢了,我就……就……”我几乎要喘不上起来,话没说完,就被他用手指给止住了。
  他扳起我的脸,让我抬眼对上他微红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桑桑,你刚刚那是跟我……表白么?是么?是么?”
  我抽泣着往他怀里钻,都表得那么白了,还问什么问。
  他把我又拉出来,用他力透纸背的声音,有点雀跃,又有点怒,“听好,我说最后一次:你要相信我。你看着我,听见没?记住没?”我用力点点头。迫得如此强烈,他是当真的,我感觉得到。“比如现在,你就要相信我的话。小笨蛋你不记得我早就说过‘我是认真的’么?你别拿我的话不当回事儿。我不轻易谈恋爱,不随便找姑娘上床,我等的就是你,你懂不懂?要是能放弃,早有无数机会了,不用等到今天更不用等到将来,你懂不懂?你就是我内个大粉红,你懂不懂?”
  “不懂。”什么乱七八糟大粉红大蓝绿的,“可是,”我顿了一下,凝神结气,无比坚定地望着他,表了态,“我相信你。”
  如果我是你一直期待的那个人:我不懂你是如何说服自己去坚信,这世上存在这样一个你期望的“我”;我不懂你如何能保持年少萌动期的空白,拒绝了别人也断绝了自己能有个美少年之恋的回忆的机会,只为了一个你臆想的、或许实际并不存在,又或许虽存在你却一辈子都无缘遇到的“我”;我不懂你是如何能够压抑住血气方刚的身体的欲望,隐忍地去守候如此未知不详的一个“我”。这简直像天方夜谭。
  可是我喜欢你,像你说的那样,一见钟情地喜欢,器官和骨子里都能感觉得到的喜欢。这个喜欢让我此刻可以放弃去深究那些为什么。只要你让我相信,我就无条件相信。
  他显然对我那四个字满意了,抱上来,吻下来。
  绸缪缱绻,进步很大。
  被彼此几乎吸干了之后,他问,“你是不是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人孩子跟我叫哥哥?”
  我当然不知道。他当然也知道我当然不知道,没等我回答,就摇头叹气,指指他衣服上的字。我这才幡然——他这件不知哪弄来的校服汗衫今天下午才刚被我取笑过,因为上面大字写着:
  XX学校初中部。
  十五
  我忽然想起件事——我答应了张一律晚上给他电话,于是急忙开手机。果不其然,两条短信,三条语音留言,都是他。我跟高铮说,我过那边儿打个电话。他怔了一下,点头。
  正要拨出去,电话自己就响了,我看都没看立马接起来,“张一律?”
  “咦?你没跟他在一起?”是我妈。
  “哦,你呀,妈。没有。对了,我今儿恐怕得晚点回去,甭等我了啊。”
  “跟谁一起呢这是?”
  我正犹豫着怎么说,又有电话打进来,这回保准是张一律了,救星。“妈,明儿再说,有电话打进来,我先挂了啊,就这样。”然后接通另外这位,“是我。不好意思,刚在电影院,手机关了。”
  “和别人一起?”他问得不紧不慢。
  “嗯。”
  “哪儿呢现在?我过去找你,我们见面说。”
  “呃……电话里不成么?”
  “不成。”他一点没犹豫。
  “那改天吧。今儿恐怕我不方便了。”我不想跟高铮说,今天到此为止因为我得去给别人一个交待做个了结。我不是想对他有隐瞒,只是想尽量避免尴尬。
  “也好。你用这段时间,好好再想想。不用这么急给我答复。”
  答案是不会变的,可我没直接打击他,我说,“那改天再约。不过这周末去我家的事儿……你甭准备了。我知道现在说不好意思挺没劲的,可还是希望你能谅解,别生气。”
  收起电话,我看见高铮靠着栏杆坐在地上,懵懵地朝我这边看。那股子忧郁劲儿,狠狠地在我心上掐了一把。
  我走过去,自己坐上自行车后座,拉过他的手。我说,“我跟你交待。可你得答应我,不许瞎生气。”
  他点点头。
  “我发小儿介绍给我的一男的,就认识你之前不久的事儿。出去了几次,除了下馆子就是看新片儿,不太……不太通电。上礼拜送我回家被我妈撞见了,非请他这周末去家里吃饭。不过你也知道……最近这些天……呃……发生了什么,所以……所以我这几天就是想找他说清楚来着,以后别再见面了,没必要了。”
  他静静听,脸上渐渐阴云转晴。待我说完,他站起来,双臂绕住我,双手搭在我身后的栏杆上,紧贴过来,俯下身,用电死人不偿命的声音问,“那你跟谁通电?”
  这小子,长进忒快了点,几天前打啵都还不顺溜,几天后就会逗我话了。“高飞。”我信手拈来,“跟高飞。”这是我发现他一弱点,只要我一和他哥们儿套瓷,他就把不住。
  “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尖的,那神气劲儿,那身子骨儿,那块儿……”看他那愈烧愈烈的小眼神儿,我愈加嚣张跋扈,“说真的,你把高飞送我这儿吧,我保证它吃好喝好营养好,甭追随你了,整天都吃不饱的……”我话说不完了,因为——
  爆发了,某人果然爆发了,两臂一抬就把我给抱了起来,抱着走到斜对面特大一棵柳树下,在长椅上坐下——话说刚才我就一直觉着他老往那探,貌似早有动机——把我按到他腿上,一只手制着不知怎的就被他背到后面去了的我那俩小爪,另一只手单刀直入地从腰间探进我衣服里,擦着肋骨上去找准了位置就是一下,捏得我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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