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焰火

  “不过还可以，你看运转这么久了，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好的迹象。”运成又围着那看起来有点笨却运转自如的家伙，“试用一个月怎么样？还有装硝的那机器，我也觉得齿轮的咬合、铆钉的精细度不行,还需要改进，这样你一起都琢磨琢磨。我不会亏待你的，好不好？”运成期待地看着叶国威。
  “行！李总，我说过，我这个人都是你的了！你就不要那样客气啦！”叶国威爽朗地应着。抬头看着运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李总，你，你的鼻子怎么了？”
  “没什么。”运成淡淡地说。
  “还说没什么！流鼻血了，是不是有鼻炎什么的？”叶国威觉得奇怪，怎么运成的鼻子里突然就涌出那么多血来？
  运成连忙摸了一下，满手都是红色的液体，他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原因。他掏出纸巾，擦掉鼻血。
  “国威，麻烦你了！好好试验，我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运成说完，匆匆忙忙走出去。叶国威看着他，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大人怎么鼻子里突然涌出血来？叶国威摇摇头，忙着检查机器的情况。
  运成此刻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地响——前一阵子的治疗似乎没有什么效果，不然，怎么又会无缘无故地流鼻血呢？柳柳给我吃的那些药看来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可怜的柳柳，她每天用心地弄来那么多药。如果她知道心血白流，该会是多么难过！突然，一种将死的恐惧彻底地攫住了运成，他感到天旋地转，无法控制自己那绝望的情绪。什么机器啊，什么产业啊，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运成昏昏沉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在里面无声地流泪——苍天啊，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哥，吃药啦。”柳柳悦耳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来：“哥，你今天怎么还躺在在床上？不舒服吗？”
  “吃药？！吃药？！一点用都没有！吃那劳拾子有什么用？我不吃！”运成心中委屈，在心中大吼。可是实际上他没有出声。
  “哥，你怎么了？”柳柳见运成没有作声，关心地用手探他的头，一如平常。
  “哥，吃药吧。”柳柳又柔声道。
  “放那里吧，我等下吃。”运成依旧没有露出头来，他在被窝里泪流满面。
  “好，哥，要记得吃啊！我去厂里看一下。”柳柳象哄孩子一样说着，从家里出来来到办公室。
  “柳柳，”叶国威向她招手，“李总是不是病了？”叶国威关心地问。
  柳柳的心沉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今天，”叶国威看看柳柳，犹豫了一下：“刚才，我看到他流鼻血了。很多红红的血。”
  “什么？！”柳柳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你带他检查一下吧，不要弄出什么病来！”叶国威关心地说。
  “啊，好！”柳柳急忙折回身子往家里跑，一进门，就看到运成正在写着什么。
  “哥！”柳柳颤声地叫。运成听着，连忙缩手将手里写的东西收拾起来，“柳，怎么就回来了？不是去厂里吗？”
  “哥，今天又流鼻血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柳柳含着泪水，“哥，明天，我们就去省医院再复查一下。”
  “不，不要查了。”运成软弱地说，“去查，还不是这个样子吗？柳，我知道，我的时间无多了，可是，你知道我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做好啊！”运成摸摸柳柳的头发：“对不起，柳，让你这样难过，都是我不好！”
  “哥！不许你这样说！哥，你在那么多地方都创造了奇迹，为什么不可以再创造一个啊？哥，不许放弃！一定要努力！知道吗？！”柳柳几乎是喊着说这些话，仿佛她的心里也在流着鲜血一样疼痛。
  “柳，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下。”运成无神地看着她。
  “哥，你好好地休息，啊？”柳柳连忙为运成盖上被子，退出门来。
  “老天爷！你为什么这样对运成哥啊？！”柳柳来到外间，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哭了一回儿，心中不安的她想到应该赶快和医生联系，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柳柳打通了运成的主治医生的电话，告诉他运成的病情。
