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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月
第一章当年(一)
更新时间2008-8-2510:25:36字数:3561
余奋回到了住处,一个郊外的出租屋,四四方方的小屋子,铺了三十六块四四方方的瓷砖,每块半米长宽,一共刚好九平方米,摆上一床一桌一椅,里面还隔了个小小的卫生间,空间是小了点,不过一个人住也足够了。
五年了,一事无成,一无所有,满腔热情冰冻。
佛说,会有现在的果全是因为你以前种下的因;余奋说,我以前都不信你的,现在果子都快成熟了,你才跑出来,你嫌你头上的包包不够多是吧?
******
高中一毕业,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不舍的人,揣着几百元,上了来G市的车。
一开始余奋是想学手艺的,村子里就有很多人出来学修车,他想学修车的话很容易的,不过余奋对修车一点兴趣也没有,大概是以前看了太多的武侠小说,他从不喜欢跟风,所以他想学一门村里少人甚至没人学的手艺。他运气不错,在三十块钱住一天的旅馆里住了三天就被他找到了一份车床学徒的工作,而且还是职业介绍所里交了五十块钱找的。后来他自己都觉得挺神奇的,后来五年里他接触的那么多人中没有一个能从职业介绍所里找到工作,却几乎人人被职介骗过。
不可否认,余奋是很努力的,短短一个月就学会了看比较复杂的机械图纸,学会了操作车床,学会了磨一般的车刀,前途在他看来是一片光明,他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衣锦还乡了。第二个月的十五号他领到了第一笔工资,有七百多。他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黑黑的指甲,值了。
他兴奋地到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回家汇报情况,老爸只简短说了几句,然后就是老妈带着哭腔的唠叨。在电话里打听到了华考上了G市的H大学,离余奋的工厂不远。余奋寻思现在先不联系她,哪天有空了再去吓吓她,给她个惊喜。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想象着华见到自己的样子,不知会不会吓得说不出话来?很久没见她了,那飘飘的长发,巧挺的鼻子,笑起来像月牙般的眼睛,还有那青葱般的手指,出来前的那天晚上怎么就没牵一下呢?
******
那天晚上有些搞笑。
余奋第一次要出远门,他老妈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炖汤给他喝,喝得他肚子圆圆的,饭后,华过来找他去河边散步。晚上的小河静静地流淌,映着两岸的百家灯火,鱼鳞般一闪一闪的,岸边靠着几条小木船,随着微波轻轻摇摆。两人并肩沿着小河走,谈着各自的理想、将来,还有身边的一件件趣事,解了余奋不少的离愁。一阵阵清爽的河风吹来,带起华的长发,偶尔掠过余奋的脖子、耳尖、脸庞,伴随着华那柔而不腻的细语,余奋直觉得自己在云端雾端上漫步,还有好几次感觉碰到了华的手,想去抓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抓到,不过那触电般的感觉还真是让余奋消魂,真希望就一直这样走下去。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岸的灯火一盏跟着一盏暗了下去,不过谁也没提出要回家。华是怎么想的不得而知,余奋这时却快要忍不住了,他很想掏出小JJ!他心里嘀咕着,妈的,灌了太多汤了,尿急!快要憋不住了!想是想,可他就是拉不下面子对华说他想尿尿,在这么安静的夏夜里,尿尿的水声肯定能传得很远,会让华听见的,什么面子也没了;再说去尿尿当然要到华看不到的地方,这样会让华害怕的,他自己也会担心华。没办法,忍吧。之后一路上余奋只是附和着华,不时嗯一声,至于华说了什么就没什么印象了。好不容易忍到了午夜零点后,终于把华送回了她家。
余奋踩着碎步离开了华家,到了拐弯处酣畅淋漓地把水放了出来。好险啊!差点给尿憋死了,下次要吸取这沉痛的教训,放干了再出来。
******
在工厂里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余奋觉得自己过得很充实,每天都可以学到一些新的东西,周围的人对自己也还算不错,苦是苦了点,不过在他看来,肉体上的苦不算苦,一觉睡醒就好了。
今天领了近一千的工资,很不错的了,一个学徒。
明天是16号,华应该开学了。余奋不由有些黯然,他想读书的话家里肯定会供他读下去的,是他自己不争气,每天只是看小说,睡懒觉,从来不知道珍惜时间,最后参加高考也只是走过场而已,他也没去查到底考了几分,总之最烂的大学也不会要他就是了。
