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资格看不起我

  我回过头看着皇帝，他没有笑。这样的表情，我可以想：这一次，呵呵，完了。
  沉默在空气中流转，皇帝不开口，哪个要出声呢？
  “先个带下去再说。”皇帝终于打破沉默。他应该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如何审理。一个贪官之女也就算了，当了王妃现在还成了反贼。如果他听见了郑谦刚才叫我，他应该更生气。只是，现在的状况，听见与没有听见一个样了。
  门外突然出现了打斗声音，士兵竟然与全部人一齐望着外边，一同讶异。没有人来抓我下去，只是时间问题。等一会儿，那些士兵回过神来，我就要走了。
  外边的事，可能很是奇怪，古宏棋带人走了出去，不想刚到门口，就被一把推倒，靠着墙边。
  声音太近，太大。我只好转过头，看一下。
  陈都运？！
  一个全身是血的陈都运？！
  我的泪涌了出来。痛着他的痛，痛着他的血。若大个皇宫，想他也只是为了我才只身来此。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我背上他的命？为什么要我欠下人命债？别人，我可以不在意。为什么要是他？
  他杀到这里，手里，剑上，衣服，血红和狼狈。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他的衣服破烂不堪，我分辨不了。我却清楚地知道是他，陈都运。
  他略为虚弱地靠着门，手不停地颤抖着。我很害怕古宏棋与他只有一步之远，他会一个箭步杀了他。
  古宏棋没有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杀了陈都运，我庆幸他能让我再与陈都运对视久一些。
  一个有夫之妇竟然有男人为她冲杀一路，屋子里的人的眼中，我成了何其犯贱。我想到了。我更在意陈都运还能活多久。堂堂王妃已经反了，也就是说我已经下了地狱，至于再下几层，谁又会在意呢？
  “我想陪着你死。”陈都运看着我，被血液弄脏的脸浮现真心地笑容。他说得有些虚弱，我听得很懂。
  “为什么要来呢？”我还是忍不住责备了他。可能习惯了他对我太好，也习惯了与他之间的命令式交谈。
  “呃！我，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拼进来的。啊——我伤了人，可没有杀人。”陈都运大喘气说着，他并没有看在场别的人，只只有些自豪地对着我炫耀着。
  我还在哭着，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笑道：“我早就下令杀过人了。如何地，你还以为我是个好人么？”
  “谁个下个命令杀人的还要上床睡觉，半夜还睡不好。只有你。我知道你怕。”陈都运根本不顾古风棋他们在场，说话竟然可以这样随意，听在外人耳中，何等暧昧。不过，他已经很是虚弱，说得声音非常低。我听到了。我不知道在场有谁没有听到。
  啊——，我惊叫却叫不声来。
  陈都运也想叫，也叫不出声来。
  古宏棋愣在一旁，呆住了。
  那个救我的清远竟然一个飞身上去，一道电光，劈了陈都运。
  我何只看到溅洒出来的血，我看到陈都运的目光在一瞬间失去了光芒，身子慢慢地滑了下去。血肉模糊原来是这样。
  我的眼泪竟然在此刻停住了。喉咙好像被沙子堵着，我只感觉到自己在喘气。陈都运不能喘气了吗？我连他的份也喘了。
  “清远参谋，如何地在皇上面前杀人？快请罪。”古郡棋动口了。
  清远收回了刀，走到皇帝面前跪着请罪。
  他们的对话好像很遥远，我觉得自己手脚冰冷飘荡走了。
  现场有些个乱，打斗声音再响起。古宏棋好像连连叫着我“三皇嫂。”我只知道有一道力量推着我飞了起来。
  好冷。
  夏天好像到了吧？我却为何这样冷。这里也气候变异了吗？
  “林亭雪，你当真要走么？”古风棋的声音。我以为我听错了，只有郑谦这样叫我，却确确实实是古风棋的声音。
  我醒了。身后三个蒙面人拉着我，竟然已经出屋子，来到主走道了。
  我呆呆地看着古风棋，他好像生气了，也好像担忧着我。太复杂地脸，我不想猜了。不过那一双眼睛还是那么有神，闪着光亮。
  “雪儿，你为何要走？”古郡棋竟然这时候插话进来，我倒乐了。面对他总比面对他容易。我转过头看着古郡棋，笑了。
  “我不认识他们。”一句话震惊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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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八十五章］
