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焰火

那就是坚持下去，为了理想，坚持下——”运成还没说完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一头载倒在地。
  “天啊！他怎么了？快来人啊！”记者们一阵慌乱，不知自己惹出了什么乱子。
  “哥，你怎么了？快起来啊！”柳柳扑过去，拼命地叫着运成。
  “快叫医生！”
  “快叫救护车！”
  “快离开！”
  运成的办公室里一阵忙乱。在柳柳的央求下，记者们走了。李卫、叶国威和柳柳围着运成。
  “柳柳，运成怎么了？”叶国威红了眼睛：“前面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那次流鼻血，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你说呀！”
  “柳柳，不要怕，我们都是运成的铁哥们！他有病得治！厂子有我们，你和他都不用担心！”李卫激动得脸都红了。
  “柳柳！运成他怎么了？！”杜平一头扑进来，他的脸上居然有泪花，“这孩子，莫不是把自己累坏了？”
  “弟弟怎么了？”运福带着他的女朋友也跑了进来，他一改过去无所谓的样子，紧张得紧紧地攥着运成的手。
  县长也来了。他看着运成苍白的脸：“你一定太累了吧？”
  “是的，他是太累了！”柳柳脸上带着泪痕，声音却很沉静：“在他五岁的时候，一次爆炸事故夺去了他的双腿，也夺去了他的娘亲；十二岁的时候，又一场爆炸事故夺去了他的父亲，让他和他的哥哥成了孤儿。从那个时候，他就将一根木棍绑在没有脚的腿上，学着走路，学着读书，学着创造扯筒机，学着解读祖宗留下的巨大秘密。一件件，他都成功了。腿上的木棒将腿骨挫伤了他也顾不得，也许是长期的感染侵入骨髓，留下了今天的病根，他得了白血病。”柳柳说着，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儿子啊！”“弟弟！”“运成！”几个人同时叫着运成，失声痛哭，“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啊？！”
  杜平哭得喘不过气来：“儿子啊！我还怪你婚都没有结就两个人住在一起，原来你是成心要瞒着我啊！”
  “柳柳同志，运成必须去接受治疗，厂子暂时交给别的人管吧，有这样的人吗？”县长到底更果断些。
  “我！”叶国威擦了一下眼睛：“是李总给了我一切，我就是他的人！你们放心，我会用心管好它的！”
  “他？”县长看着国威，有些不相信。
  “还有我！”李卫站了出来：“他管行政，我管业务，我们早就形成了默契的！”
  “是的，他们行！”柳柳点点头。
  “柳，我，我这是怎么了？”运成悠悠醒转，看着一大堆流泪的人，问道。
  “哥，没什么，你只是摔倒了。”柳柳摸着运成的头。
  “运成，你必须去住院！等下我就和全国最好的肿瘤医院联系，早治早好！”县长严肃地说。
  “是的，哥，你必须去住院。”柳柳说。大家站在旁边都跟着附和。
  “可是——”运成想了一下，不情愿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吗？”县长关心地问。
  “我？我想看一场自己生产的焰火。”运成想了想，终于说了这句话。
  
                  第十六章:心灵的礼物
  柳柳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束手无策的她唯有站在窗前流泪.自运成生病这大半年以后,她的心一直象火烧一样痛着,没有任何办法减缓,但是她压抑着自己的心伤,拼命安慰运成,为他想尽各种办法,寻找各种偏方,弄来各种营养以求让运成的身体增强战胜病魔的抵抗力.可是现在看来,病魔似乎胜利了.
  "天啊!你救救运成哥哥吧!"柳柳看着灰色的苍穹,默默地祈祷着,在这样艰难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这种举动幼稚可笑.运成的脸一天比一天苍白,一天比一天憔悴,整个人也一天比一天萎靡不振.柳柳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个有着好生之德的上天,会对运成这样一个用自己的心灵和身体拥抱生活的青年下毒手.她想不通.泪水不停地浸渍着柳柳的面颊,她无法抑止锥心的伤痛.
  "柳,你又哭了.不要哭."运成走过来,轻轻地为她擦去泪水.
  "哥!上天为什么对你这样不公平啊?难道你这样一个努力的人,他也要嫉妒你?"柳柳扑在运成的怀中,抽泣声由小放大,变成不可抵制的狂流.
  "柳,柳,不哭!"运成抚摸着柳柳的头发,运成的眼神已经变得平静而安祥:"柳,别难过了.人,总是有生老病死,每一关人人都得过.不是吗?只是有早有迟而已.这一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即使现在闭上眼睛我也已经无怨无悔.柳啊,只是我觉得欠你的太多了,永远也无法偿还.如果有下辈子,柳,我愿再遇到你,用自己的生命来报偿你对我的情意.因为这辈子也许我做不到了."