  “流鼻血的情况通常是有的，因为他得了这种病。那些药都按时吃了吗？”医生关心地问。
  “吃了。医生，还要吃多久呢？可不可以再去化疗什么的？”柳柳心急如焚，在电话这头又哭起来。
  “白血病是非常顽固的病症，是病毒长期侵蚀破坏了血液的基本构成形成的，我给他开的那些药是怯毒固本的药物，必须长期服用，里面还有以毒攻毒的猛药，长期服用后应该有所疗效。李运成的症状还是白血病早期症状，不宜用太多化疗。因为化疗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大量损害了健康细胞，降低人对病毒的抵抗力。不要心急，要有持久战的准备。知道吗？世界上现在医学发达，也不乏得了癌症治好了的先例，要对自己有信心，好吗？”医生在那边耐心地解释了半天，柳柳听着，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哥！”柳柳急冲冲地来到房间里，“我问了医生，他说这是正常反应！说你是早期症状，一定能治好的！”柳柳破涕为笑的样子让运成心痛，他坐起来，看看她，端着药一口吞下去。
  “别担心！我会好的！啊！”运成拍拍柳柳的肩：“有你在这里，我什么都不怕，还怕个小小的病吗？！”
  
                  第十五章：心愿
  在试验三个月之后，新的机器性能基本稳定了。而在此时，各个工序各种新的机器应运而生，让运成也心惊于时代发展的迅忽，暗暗庆幸自己走在了前面。运成让叶国威为厂子装配起来。并嘱咐李卫，不惜成本，所有生产工序一律采用最新设备。
  李卫得令，乐颠颠而去。又是一个月下来，运成的厂子装配到了牙齿。电脑一条龙监测和控制，全部达到机械和半机械操作。
  时令又到了炎热的秋老虎当道的时候，所有的厂家最是提心吊胆的季节又一次到来。又听到有硝爆炸的声音，运成知道，准又是出事了。果然，过不了一会儿就有人来说，对面的金球花炮厂硝库炸了，伤了一人。
  运成盯着电脑，一个一个地察看各车间的温度和湿度，“和硝车间！”运成大叫，“赶快降温，已经接近二十八度了！装硝车间，赶快增湿，湿度太低！门卫，围墙边有小孩在玩，严防他们进入厂区！”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运成离开电脑，叮嘱工作人员认真操控，嘴里还兴奋地念道：“科学真是神奇的东西，这样，我就不必提心吊胆了！”
  好事也传千里。运成厂子实现了电脑一条龙监控，实现了机械化操作的消息很快被政府知道了。
  “好啊！你小子把好肉放在饭底下吃掉了！”旺县书记和县长一行几十人来到运成的厂子，啧啧不停地对着他的新机器伸大拇指，“运成啊，你可为我们旺县立了一大功啦！你知道吗，政府早就提出来，花炮产业要实现四个方面的改制提升，第一就是机械化操作，电子一条龙监控；第二是集团化经营，讲求规模效应；第三是铸造品牌，质量求生存；第四是标准化管理。你的厂子为我们的发展创造了生动的蓝本，真是了不起啊！”
  “嘿嘿，不敢当。”运成淡淡地笑着，一脸的沧桑。
  “运成，少不得要借你这块宝地为全县的所有企业作个示范，你愿意吗？”县委书记认真地问。
  “当然愿意！”运成看着领导，“书记，我的理想，就是建立生命没有危险的高效生产的花炮产业！”
  “呵呵，真是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身体还有残疾，却有着这样远大的理想，而且，差不多已经实现了你的理想啦！”县委书记和县长紧紧地握着运成的手，眼里露出由衷的钦佩和感谢。
  “还有，我们县的花炮产业必须走集团化经营之路，这样才能打造拳头产品，铸造真正属于旺县的品牌。可是却苦于找不到一个龙头企业，现在看来，这种条件已经具备啦！”
  运成笑着，他很开心。他似乎早就感到自己会有这一天。但是，现在，他不想跳跃，也不想欢呼。
  “怎么啦？你不高兴吗？”县长开玩笑地看着他，“你小子，真是沉得住气啊！”
  “我当然高兴。”运成微笑着说。
  当天晚上，运成企业的生产情况就在县电视台播出了，而且第二天就在省市电视台滚动播出。一时间，电话就象大年三十晚上炸响的爆竹似的响个不停。
  一大堆记者围着运成，把本来就虚弱的他围在中间。
  “李总，你认为，一个人最要紧的是什么？”
  “一个人最要紧的？我说得不一定准啊。我觉得，他得燃烧，他得放出灿烂的火花，照亮自己，也照亮他人，温暖自己，也温暖他人。就象冲向高空的焰火，虽然那么短暂，却让人永远铭记。”
  “呵呵！很有诗意。李总，那您觉得，对于一个人来说,获得成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我觉得它不是物质。一个人得有点精神。”
  “这种精神是什么？能说具体点吗？”记者们喋喋不休的盘问让运成意识有些恍惚。
  “别问啦！求求你们别问啦！李总他身体不舒服！”柳柳高声叫着，可是没人听她的。
  “这种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