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点下的对峙

第35章


以凛然的正气与强敌进行着殊死的搏杀,而他们的要求,仅是一口能暖胃的热汤。
  将军的喉头哽咽了。
  三
  第一次进攻受挫,列昂诺夫并没有因此而气急败坏,岛上有中国的潜伏部队,这是他未预料到的,只要弄清了敌情,下面的仗并不难打。
  他重新进行了部署,正面由三辆坦克、三辆装甲车导引冲击,牵扯中国军队的火力,由杨辛中校率一个坦克中队四辆坦克,从岛南端侧后的江叉上穿插过去,切断江岸同岛上的联系,将岛上的中国军队包围全歼。
  3月15日9时46分,苏军的第二次进攻开始了。
  苏军的炮火准备异常猛烈,把这个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小岛炸得体无完肤,爆炸的气浪将如岩石般坚硬的冻土和树根枯枝掀起一丈多高,然后又像降冰雹般“噼哩啪啦”地猛砸下来。
  于洪东向全排命令道:“各小组注意,要节省弹药,轻机枪打短点射,冲锋枪打单发,40火箭简要瞄准装甲车有效部位,把敌人放近打、看准打。”
  敌人逼近了,孙玉国、周登国率领的巡逻组先敌开火,将坦克后尾随的步兵打得全趴倒在江面上。
  于洪东指挥着两架40火箭筒和两挺机枪也开了火,子弹打在苏军“乌龟壳”的钢板护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后面有一辆装甲车被40火箭筒命中,冒起了黑烟。
  由于岛岸太高,苏军坦克无法登岛作战,导引的步兵被我军火力打得抬不起头来,进退不得,所以苏军坦克便不再前进,停在江面上,像一座座钢铁堡垒,不断用坦克上的滑膛炮向岛上轰击。
  突然,于洪东身旁的贾玉明喊道:“排长,敌人坦克从后面冲过来了。”
  于洪东回身一看,果然,四辆苏军坦克和两辆装甲车,绕过了岛南端,从我国内河的岛西江叉上包抄过来。
  于洪东心里一阵暗喜,来得好,反坦克雷场该发挥威力了。随即命令战士周锡金说:“用40火箭筒,敲它两炮,把他们引过来。”
  周锡金熟练地装上射弹,瞄准第一辆坦克的侧甲板,击发了扳机。
  “嗵!”地一声,火箭弹准确地命中了坦克的腰部,虽没有钻透,却震得坦克巍巍一颤。
  坦克里面的五名乘员,由杨辛中校率领着正无所顾忌地往前突击,被这一炮也是震得七荤八素。他们狂怒地喊:“包围他们,一个也不准跑掉。”
  坦克终于冲进雷场了,于洪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些反坦克雷究竟有多大威力,事先没有演练过,他心里根本没有底,实践证明,我们的反坦克武器,没有一样能致苏军这种新型坦克于死命。如果扳坦克雷再不管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岛东面,苏军乘着岛上火力一时减弱,又冲上来了,我军伤亡亦非常惨重。
  四班长石荣庭带着一个战斗小组,灵活地滚动变换着阵地,用军帽吸引敌人的火力,发现目标后再准确射击,战果甚丰,打得苏军躲在坦克身后,不敢轻易地暴露目标。
  杜永春带领的小组也打得异常英勇,40火箭筒手负伤了,杜永春毅然接过武器,连发两弹,将20米外的一辆装甲运兵车击毁。
  于洪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面上一个个大白馒头似的反坦克雷。
  钢铁的履带呼隆隆地滚进着,进雷区了,碾上了。正在这时,江面上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坦克履带被炸断了。刚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30多吨重的铁家伙,顿时死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快,火箭筒,给我打后面那辆装甲车;一定要击中。”
  周锡中装弹瞄准,扳机一扣,“轰隆”一声,最后一辆装甲车失去了平衡,歪倒在江面上。
  “好啊!”于洪东兴奋地喊,“这几辆乌龟壳给咱堵住了。大小家伙一齐上啊!”
  好像到了实弹射击场,岛上岸上的大小火炮、手榴弹,一齐向这三辆坦克冰雹般倾泻下来。敌坦克上的车灯、天线、履带护板被炸得四处横飞。
  三辆苏军坦克前后受阻,急得在江面上打转,最后终于将后面的装甲车碾碎,带着累累伤痕,从原路逃了回去。
  被打瘫的第一辆坦克见同伙弃它自逃,慌了手脚,坦克里一名上尉站了出来,仓惶跳车,企图沿江岸逃跑;于洪东举手一枪,将上尉的脑袋打开了花,头上的毡绒帽子飞出一丈开外。
  于洪东瞅准坦克射击的死角,疾步飞奔过去,跳上坦克车,拉开顶盖,将一颗手榴弹塞了进去。
  “轰隆”一声,这辆已经瘫痪的坦克彻底哑了,成了一块死钢铁疙瘩。于洪东当然不知道坦克里面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中,有一位便是杨辛中校。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苏军第二次进攻又被打退了,战区的皑皑冰雪已被炮火熏染成黑灰色。连高天正午的太阳也变得迷蒙、惨淡。
  133师指挥所,一位风尘朴朴的老大娘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闯了进来。
  刘师长正在组织岸上火力对岛上部队进行增援的部署调整,回头发现了这两位老百姓,起初以为他们是虎林县派来的支前的民兵,正想让他们出去。老太太一把拉住他的手,说:“刘团长,不认识我了!”
