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致富手札

第84章失望


    杜彦林越辩解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他是男人,花自己的钱何必管旁人是什么心思?
    杜宝珠眸光逐渐冰冷。
    这世上的男子从出生便仗着自己的性别将好处占尽,做起事来各个理直气壮,并不会将女子视作该被尊重的对象。她说再多道理,杜彦林也听不进去,只有杜彦林自己挨了教训,才会知道疼。
    “二叔未免把赚钱想得太过容易了些。我如今学做生意,忙进忙出累得脚不沾地,那新茶铺子一个月净赚也就十来万钱,新开的券行更是倒贴着钱赚吆喝。二婶一个人打理七八间铺面,其中花费的心力岂是外人能想象的?依我看,若是没有二婶打理,你名下那几间铺子早就换主人了!哪有你如今甩手掌柜般清闲的日子?”
    你可真是放下筷子骂厨子。这一句太过讽刺,不该杜宝珠这个小辈说,便默默将到了嘴巴的话强行咽回去。
    然而,崔氏还是一脸不赞同地将她拉到一旁:“娇娇儿!不许胡说。”
    杜让能也跟着咳嗽一声,试图缓和气氛:“二郎,你读书久了不通庶务,因此不知道,做生意当真耗费心神。就比方说你大嫂,手下不过三四家铺子,还都有掌柜帮忙打理,每月盘起帐来依然累得米水不沾牙。更何况弟妹了。”
    “她爱的就是银子,我看她再累也乐意得很。”
    杜彦林打心底瞧不起周氏这个商人女,不通文墨就算了,还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当初新婚燕尔,两人也曾浓情蜜意过几个月,他本想教周氏读书练字,谁知那周氏瞧见书本就说‘忙、没工夫’,打理起铺子倒是精神头十足,根本就是烂泥糊不上墙。
    温柔的柳氏就恰恰和周氏相反,性子温柔体贴不说,还写了一手好字。他写诗时,柳氏就在一旁磨墨添香,这才叫趣味相投!
    “糊涂!弟妹乐意挣钱是她的事情,这能是你伤她心的理由么?”
    身为大兄,到底不好管到弟弟房里的事情,杜让能说完这个,便又缓和语气道:“买酒肆不是小事,你回去和弟妹好好说一说。弟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别太欺负人。”
    杜让能点到即止,不再多说什么。送走杜彦林后,才将杜宝珠招到眼前来:“娇娇儿,你老实说,先前那谎到底是你随口编的,还是故意编来哄你二叔的?”
    杜让能能当宰相,当然不傻,杜宝珠那一套说辞骗不了他。
    “是我故意编的。那柳娘子分明就和孙老板是一伙的,偏偏二叔看不出来。我就想用这假消息钓一钓她,谁知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二叔还是不肯信!”
    在杜让能面前,杜宝珠不敢露破绽,学着小女孩的模样故意抱怨道。
    “孙老板是谁?他为何和咱们杜家过不去?”杜让能醉心公事,对娇女生意不甚了解,听得云里雾里。
    杜宝珠简单解释了长乐酒肆和孙放的来龙去脉:“……阿娘的酒肆就是被他们挤垮的,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原来如此,”杜让能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娇娇儿做得极对,这等欺市霸行的无赖行径就该被制止!”
    他一向嫉恶如仇,却碍于不得重用,没能在政事上发挥所长。一听说自家娇女不声不响就解决了一个大恶霸,不禁与有荣焉。
    “你还夸她!”崔氏眼看父女两逐渐骄傲起来,嗔怪地瞪了杜让能一眼:“她本来就想一出是一出,连京城第一皇商都敢得罪。现在得了你的赞许,下一次岂不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才不会呢!”杜宝珠并不想让父母担心,连忙道:“我自有分寸!”
