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致富手札

第83章敲打


    崔氏被杜宝珠推到阵前,一点疑心也没起。当真以为女儿一路顺风顺水惯了,遇到难题才失去方寸。
    她这头吩咐好红音,那头便拎着裙角匆匆赶往券行。
    券行二楼的雅室里,坐着三四个商人,都是先前和券行签过契约的。何掌柜刚刚做完介绍,领头那个便咄咄逼人地质问道:“崔娘子,那周记绢行的周娘子与你是个什么关系?”
    “诸位来不是商谈生意上的事情么?怎么扯到我家的家事了?”
    崔氏当了这么些年的主母,身上的气势不是寻常商妇比得上的。她的眼神和语气明明不怎么凌厉,却让几个商人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粗俗无礼,不由自主地让开半步。
    领头的商人下意识地整了整衣领,放缓语气道:“并非我们多管闲事打听娘子家事如何。而是我们在外面听到一些风声,说杜氏券行暗中收了一批劣货,打算趁着促销大会的风头出手。”
    “如今咱们已经结成联盟,那‘良品联合’的牌子还在店外面挂着呢。若是闹出以次充好的丑事,大伙都得跟着遭殃,这才心急冒犯了娘子。”
    崔氏这些日子里时不时就听杜宝珠说起店铺的状况,因此对‘良品联合’的目的和状况都了解。知道女儿搞出这个联盟,就是想借此让老百姓认定‘良品联盟’出手的东西更加物美价廉,从而形成更强的竞争力。
    便点点头道:“诸位的担忧十分有道理,不过我家商铺确实只负责组织大会,并不参与货物贩售。”
    商人里有人小声嘀咕:“那周氏绢行呢?你们和周氏绢行有牵连,谁能保证你们不会在大会上偷偷偏向周氏绢行?”
    “这……”崔氏犯了难。周氏和她的确是妯娌,这份关系可割不断。无论券行怎样做保证,其他商人都会疑心券行是否偏心藏私,实在不好应对。
    “原来是为了这事。诸位既然担忧,我退出促销大会便是!”只听周氏爽朗的声音忽然响起。
    崔氏心头一跳,就看见二弟妹大步踏入雅室。
    周氏今日穿着一件藕丝衫子,柳花纹的长裙曳地风起,瞧着十分飒爽。她一进屋,就笑吟吟地看向几个怒气冲冲的商人:“原来是朱二哥和郑大哥,有什么事当面问小妹不就行了么?何必大张旗鼓来券行闹一回?”
    被她点名的商人心虚地缩着脖子,‘呵呵’干笑道:“一时气急,没想到这一头。”
    周氏点到即止,并不戳破这些人虚伪的借口,转头朝周氏安抚地笑笑:“大嫂,咱们堂堂正正做生意,没得让人猜忌怀疑。反正绢行的生意不差,这促销大会我便不参加了。”
    如此一来,谁还敢拿周氏和杜氏的关系嚼舌根?周氏一露面,就将这隐患干干净净斩断了。
    崔氏却有些不忍心:“咱们本就清清白白的,哪里用得着退出?”
    周氏扶着崔氏的胳膊,悄悄捏了捏:“娇娇儿做生意不容易,何必在这点小事上让她为难。我家绢行真的不差这点子生意,你就放心吧。”
    这话要是换个人来说,肯定被人当做炫耀。可从周氏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十分坦诚。
    崔氏这才放心下来,转头看向那几个闹事的商人:“周氏绢行已经退出大会,诸位还有旁的事情么?不如一并说出来。”
    几人大张旗鼓地来,没想到人家坦坦荡荡就将这事解决了。几个商人鼓起的怨气像是被针扎破,泄得一干二净。不由面面相觑,谁也不好意思开口。
    你推我,我推你,最初领头的商人别扭地站出来,笑道:“二位娘子做起生意来不让须眉,倒是我们几个太过小人之心了,实在多有得罪。”
    “对,得罪了,得罪了。”几个人都跟着拱手赔礼。
    没想到一场争端解决起来如此轻松,崔氏偷偷松了口气,面上依然端庄大气:“诸位也是为了办好促销大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商人们齐齐应是,说着就想往门外走。
    却被一直默不作声的杜宝珠叫住:“还请问一句,诸位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谣言?”
    “呵呵……”商人们身形一顿。刚想随便糊弄过去,又觉得自己被人当枪使了,没必要替那人瞒着,便大方回答道:“这人娘子们大约不认识,是城西的马三。他常在码头坊间游走,知道的事多,我们都爱找他打听消息。”
    送走商人和周氏,崔氏这才抚着心口叹气:“这次多亏了阿迢才解决事端,可就这样把她赶出促销大会,实在太委屈她了。”
    “不过是个促销大会,后面还有更大的生意等着二婶呢。”杜宝珠小脸绷得紧紧的,严肃道:“阿娘,咱们要担心的是二叔!”
