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点下的对峙

第38章


如果你们认为毛泽东那边不好说话,我可以去……”
  齐奥塞斯库的这番话,险些把格列奇科的鼻于气歪,勃列日涅夫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年来,齐氏始终巧妙地踩着钢丝,与莫斯科保持着不即不离的关系。在社会主义的大合唱中,他总是哼唱出几句不合节拍的小夜曲,莫斯科却拿他没办法。
  可爱可敬、可气可恨的罗马尼亚。
  会议持续到深夜,终于不欢而散。
  勃列月涅夫回到卧室,正想洗一个热水澡,遣散一下胸中的闷气。格列奇科送来了苏、中边界15日战况的报告。
  “笨蛋,简直是一群蠢猪,连装备如此低劣的中国军队都收拾不了,还要去打美国?要知道,我们国民收入的1/3给了你们军队,都花到那儿去了?军队不是饲养场,那些军官应该让他们集体辞职。……”
  一天的怒气加上刚传来的坏消息,使得一向和颜悦色的勃列日涅夫气急败坏地大骂起来。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问:“被击毁的一辆坦克,停在了达曼斯基岛的江叉上,那是什么地方?”
  格列奇科嗫嚅着说:“是在岛西侧靠中国一边。”
  “那么说,是留在中国的领土上了?”
  格列奇科窘苦地点了点头。
  勃列日涅夫倾刻间沉静下来。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报告,缓缓地在蓝地毯上踱着步子。许久,才深思熟虑地说:“这辆坦克一定要弄回来,实在弄不回来就把它沉到江底,懂吗?这是证据,也是你们军队的耻辱和笑柄。我们说中国是侵略者,可我们的坦克却停在人家的领土上,我们怎么解释?这会让我们在全世界面前丢了理。”
  格列奇科:“勃列日涅夫同志,请您放心,我一定会让这辆坦克消失掉,我知道该怎么做。”
  3月17日,星期一。七国首脑们又在一起讨论了整整一上午,依然没有达成协议。
  下午一点半的大会,推迟到三点半才开。当早巳等得不耐烦的记者们蜂拥着挤进会场,准备好照相机、笔记本,争想抢先拍发几条有价值的新闻的时候,渤列日涅夫上台,仅宣读了一份短得不能再短的公报后,便宣布华沙条约七国首脑会议圆满结束。公报中关于捷克斯洛伐克和中苏边境冲突问题只字未提。
  有的记者对此困惑不解,尾随某国要人打探内部消息去了;有的则大呼上当,随即赶紧乘上游舰,为不负此行而大谈多瑙河的秀色。
  他们谁也未曾料到,这次劳而无功的会议,却引发了乌苏里江上的一场坦克争夺战。
  二
  乌苏里江边,中国前线指挥所。
  屋中央放着一架火盆,火盆里流着脂油的松榆劈拌正晃动着明亮、欢快的火苗。空气中弥漫着松柏馨香的气味。
  肖全夫两手沾着面粉,从里屋走出来,望着几员爱将瘦削疲倦的面庞,乐呵呵地说:“知道嘛!今天是什么日子?”
  刘继昌、黄浩、马宪则、孙征民几个人相互困惑地对瞄了几眼。
  刘继昌:“今天是3月24日,不年不节的算个什么日子啊!莫非今天是肖司令员的生日?”
  “哈哈,今天我不过生日,可和生日差不多,我是属龙的,今天是阴历二月二,龙抬头嘛!我请大伙吃饺子。哼,傻看什么?动手吧!”
  几个汉子挽袖撸臂,嘻嘻哈哈的你皮我馅的忙活起来。自从月初中、苏双方动枪动炮以来,这间小板屋里还从来没有过如此轻松的笑声。
  “闻闻,馅怎么样?”肖全夫用勺子铲了满勺馅,依次递到每个人脸前。
  “啊!猪肉不少。”
  “挺香,肯定放香油了。”
  “哟嗨,还有绿韭菜,哪弄来的?”
  肖全夫神秘地眨眨眼睛,“没点儿稀罕鲜货,敢请你们几个馋猫来赴宴婀!”
  大伙舒心地乐了。
  自从3月2日珍宝岛发生武装冲突后,全国各地的祝贺电、慰问信雪片般的飞来。慰问的礼品也邮送来不少,但地址大都写着:“珍宝岛邮局收,”“珍宝岛守卫部队收。”这样的地址邮局自然无法送达,便只好送到这一带的部队。慰问品大多是罐头、点心、烟酒。部队没有房屋储藏,一时又吃不了,只好堆在雪地里。
  孙征民说:“以前觉得罐头好吃,可这两天光吃,就受不了了,拉屎老泡稀。”
  “我在这旮旯过两冬了,每天吃的第一是白菜,第二是白菜,第三还是白菜……”
  “老马啊,我看还是白菜吃得少,不然脸咋还那么黑呀!”