    崔氏习惯事事约束杜宝珠,刚一张口,想起这几个月来娇娇儿行事确实稳妥,才改口道:“总之得谨慎些。你这回为了揭穿一个柳氏,差点把自己的买卖折腾没了,我可经不住几回这样的吓唬。”
    杜宝珠立刻讨好地对天发誓,哄住崔氏。
    而另一头,杜彦林平白被大兄训斥一顿,很是不服气。气冲冲出了杜府之后,本来打算回书院,走到半路又调转车头回家。
    周氏之前得了杜宝珠托付,这几日便没有去铺里看着,而是在家训练新招回来的梳妆婆子。
    唐世本就有专门替富贵人家梳妆的婆子,这些婆子年纪大手艺好,又经常出入后宅,最知道深宅后院里的家长里短,夫人太太们爱听她们说话,便经常请她们来府上伺候。
    杜宝珠让周氏做的,便是将这些在京城流动的梳妆婆子聚集到一块儿,都签上契约。
    周记脂粉铺不仅会为她们提供梳妆用具,还会发酬劳。而她们需要做的,就是每月逢三来周氏准备的花园伺候贵人们。
    走街串巷的梳妆婆子们都很机警,任凭周氏把条件夸出花,她们也不轻易松口。
    “周娘子,不是咱故意和你作对。而是我们做的都是今天有明天没的活计,拿不准逢三那日有没有空闲呀,没得耽误了您的事。”
    周氏知道这些人各个滑不留手,听了她们的解释也不强求:“你情我愿的事,不愿意来的就算了。若是有愿意来干活的,一会儿留下签个契,这事就算成了。”
    婆子们经常在周记脂粉铺买东西,知道周娘子是个能干会赚钱的,跟着周娘子做事肯定是有赚头的。之所以磨蹭着不签契约,就是想再掏些好处。
    谁知周娘子态度坚决,一点也不担心没人签约。她们反倒嘀咕起来:难道这回大有赚头,不愁没人答应么?
    这样一想,她们看其他梳妆婆子的眼神里就含了些提防揣测,生怕被人抢了先。
    犹豫片刻,罗婆子最先站起身:“每月固定三回活计,就不用愁买卖稀时没进项了,我签!”
    婆子们本就动摇,一有人站出来,剩下的立刻跟着按下拇指印。
    只有极少几个心眼多的坐着没动,这几个打的是让旁人先探探路的主意。周娘子心善,若这事真能占着便宜,她们回头求一求周娘子,照样能把契约签了。
    周氏看破这几个的心思,却不揭破,笑吟吟收起契约道:“过两日就是咱们第一回上工,诸位地址时间都记住了吧?咱们是签了契约的,若是到时候反悔,我可不会轻饶。”
    有嘴甜的婆子接嘴道:“您就放心吧,我忘了吃饭都不能忘了您的事。”
    众人说说笑笑从杜府侧门离开,前脚刚走,后脚杜彦林就冲了进来。
    “周氏,你有什么话和我直说就是,何必哄着娇娇儿替你出头?手段未免太卑鄙了点!”
    周氏正和婢女整理着梳妆婆子的契约,闻言手顿了顿,却连眼皮都懒得抬起:“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哼,我胡说八道?”杜彦林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若不是你暗中乱说话,娇娇儿怎么会觉得泰娘不是好人?”
    “笑话,你和柳泰娘算什么玩意儿,值得我说道?她是好是坏,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
    周氏脸上的笑容冷冷的,连反驳的语气都平平淡淡,似乎不怎么上心。
    “你有话直说就是,冷言冷语做什么?泰娘不像你,从小长在金窝里。她吃过不少苦头,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点,你放过她不行吗?”
    呵,可笑。到底是谁不放过谁?周氏不动声色地抚上小腹,眼神几乎冻结成冰。
    她猛地抬起头,示意下人们都退下,这才看向杜彦林:“柳氏前两个月小产,你拿什么安慰她的?是那座酒肆么?”
    “你……”杜彦林眼神闪了闪,很快又变成愤怒:“你还说不是你向娇娇儿告的状!”
    “用得着告状么?柳泰娘整日坐在那酒肆门前,谁都能看见。娇娇儿又不傻,稍稍想一想,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氏唇边的笑意讽刺入骨,柳泰娘行径如此嚣张,不就是想昭告天下,让她知道杜彦林究竟偏向谁么?只有杜彦林一个傻子以为这事瞒得天衣无缝。
    事到如今,她已经懒得和杜彦林多说什么。垂眸掩去眼中的痛色,她淡淡道:“柳泰娘失去野种那日,我也失去了我的孩子,这事你关心过么?”
    “怎么可能?”杜彦林仿佛被雷劈过,整个人愣成一块焦木。他呆呆望着周氏:“这半年来,我只碰过你一回……”
    “活该我倒霉吧,就那一回我便怀上了。”最痛的话已经说出口,周氏反倒轻松了。轻轻抬起眉眼,平静地看向杜彦林:“总归你也不想要他,没了倒是一桩好事。柳泰娘没了孩子,你送她一间酒肆。我也没了孩子,你便送份和离书给我吧。”
    怎么会这样。杜彦林失魂落魄。他见惯了愤怒的周氏,乍然听见她用如此冰凉的语气谈起他们不在了的孩子,感觉无比陌生。
    宠爱泰娘这几年里,他无数次想与周氏和离,是周氏一直死咬着不松口。为此他对周氏厌恶到了极点,只要见她一眼便觉得脏了眼睛。
    这会儿如愿以偿了,预想的释然却没有来临。是因为那个还没见面的孩子吗?杜彦林木呆呆地望着周氏:“你刚小产,情绪不好……这事,我们还是改日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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