    “你二叔又出什么事了?”
    一提起杜彦林,崔氏的眉心就忍不住跳了跳。这个二弟向来不靠谱,好好的家不肯回,书也不肯念,也不知道这回又惹出了什么乱子。
    “刚才那几人说的话,原本是我随意诌来敷衍二叔的,没和第二个人说过。如今却传得满城皆知,可见是二叔漏了口风。”
    杜宝珠当初向杜彦林透露假消息的时候,就等着杜彦林向外泄密,因此告起状来一点也不嘴软。
    崔氏听了,立刻联想起那接手了长乐酒肆的柳氏,不由揪紧手绢:“彦林这回也太糊涂了!”
    这事若是不计较,太对不起委曲求全的周氏和娇娇儿。然而,事情关系到二房,不是崔氏这个作嫂子的好出手的,她便转头将这事告诉了杜让能。
    杜让能一听,当即找来杜彦林询问:“二弟,促销大会的事情可是你传出去的?”
    “不是我,我昨天就回书院温书去了。”杜彦林被柳氏赶出酒肆之后,也没别的去处,便住回了书院。被杜让能叫回家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券行发生了什么,回答起来倒是不心虚。
    不过,杜宝珠却不惯着他,仗着自己年纪小,便直杠杠揭穿道:“可我就和二叔提起过借促销大会卖东西的事情,不是你又会是谁说出去的?”
    说着,她便主动跪在杜让能面前,仰着小脸道:“阿耶,阿珠有错。阿珠气恼二叔总让二婶伤心,便故意捉弄二叔,和他说了假的消息。却没想到,这随口编的假消息竟然害得二婶的铺子被赶出促销大会。请阿耶责罚我!”
    她一边说,一边狠狠掐着大腿肉,逼得眼睛一酸,两行泪珠便像断了线一般滚落。
    娇娇儿在家里一向受宠,别说哭,就是委屈都没怎么受过。此时,她一掉泪,屋里的大人都心疼得厉害,不等崔氏动手,杜彦林已经抢先将她扶起来:“娇娇儿,你别哭啊,都是二叔不好。”
    杜宝珠透过朦胧的泪眼,紧紧盯着二叔:“那你说说,你哪里做得不好?”
    杜彦林哄杜宝珠,那是被老夫人养出的习惯,早就刻在骨子里里。看见杜宝珠掉泪,他脑子还没动,手和嘴就先动了。被杜宝珠直截了当地一问,他不由愣了一瞬:“……二叔不该惹二婶伤心?”
    杜宝珠瞧见他这幅傻样,觉得自己铺排的陷阱都浪费了。只好努力绷紧小脸,质问道:“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二叔到底有没有和旁人提起促销大会的事?”
    “这……”杜彦林不由自主避开了杜宝珠的视线。他确实和人提过,可那人是最知情知趣的柳氏。柳氏那样一个柔弱又善良的女子,不是会四处说嘴的人。
    一想到柳氏,杜彦林便觉得心肝都软了,硬着头皮否认道:“确实没和旁人说过……”
    都这时候了,他还护着柳氏,看来柳氏真没少给他灌迷魂汤。杜宝珠看着杜彦林,不由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怨气来,圆溜溜的大眼睛定定盯着他:“好吧,既然不是二叔,这事便暂且放过。我还有另一桩事情要问二叔,二叔可要老实回答啊!”
    “娇娇儿!”杜让能见杜宝珠越说越没有大小,便出声制止。
    杜彦林却笑着道:“大兄,娇娇儿既然想问,便让她问吧,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是桩大事。”杜宝珠白玉般的小脸鼓鼓的,像团糯米团子,虽然已经尽力,却没有多少威严。她只好努力睁大眼睛,不放过杜彦林的一丝反应:“柳娘子接手长乐酒肆的事,二叔可知晓?”
    “知晓。”杜彦林还以为杜宝珠要问什么严肃的问题,没想到就是这个,回答得十分轻松。
    “长乐酒肆产业颇大,想来接手需要不少银子。二叔可有出钱?”
    “出了一些。”杜彦林偷偷看了大兄一眼,下意识辩解道:“泰娘身世可怜,难得肯上进,能帮我便帮了一把。”
    “可二叔如今还在书院求学,并没有收入,这钱是从哪来的呢?”
    尽管不愿意,杜彦林也只能承认:“都是你二婶给的。”
    “二叔拿二婶的钱资助柳娘子,可想过二婶会伤心?”
    这……杜彦林呼吸一滞。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周氏,更没关心过她会不会伤心。被杜宝珠忽然问起,莫名生出一丝不自在,低声嘟囔道:“她手里也打理着杜家分出的产业,这钱本就是我的,该怎么花自然由我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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