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致富手札

第90章反骨仔


    刘仲方的头一突一突地疼:这杜记的人未免太难缠了些,怎么按下葫芦冒起瓢,又扯出往日的旧案了?
    他也在京城生活,自然早就知道长乐酒肆变成了柳记酒肆。不过,当事的杜记没报官,他也就懒得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居然给自己埋下个隐患。
    “这个嘛……”他装模作样地捻了捻胡须,脑筋飞速转动。
    当初是田中尉出面要求公正处理,他当然得听田中尉的命令。可这会儿冒出一个孙老板来,情况就不同了。传闻孙老板与田中尉交往甚密,此时出现在这里,可是田中尉的意思?
    这样想着,他又将视线落在杜记的几人身上:这么久过去,并没见过田中尉与杜记的人有什么往来。这么看来,当初田中尉出手只是一时兴起,并非真的与杜记有什么关联?
    左右一衡量,他有了计较。
    清了清嗓子,正经道:“长乐是长乐,柳记是柳记,长乐酒肆经营不下去,转手卖与他人也是情有可原。如今,既然酒肆已经转手,你二位之间的契约自当作废嘛。”
    “可据我所知,在契约上签字画押的王得宝如今还在柳记酒肆当管事。刘府尹说柳记与长乐酒肆无关,未免理由太牵强了些。”
    “这……”刘仲方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向了孙放。
    崔氏却不给两人沟通的机会,上前一步,又道:“这契约本就是官府见证过的,若是换个掌柜就能将契约弃之不顾,岂不让人怀疑官契的约束力?”
    崔氏在杜宝珠的提醒下,将两家的纠纷扩大到官府公信力上,顿时激起百姓愤慨:“崔娘子说得对啊,立官契得交一大笔银子,若是随随便便就能违背,咱们还立官契做什么?立个私契意思意思不就得了么?”
    “官府做的担保都这般,往后咱们还能相信老爷们的契约么?”“该不会,契约就是老爷们逗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把戏吧?”
    眼见一场生意上的纠纷就要变成民怨,刘仲方也慌了:“这个……官契岂能有假?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也不能光是你一人胡说吧?不妨问问当事人的说法。”
    “我……”被刘仲方突然甩锅的王得宝不由愣怔:长乐酒肆变柳记酒肆的确是个幌子,柳氏只有酒肆的租约,如今地契房契都还捏在孙老板手中。可这事说不得啊,说了不就证明孙老板的确钻了契约的空子了么?
    他忍不住偷偷瞟向孙放,却看见人群外的孙放不动声色地朝他摆了摆手,这意思是要他撇清关系?
    长乐酒肆是他一手经营起来的,要他就此放弃,实在太肉疼了。可抱紧孙放的大腿,才是他最要紧的事,旁的也顾不上了。王得宝满嘴苦涩,颓然道:“某办事不利,早已被主家辞退。至于长乐酒肆,如今也已倒手卖给了柳氏,与某并无关联。”
    “既然王掌柜与柳记酒肆已经没有关联了,那往后应该不会在柳记酒肆里撞见你了吧?”
    杜宝珠早就知道杜家如今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和孙放叫板,能逼得王得宝退出酒肆已经是极大的胜利。于是见好就收,让崔氏认下这个结果。
    崔氏长相斯文秀气,语气又绵软,在旁人听来就觉得这官府已经成了王得宝等人的一言堂,崔氏则是被欺压的对象。
    王得宝雇人扰乱促销大会,官府不管。王得宝违背契约,官府还是不管。这刘仲方只认银子不认理,未免太黑心了些,还当什么父母官?
    围观众人一时间怜爱心大盛,纷纷抗议刘仲方办案不公。
    眼看老百姓就要掏出积攒多日的烂菜叶子,刘仲方连忙护住官帽,大喊退堂。也不等衙役跟上,就自己躲到了后衙。
    众人还要追,被券行的伙计们拦住了。
    “辛苦诸位走这一遭了。”先前被杜宝珠派去新茶铺的伙计已经带着几大壶奶茶赶来,崔氏彬彬有礼地谢过一众百姓,又亲自替大伙儿倒上奶茶:“这是杜记一点心意,聊替诸位解解暑气。”
    新茶铺的后院有一口水井,春娘无师自通想出了用井水凉镇奶茶的办法。大伙儿手里的奶茶不但散发着清新的茶叶香气,还冒着凉气,喝一口解暑又解乏。
    “崔娘子做事果然实诚!”“要说奶茶,还是新茶铺的最道地!”
    “这次事故确实是我们思虑不周,还是要多谢诸位的体谅。”
    明明是在促销大会受了惊吓来找券行麻烦的客人,这会儿居然和杜宝珠一行人和睦相处?王得宝恨恨望着人群里的杜宝珠,眼睛红得滴血。
    “呸!不就是一杯奶茶么,一帮子没见过好东西的土包子!”