  "哥,不许这样说!不许这样想啊!"柳柳用手捂住运成的嘴,泪水又汹涌而出.
  "柳,这些事我已经想好了,想了许久,也想透了.人啊,短暂的生命有如朝菌和珠露.如果你是朝菌,就可以为这大地的生物提供一点食物,如果你是珠露,就请在阳光下闪耀你美丽的光辉.如果做到了你就应该无悔.生为一个人,就要象我爸爸说的,要做一株干透了的油茶树柴,每一寸都燃烧,发出灿烂的火焰,温暖照亮别人,而不要象一根湿柴棒儿,不能着火,只能冒烟.我很高兴,因为我觉得自己就是一根干透了的油茶树.但是,我更向往做那冲上高空的美丽焰火,现在,我还没做到."运成轻轻地叹息.
  柳柳听完运成的话,已经咽住了泪水:"哥,你是不知道啊,你是天空里最美最美的焰火,将永远闪耀在我们的心中!哥,医生说,你还是早期,还有希望,不要放弃,我们继续努力!好吗?"柳柳揩干泪水.
  运成平静地笑笑,又摸摸柳柳的脸:"柳,我要送一样礼物给你,这是我生命的礼品,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感激上天给了我这么好的朋友和爱人,是你支持我走过了所有的艰难险阻.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喜欢它,这将是我爱你的唯一见证."
  运成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浅蓝的封面,两个知心爱人紧紧牵手,上书五个火红的篆字:生命的焰火.
  柳柳打开扉页,上面写着:谨以此书献给柳柳.李运成.
  柳柳继续一页页翻过,她的心中狂涛澎湃:"哥,什么时候写的?"柳柳自责,她一直都在陪着他,却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秘密.
  "晚上,当你睡着的时候."运成微笑着看着柳柳:"你知道吗?你恬静地睡着的样子不知道给我多少灵感和鼓励."
  柳柳如被雷击:"哥,是我害了你!我没有尽到责任.可是,哥,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这对你的身体是有百害而无利的呀!"
  "我知道,柳.可是我更知道生命对我而言是那样短暂,是间是如此宝贵,如果我不抓紧时间,就会永远没有机会!柳,有的时候,你再希望创造奇迹,可是终无回天之力.这辈子我不想留下遗憾.尤其是对你,没有你,绝对没有今天的李运成.我宁愿对不起自己也不愿意对不起你!可是,即使如此,我也终将是对不起你!柳,这是我心痛的原因啊!"运成含着泪微笑着:"柳,收下吧,这是我永远跳动的心音."
  柳柳捧着书贴在胸口,她浑身颤抖,那种即将失去最亲爱的人的感觉狠狠地攫住了她的灵魂.
  "哥,我不要!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和我好好地生活!你听见了吗?啊?"柳柳竭斯底里地大喊.可是她依然紧紧地抓住那书贴在胸口.
  "柳,平静下来,好吗?生活终将要继续,请你记住我的心愿.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和我的家人们要更幸福地活着,活得开心快乐."运成的眼睛里含满了期望和请求.柳柳的心大为震动,她突然觉得自己如此任性,会伤了运成哥的心.她也平静下来,"哥,哥,谢谢你!"柳柳亲了亲运成的额头,"哥,我何其幸运啊,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收到这样的礼物?"运成看着柳柳微笑了,"柳,感觉怎么样啊?"柳柳扁扁嘴想哭,但她含着泪笑了:"哥,我有一种被震撼的幸福感.哥,谢谢你!"柳柳缠绵着不想离开运成,仿佛一离开他就将不再见到他.
  "柳,忙去吧,厂子里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你去张罗,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对自己.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我得休息一阵子.去忙吧!别担心我!而且,你可得为我准备一场焰火晚会啊.我得一一看看我们厂子里的生产情况和生产能力.其他地方的产品都不要,就用我们自己的,要尽量节省一下,就托付你了,辛苦你啦,柳."运成亲亲柳柳的头发:"柳啊,不知为什么,只想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我身边.可是,我们还是要以事业为重啊!"
  "哥,我去一下就回来,具体事就让叶国威和李卫去忙,我会尽量多陪你的.焰火会的事,我得亲自把关一下,哥,放心吧,我一定要让你满意!"柳柳又亲亲运成,手里紧紧抱着那本书，走了.运成看着柳柳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幸福和遗憾交织的复杂情感。
  柳柳拿着书，心中是一片苦痛和对拥有运成的无比骄傲。她到厂子里找到叶国威和李卫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就拿着书躲进了办公室。她打开书，看着看着，泪水模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