  皇帝的面容也变了。因为古风棋堵我的在前面，而古郡棋也走在皇帝的前面。我看着古郡棋身后的龙颜，有些释然。终归没有家的感觉，终归不是一家人。陌生。
  空中有箭雨突下，全部都到了我们的脚下。远的只是到地倒下，近的到地即时触点燃起。顿时黑烟四起。
  我只来得及看见冲将进来的古风棋挥剑横劈，却被蒙面人双双隔开。他进来，我们却退开了。
  我背后被人提着，飞身离开。
  浓烟之中，皇宫里有人对着我们放箭。外围的人用箭把皇宫里放出来的箭一一射了下来。离开成了那样轻易，我竟然毫发无损。
  美丽的皇宫上空飘着浓浓的黑烟，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起伏点跳，我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到什么地方去。陈都运的死，他的目光，一切都是意外。意外成了现实，我还在发呆。
  “小姐是要去哪里？”蒙面人用一把男声问着我。
  这里离皇宫已经很远了。偌大个京城，其实还是人烟稀少。我们现在的所在，四周安静地连我这个没有武功的人都觉得没有人迹。
  “随便吧。”脑袋很重，我的身体也很沉。他问的是什么，我想的却不是一样的什么。
  “随便？”蒙面人奇怪地看着我。
  “你们要放了我吗？那，就在这里分开吧。”世界突然的冷，我根本走不出去。我太累了。
  “主人让我们送你到安全的地方。能否请你说出一个地点？”蒙面人的语气完全表达出他为难。当高手为难的时候，其实意外的表现很普通。
  “不用了。这里就很安全。”我用力地抬起右手，摆了摆。了解他们的尽责，我只好用点力气才能摆脱他们。
  三个蒙面人没有答话，倒是站着不动。他们的脸大部分都在黑布下面，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你们不走吗？我走。”我很想自己静一静。我厌倦世间所有的人气。身体太冷，我希望把心情，把周围，把一切都变得冷冷清清。我想在冷清中，停留。
  头发太长了，微风吹起，我的脸就被遮住了。眼睛只能看着自己的脚板。不过，头发遮起的黑暗小空间，我跟着视线，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蒙面人的事情，很快被我忘记在脑后了。
  京城难得这么安静。想想以前的人流，比不上地铁出入的人口，却能比得上现代菜市场的人口数量。热闹离开，走了多遥远？
  我的心太堵，走着，头越是发昏。
  样生店在哪里？我能去吗？恒安镖局在哪里？我能去吗？
  意识在黑暗浓郁之中，没了。我只知道自己解放在一片黑暗之中。无尽的黑，似乎开满了黑色的花朵，印在心里的美丽，连成一体。黑暗，很舒服的黑暗。
  “公子，公子？”有人在叫我。声音似曾相识。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是头发整齐地躺在床上，更有安嫂子在一旁叫唤着。我觉得全身很热，喉咙好像长了刺一般。
  安嫂子见我抬手，开了口却没有发出声音，便拿了一杯水过来喂我喝下。
  “公子，我们在门口发现你。你这是如何地一回事啊？金老爷把我接了来，我还以为，以为见不着你了呢。”哭泣声似出还忍，安嫂子絮絮叨叨开了，继续说着：“要说我这担心啊，还好见着你，这都还好好的。金老爷说了，你在门口的时候，也只是晕了，许是受了风寒，倒没有受伤。看这衣服，这模样，唉，我就安心了。这身子还得好好养着。。。。。。”
  好唠叨！我的头很是疼，不想继续听安嫂子的长嘴话。
  我看了在桌边坐着的金成，用力笑了一笑。口虽然喝了水，滋润了一些，好像合上就找不开了。
  “陈都运死了。”金成等安嫂子换气的时候，插话进来说着。
  “什么？这是如何地一回事？”安嫂子很是惊讶，回过头来望着金成。
  我木无表情，却在心里冷笑一声——我看着他如何离开人世。一点一滴，我都看着，我都记得。
  “阿德回来说，陈都运交代日后凡是他的职责全归他接管。他把供奉在牌位前的铜指环带着，走了。想来，他知道此番毕死无疑了。”金成很是惋惜地说着。他似乎真的很看重陈都运。
  说到这里，旁边站着的金执，及在场的人，个个都很是哀伤。
  “什么牌位？”安嫂子顿了顿，虽然也有些个惋惜的态度，对别的问题倒更是有兴趣些。
  “是陈大哥家里人的牌位。”金执忧伤地说着：“当年淋城虫害，庄稼颗粒无收。荒民四处走。只是四边的城池，更有水灾荒了东边安城，南边锦城；西边定城和北边宫城倒是受了旱情。陈大哥家正是在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