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致富手札

第95章稻草与浮木


    深山藏兵的确是历朝皇帝的大忌讳,不过杜宝珠收留的流浪儿数量不多,年龄也不大,根本谈不上‘谋反’两个字。
    李杰这样说,分明是想让杜宝珠一同分担藏兵的罪名。杜宝珠不肯上当:“殿下说笑了,我杜家世代都是良臣,向来忠君之事为君解忧。圣人岂会因为这点误会就治罪于杜家?”
    李杰却不因为她的顶撞而动怒,只将狭长的眼眸斜向她,意味深长道:“圣人远在宫中,不知民间事。杜家到底是‘藏兵’还是‘收留乞儿’,不过是田令孜一句话的差别。你如今几次三番挡了孙放的道,你真当他们会就此放过你么?”
    杜宝珠并不担心田令孜,毕竟那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只要她肯出钱,保一年的太平并不难。
    反倒是眼前这个少年,也算僖宗身边的近臣之一。如果不如他的愿,他会不会趁机添一把火?这样一想,她不由后背发凉,暗暗庆幸自己先前没有彻底得罪这人。
    “殿下提醒得极是。”
    心知李杰有备而来,对这两件事势在必得。杜宝珠只好低头服软:“还请殿下替奴在圣人面前辩解几句……至于您要的半座茶园,奴买的山头到底小了些,人员来往又杂乱。不若多等些时日,奴手头宽裕了再拓一座茶山,交由殿下处置如何?”
    李杰的指尖不着痕迹地在扶手上敲了敲,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点头:“本王只等三个月。”
    “奴一定尽力替殿下分忧。”一着不慎,竟然沦为打工仔,杜宝珠暗暗磨牙。然而事已至此,只能尽量替自己争取一些利益:“奴如今所有举动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茶山一事会被人暗中使绊子……”
    “此事本王不便出面。”李杰垂下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挡去心思:“需你自己小心处置。”
    “……”这就是工白打,事自己担的意思么?杜宝珠被李杰的无耻气得吐血,面上却不敢表露什么,只是将头深深低下:“奴遵命。”
    李杰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抿了抿唇,唤进来一位侍卫:“茶山是为本王修建的,修山的钱自然该由本王出。先给你十万钱,若是不够,再来找本王。”
    那侍卫见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叠便换,眼皮不自主地跳了跳,却并未多说什么,老实从怀里掏出一张便换。
    当初杜光义买下两座山头,花了三百两银子。李杰只要一座山,十万钱勉勉强强也够用。
    杜宝珠将便换收回袖袋中,没忍住,问李杰:“殿下既然认定奴并非杜宝珠,为何还要与奴合作?”
    这是杜宝珠最奇怪的地方。
    她如今的身子只有十岁,偶尔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都只会被当做孩子玩闹,不然也瞒不过最知根知底的杜家人。
    可李杰既然识破她的身份,为什么一点也不好奇她的来历,甚至都不过问她顶替杜宝珠的目的?
    李杰微垂着眸,平直的唇角露出一点自嘲的痕迹:“落水的人,哪里顾得上分辨飘来的是稻草还是浮木。只要你不是来断送我大唐江山的奸细,就足矣。”
    此时的李杰不是初见时老成阴鸷的寿王,也不是史书上那个左支右绌空有雄心的可怜君王,而是一个失去长辈庇护,颠沛流离自身难保的普通少年。
    杜宝珠突然想起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过,田令孜对李杰这个王爷并不好,西逃路上,李杰走得慢了,田令孜都敢当着众人的面拿鞭子抽他。
    他毕竟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杜宝珠的心蓦然软了一下,难得不再计较这家伙拿她身份威胁她的事情。
    “殿下尽管放心,奴依然是杜家人,绝不会做危害大唐的事情。”大唐有难,也不会帮忙就是了。
    杜宝珠将后半句话死死咽回肚子里,行礼之后退出雅室。
    等她走得不见影了,先前拿出便换的侍卫才悄悄走进雅室:“杜小娘子不像是肯受威胁的人,这事会不会另有埋伏?”
    “埋伏又如何?”李杰仍旧维持着原先的坐姿,脸上的脆弱却早已收拾干净,不见一点痕迹:“南方兵乱尚未平息,北边沙陀部连犯数城,圣人却被田令孜哄着,不理国事,一心玩乐。此时本王若不行些险招,岂不是等着江山易姓?”
    侍卫这才将头埋进胸口,沉默不语。
    杜宝珠这厢出了望月楼,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不过各家店铺挂出的灯笼却将夜色削薄一层,透着朦胧的橘色光芒,仿佛一座不夜城。
    鹿鸣见她脸色不好,有些欲言又止:“……小娘子可是被殿下为难了?”