  刘师长仔细地端详了她一会儿,才猛然醒悟过来;“您是陈妈妈。”
  她就是英雄陈绍光的母亲。
  “一晃五年了,听说当师长啦?”陈妈妈安详地说。
  那还是在1946年沈阳军区举行大比武时,陈绍光获得全能比赛第三名。正好陈妈妈来队探亲,颁奖时他们见过一面。
  一想到陈绍光,刘师长心情便格外的沉重,许久,才掂量着说:“见过绍光啦!”
  陈妈妈哽咽着,点了点头。
  “陈绍光是好样的,他是咱们的英雄。”刘师长强抑着,终于没让眼泪流出来。
  陈妈妈抹去泪水说:“是啊,我都听说啦,前些天接到部队的电报,我就带着亮儿往这赶,总算在入葬前见了他一眼。他是死在战场上的,我看了,身上六个枪洞。总算没给老陈家丢人。……”
  从陈绍光的老家四川宜宾赶到这儿,怕得几千里吧:路上要倒几回车,遭多少罪哟!老太太居然一言带过,对儿子的死,处置得也是这样大度、坦然。正因其这样,刘师长的泪终于无可遏止地涌了出来。
  “刘团长,我没别的,就是有儿子,这是绍光的弟弟绍亮,今年18了。我这次来,一来是看看绍光,二来呢,也是送绍亮来当兵的……”
  全指挥所的人,顿时都怔住了。
  刘师长慌忙劝阻道:“陈大妈,您身体不好,身边总得有人照顾嘛!家里有啥困难,打完这场仗,部队还要派人去,慰问呢!”
  陈大妈不以为然地笑笑,说:“刘团长,不论哪朝哪代,俺老百姓都记着一句老话,‘边关有难,百姓投军’啊!我身子骨虽说不济了,还能撑持几年,坡里地里还去得,再说我身边还有绍强嘛,他15岁了,能帮我一把了。”
  刘师长:“陈妈妈,这事慢慢再商量,你们先去歇着,打完仗咱们再谈,好不?”
  陈妈妈说:“这儿打仗,我就是赶这个来的,绍亮就交给你了,他别的不会,就是有把子力气,你看着安排个用场吧,我这就走了。绍亮呀!记着,学你哥哥的样,可别给咱老陈家丢人啊!”
  陈妈妈说完,拎起包袱,径自走了出去。
  刘师长着急地:“陈妈妈,您等一等,”回头对马宪则说:快,弄辆车,送送老人家。”
  陈绍亮说:“首长,给我分配任务吧。”
  刘师长无奈地叹口气,说:“你先跟民兵连的同志一块行动,当兵的事儿打完仗再说。”
  陈绍亮跟着一位参谋走了。
  指挥所里的参谋干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了不起,这可真是当代岳母,精忠报国啊!”
  “英雄的母亲嘛!”
  ……
  刘师长感慨地说:“记住,如果在座的哪位将来写军史,要好好写写这位英雄的母亲。”
  ……
  下午15时13分,苏军的炮火准备开始了,密雨一样的炮弹,飞蝗般倾泻在中国的土地上。
  15分钟后,苏军坦克、装甲车24辆,导引一个连的步兵,在其火力掩护下,向珍宝岛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
  火炮在怒吼,
  铁甲在奔突,
  机枪在猛喷,
  手雷在飞舞。
  两军将士在珍宝岛上进行了一场罕见的血肉拼杀。
  77师副营长冷鹏飞率领增援部队,穿过炮火封锁区,冲到岛上来了。岛上的火力得到了加强。
  中国75反坦克炮手为了平炮射击,直接命敌,将两门反坦克炮推出了掩体,在不到100米的距离上对着苏军坦克一阵猛轰,将苏军的炮火压制下去。
  杜永春发现了敌人的指挥官,向同志们喊“瞄准西边那个穿黑皮袄的‘戈比蛋’,猛猛地打。”
  四五支冲锋枪一阵扫射,苏军上尉再也爬不起来了。
  苏军指挥所里,列昂诺夫看到进攻再次受挫,准备孤注一掷,让七十余辆待命的坦克一齐杀过江去。
  突然,一发炮弹准确地落在了指挥所的头顶,指挥所塌了。
  列昂诺夫好不容易扒开压在身上的横木草苫,从土坑里爬了出来。
  他拖着被砸伤的腿,还没有直起身子,一颗流弹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穿透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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