    “你还是没学会‘祸从口出’的教训。”一身文士袍的孙放摇着扇子来到王得宝身边:“我往常就一直提醒你,眼光放长远些,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失了人心。这一点,你还不如人家十来岁的小姑娘,着实不应该啊。”
    虽然被杜宝珠逼着将王得宝踢出了长乐酒肆,孙放的表情却并不见怒色。他轻飘飘地扫了王得宝一眼,转而问道:“我让你卖的那批布料,卖得如何了?”
    这才是头等重要的大事。王得宝心头一凛,赶忙恭谨地低下头,老实道:“全都按您的吩咐,比促销大会提前了一天贩售……”
    “卖出多少?”
    “这……”王得宝咬着舌头不敢回答。
    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明明按照杜宝珠的办法提前宣传了,打折券也发了,价格也压得极低,可别说买,就是看都没多少人肯来店里看一看。
    他以为是杜宝珠又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诡计,才偷偷溜到促销大会现场捣乱,打算毁了促销大会,再将人引到布店去。
    “遇事多用用脑子,不要光靠一股蛮劲。”孙放听了王得宝的辩解,精瘦的脸上不露喜怒,只是敲了敲额角,感慨道:“这杜记不能留了啊。”
    听他话里的语气,像是要对杜记下手了?王得宝眼睛一亮,主动请缨道:“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某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此事不用你操心,你好好把布卖出去,就是帮了我的大忙。”孙放笑了笑,道:“柳记酒肆不能待了,等你卖完布匹,就去孙记绸缎庄当掌柜吧。”
    这是要补偿他丢掉酒肆差事了。王得宝感恩戴德而去。孙放摸了摸自己唇上短短的胡须,望着杜宝珠和崔氏的目光闪烁不明。
    杜宝珠这头并未留意两人的动静,毕竟不用看也知道,这两人肯定对杜记憋着什么坏。
    她和崔氏一同安抚着在促销大会受到惊吓的客人们,又是送奶茶券又是承诺延长兑换时间,总算让客人们满意而去。
    崔氏忍不住扯出汗巾替杜宝珠擦擦汗水:“往日做生意不过是在家看看账本收钱,竟然不知道经营买卖这般的累人。真是辛苦我的娇娇儿了……”
    没了外敌,崔氏先前那股镇定顿时烟消云散,说着泪珠就要从眼眶里滚出来。
    杜宝珠见了,连忙拉着她的手摇一摇:“赚钱的事,有什么辛苦的?眼前还有许多难题呢,阿娘快些打起精神来!”
    崔氏这才想起女儿提过的噩梦,赶紧用手帕按干眼角的泪花:“说的正是,赚钱的事算什么苦?咱娘两一起使劲,保准度过这道难关!”
    杜宝珠怕王得宝还有后招,于是又从武馆雇了一批武师,专门集中在一起做了突发状况应对的培训,才分散安排在各个聚集点巡逻。
    不知是因为巡逻的人多了,还是被小乞儿们反水吓怕了,下午的时候王得宝并没有再来找促销大会的麻烦。
    杜宝珠在马车里一直坐镇到天黑促销大会结束,才让车夫打道回府。
    谁知,车夫刚扬起鞭子,几道黑瘦的身影忽然蹿到马车前。鹿鸣身手矫捷,一把抓住了领头人,定睛一看居然就是那个在公堂上指证王得宝的小乞儿。
    “原来是你小子。”鹿鸣对他印象颇深,呵呵一笑松开手。
    “是我。”那狼崽子脊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望着车帘:“小娘子,我有话和你说!”
    “哦?我已经依约放过你们兄弟了,你自己又凑上来做什么?就不怕我再把你们送到官府去么?”
    “我们进监牢对你又没什么好处,你没必要这么做。”狼崽子直勾勾地盯着车帘,似乎能透过车帘看到车中的杜宝珠:“我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你们能做什么?”
    “请小娘子跟我去一个地方,去了就知道我们有什么用处了。”
    “我说,你这小子。”鹿鸣怕杜宝珠被骗,闪身拦在车前:“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不就得了?我家小娘子身份尊贵,哪能你说去哪就去哪?”
    “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狼崽子像一柄尖锐的利器,面对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鹿鸣也不见示弱,仍旧坚持着原来的说辞。
    杜宝珠对这个大胆背叛王得宝、还差一点把王得宝送进监牢的小乞儿有些好奇,便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既然如此,那就带路吧。”
    狼崽子见她答应,这才朝不远处的黑影点点头。
    很快,几个同样干瘪瘦小的孩子也出现在车前:“那地方路窄,马车进不去,只能走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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