******
华家与余奋家隔条小溪,从记事起就在一起,华自然深知余奋的禀性,没个正形,几句话就可以把人气得七窍生烟,而且还很懒,华以前就经常听到对面的余奋他老妈这样骂余奋:“你看你!这也不做那也不做,天天睡到太阳晒屁股!我看你以后就是个乞丐,连老婆也讨不到!”后来很少听见余奋被骂了,余奋还是那么懒,在假期里从没见到过余奋在早上十点之前出卧室,大概他妈妈也泄气了,任他自生自灭。
作为一个青梅竹马的哥们,华当然想过要改造他,再加上余奋妈妈的交代,于是一上初中就盯紧着他。一开始余奋还很高兴,华竟然和他分到了同一个班。高兴了几天才发现有点不对头,小说没得看了,作业有人监督着做,上课困了也没办法打瞌睡,余奋心想我招谁惹谁了?他也反抗过,可每次反抗都无疾而终,特别是看到华气鼓鼓的,小嘴一撇,好象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余奋就直冒冷汗,赶紧服软。其实以前在一起玩的时候也经常把华气哭,那是因为没有旁人在场;现在在班上气哭人家就不得了了,别人会说余奋欺负小女生的,那多没面子啊。时日一长自有些风言风语,只是两人成绩都很稳定,老师也就没多加干涉,稍微提醒了一下而已,这种关系竟然就这样维持到了初中毕业,其间余奋做了三年的好学生,甚至连狐朋狗友都没交一个。
中考成绩出来了,余奋只考上县城的一个普通高中,华却考上了市区的重点中学。一上高中余奋就觉得自己堕落了,每天抱着本小说,上课看,下课也看,困了就睡觉,作业大多是抄别人的。他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有时也想,要是华在身边就好了,现在想起来她好象也不那么讨厌,有人管总比没人管好。市区和县城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鞭长莫及,华也就只有每周寄封信给余奋,而余奋没心思读书自然就有大把时间挥霍,回信时尽捡他认为很搞笑的。有次华寄了张照片过来,余奋见到照片不禁呆了一下,这管家婆原来那么好看,以前怎么就不觉得呢?他突然期待起寒假来了,放寒假就可以见面了。不知什么时候起,余奋发现自己经常陷入幻想的情境里。最后,余奋终于确定自己喜欢上华了,感觉有点荒唐,毫无道理,打打闹闹了十几年,要有感觉早就有了,偏偏到现在才来。
高中第一个寒假,两人在同一天回家,相遇村口。余奋本来设计好了见面时的对白,可见到了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华的样子表面上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可余奋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她一身都在发光,特别是那月牙般的眼睛,令他不敢直视。一路上余奋尽量装得自然些,倒也没被华看出什么端倪。这次从村口到家的路特别长。
几天下来,余奋感觉和华聊天时自然多了;一周后,各自收到了成绩单,华全班第一,而余奋有两门不及格。余奋第一次觉得两人有了距离,放假前决定要向华表白的,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余奋第一次面对现实,畏首畏尾起来,他有个预感,预感两人的距离会越来越大。
余奋第一次神奇的失眠了,往日沾床即睡的。
君子立常志,小人常立志。看到这句话时余奋自我反省了一下,君子是沾不上边的,小人也有点对不上号,以前是有过几次志向,可那都是学前班的事了,这几年来根本就过得浑浑噩噩的,哪有立志?到了现在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这样麻木地活着,只有看武侠小说能暂时逃避现实。白天可以看小说,晚上呢?灯熄了,白天压抑的思绪在黑暗中爆发了出来!和华是不可能的了,她还有大好的前程,有些话藏在心里就够了;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书是读不下去的,心已乱,试过了所有办法都静不下来;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肯定守不住家里的那几亩田地;似乎只能学门手艺了,然后讨个老婆,生一两个孩子。余奋每天晚上都想着同样的问题,做了很多设想,得出的结果仍然是那么凄惨,以后真的要和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吗?后来无意中见到了一篇报道,中国的离婚率越来越高,也就是说有很多很多的婚姻并不美满;还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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