    他也有些搞不懂,明明前些日子殿下已经不召他询问小娘子的事情,怎么这会儿兴致又起了。还特意点明不许旁人替代,必须小娘子亲自作陪谢宴。
    杜宝珠却还在思考李杰先前透露的信息。
    那卢宁昭既然是为了马球队名额害她,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根本没必要再出手。当初李杰却说那人还会对她不利,岂不是为了塞人在她身边作眼线,故意危言耸听?
    如此说来,李杰对她早就起了疑心,才故意做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情试探她?
    实在太大意了。杜宝珠暗自警醒,她这一路行事还算顺畅,竟然失去了警戒心,差点酿成大祸!
    重新整理好行事的方针,她才抬头看向鹿鸣:“往后殿下若是询问你关于我的事情,均按我教你的话说。如若漏了马脚,咱两都逃不了干系。”
    鹿鸣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好一会儿才失落地点头应是。杜宝珠见他点头,才迈步向前行去。
    又过了几日,为期五天的促销大会正式落幕。
    入夜,何掌柜指挥伙计关好大门,才摆出算盘‘噼里啪啦’地清点账目。账本牵涉了数百家店铺,他连同他带的账房徒弟一共五人,算了好半天才算清。
    “小娘子,这回咱们赚钱了!”何掌柜捏着清算好的账单,两手发抖,眼睛却亮得发光:“刨除结给各家店铺的货款,以及宣传管理等一并费用,咱们净赚八十万钱!”
    他跟着杜宝珠,一共经手了四件大事。
    第一件,开新茶铺。
    虽说小娘子宣传有道,搞了个开门大吉。可这钱来得太轻松,遭人眼红,平白多出许多磨难。最后逼不得已,将大部分的新茶方子都交了出去。以致如今新茶遍地都是,新茶铺生意早已大不如前,每日流水不过四五万钱。
    如今三月有余,刨去成本不过赚了一百来万钱,还被小娘子拿去买成了山头茶树。
    第二件,是武道会。
    这桩买卖瞧着热闹,可实际赚钱的却是那六家承包场地的酒肆。算上承包费、广告费,总共才赚了七八十万钱。结过参赛武师、保安的酬劳,就剩下十来万钱。
    这十来万钱,被小娘子拿去招了一帮子伙计,搞了第三件事——券行。
    券行自打开业,别看店家客人买得欢,可券行却只赚了个辛苦钱,两个月下来净赚不过二十来万钱,连长乐酒肆盛时一个月的收入都不如。
    只有这回的促销大会,券行实实在在赚了钱。何掌柜怕徒弟手生算错了帐,又亲自算了一遍,才敢相信:“真的,咱们五天赚了八十万钱!”
    激动之后,又有些担忧:“小娘子,这促销大会来钱这样快,怕不是很快就要被旁人学去了?”
    从前新茶铺便是这样,周围店家瞧见新茶铺生意红火,什么阴损法子都使过。何掌柜那时,恨不得晚上住在铺里,才勉强防住起火、进贼之类的‘意外’。
    这回赚得这样多,不说旁人,单那王得宝就肯定坐不住,也不知他还会搞出什么花样对付杜记。
    杜宝珠瞧见他皱着一张苦瓜脸,明明才四十出头,愣是老出了七八十岁的气势,不由好笑:“促销大会的东西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他人要学,咱们哪拦得住?都随他们吧。”
    何掌柜不由大急:“那咱们的券行怎么办?”
    他是看着券行开起来的,小娘子又是砸钱搞武道会做宣传,又是雇伙计整日在街头跑,花了不少功夫才让促销大会有如今的光景。这些人凭什么坐享其成?
    “怕什么,这些人光瞧见咱们赚钱,没瞧见咱们辛苦。这事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做成的,等他们吃了苦头,自然就不学了。”
    杜宝珠倒是没何掌柜这么担忧,先不说她已经抢先和全城百分之八十的快消品店铺签了契约。就说如何让老百姓相信券行,肯提前花钱买下代金券,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此她做了多少铺垫?哪里是那些半路子商家轻松能做起来的?等他们拿真金白银砸出信誉,铺开市场的时候,杜记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他们又哪里拼得过杜记?
    何掌柜还是担忧:“那王得宝和西市邸店……”
    “说起王得宝,”杜宝珠被他一提醒,反倒想起一件大事:“他前几日不是搞了布料的促销么?生意如何,还剩多少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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