  黄浩与马宪则的逗乐,又使大伙好开了一阵心。
  “叮铃铃……”
  桌上的红线保密电话响了,这是直通中央军委的电话,北京来电,大伙登时屏住了呼吸。
  肖全夫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摸起了话筒。
  “对,我是肖全夫,您,您是总理,总理您好,大家都好,部队也好。……哦……是……是,请您转告毛主席和军委首长,我们保证完成任务。总理,也请您多保重啊!……
  肖全夫放下电话,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
  “总理说什么了?”
  “总理有什么指示?”
  大伙急不可奈地一齐发问。
  “总理代表毛主席、党中央、中央军委问候作战部队。问有什么困难,同时交给我们一项新的任务。”
  “什么任务?”大伙异口同声地发问。
  “把江面上打瘫的那辆坦克拖回来。总理说,这不仅有军事价值,而且有政治意义。有这个铁家伙作证,就不怕苏修在全世界面前耍赖。”
  “不好,”刘继昌忽然想起了什么。“前两天,苏军用火箭布雷器发射了不少地雷,封锁了我们通向江边的道路,由于我们没有再派出巡逻部队,所以地雷也没有及时排除,只派出几个警戒哨防止我们的人员误入雷区。现在大雪已经把地雷覆盖了,排雷恐怕有一定的困难。”
  孙征民拍着胸脯说:“这是我的行当,看我的吧,肖司令,给个期限,什么时候排完。”
  “两天时间怎么样?”
  “行,两天保证完成任务。”
  肖司令员沉吟了一下,说:“这个任务分两步走,第一步由孙科长负责清除地雷,第二步请刘师长拟定一个牵引坦克的方案,这是T62中型坦克,估重38吨,加上江面的冰冻,牵引重量要达到40吨才有把握,缺少什么器械,马上想办法解决,天气逐渐转暖,江面一开冻坦克就会……。”
  “轰”“轰”……
  肖全夫话未说完,便被一阵震得大地发颤的炮声所打断。
  “通讯员,去看看,哪儿打炮。”
  不一会儿,警卫员小秦跑回来,“是老毛子打炮,我在高坡上瞅得准准的,他们打的是江面上的坦克。”
  “他们想把它炸毁?”黄浩猜疑地问。
  “不,他们要把它炸沉,消脏灭迹。”肖全夫冷峻地说。
  俄顷,他凝视着诸人说:“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围绕着坦克争夺,可能会发生新的战斗,各部队要提高警觉,侦察分队要加强对坦克的监视和保护,防止敌人玩弄新的花样。我们的行动要尽快提前,越快越好。”
  孙征民站起来,披上大衣,说:“司令员,我现在就去。”
  肖全夫望了尸眼窗外,“天已经黑了,,吃完饺子再走吧。”
  孙征民大手一挥,“给我留着,我回来再吃。”
  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给孙征民留的饺子煮熟了,凉透了,孙征民却再也没有回来。
  夜幕笼罩了北国的雪野。劲厉的寒风从完达山吹来,如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人的肌肤,光秃的山榆、白杨在寒风里瑟缩地抖动。
  军务副科长孙征民,带领着从工兵连亲自挑选的十名排雷能手,连夜赶到了雷区。
  “注意,间隔20米,保持肃静,开始作业。”
  孙征民分配完任务后,下达了作业的命令。
  战士们取出探雷器,慢慢寻觅着前进。发现目标后,便匍下身体,轻轻拂去积雪,取下地雷上的压簧装置,然后将废雷集中起来,留待销毁。
  孙征民经验老到、动作娴熟,不一会儿便排除了十多个地雷。他估计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一个通宵就可以将全部隐雷排除干净。
  “哒哒哒”……,一阵冲锋枪弹扫射过来,打得雪沫进溅,敌人的峭兵可能发现了什么。
  “注意隐蔽。”孙征民立即命令战士们就地卧倒。
  夜又恢复了沉寂。
  “继续作业。”时间紧迫,孙征民以为危险已经过去。他们难以知晓,苏军已经在红外夜视仪中发现了中国军队的排雷行动。
  战士们直起身子,正要作业,苏军的夜间狙击手又是一阵点射。孙征民身边的小林腹部被打穿,痛楚地倒了下去。
  “坚持住,小林,我来了。”
  孙征民匍伏着向小林爬去。
  “科长,我…”小林痛得痉挛不止。身躯弯曲着像一只被烧烤的龙虾,无法自抑地在雪地上翻滚着。
  “小林,别动,危……”
  孙征民猛扑过去,想把他压在身边。
  死神降临了,小林滚动的身躯触到了一个冰冷的铁块。
  “轰隆”一声巨响。
  孙征民和小林的身躯被炸得飞了起来,白色的斗篷在空中划了一道眩目的弧线,飘挂在十余米外的树杈上,寒风里斗篷“豁豁”摆动着,似在低声吟唱着一首凄婉的哀歌。
  三
  布拉格的春天是迷人的,纵横交错的柏油路边,梧桐,白杨已吐出了沁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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