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

听到叶彤均匀的呼吸，吴波这才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她找到黎曼说明了情况，请求得到她们的帮助：“所以要委屈各位大人，今天不能回炎龙了。”
    “这事好办，我立即派部下回炎龙将我们的生活物品取来，明天从这里出发回王府，你让楚参谋安心修养便是。”黎曼爽快地答应下来。
    “在下谢谢大人对我家小姐的关爱了。”吴波给黎曼深施一礼。
    黎墨坐在一旁开口道：“你随我来，我还要了解一些楚参谋的情况。”他和姐姐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吴波走了出去。
    来到叶彤睡觉的屋外，两人在院中的木椅上坐下。黎墨用手指了指房门小声问：“真睡着了？”
    吴波点头。
    “我听到她大哭了一阵，这样很好，想必心结以解。我问过姐姐楚姑娘发病的情况，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难道楚姑娘与琪哥哥不止救命恩人这么简单吗？”
    “你都知道些什么？”吴波紧张地问。
    “也没什么。去年第一次遇到楚姑娘我就发现她和琪哥哥关系不一般，后来问琪哥哥，他告诉我楚姑娘七年前曾冒死救过他，去年又救了灵儿，所以他对楚姑娘有无以回报的感恩之心。也因此，只要楚姑娘的事他都会全力帮助，甚至可以献出生命。这也是我肯千里出诊的原因之一。”
    “我可以知道其他原因吗？”吴波试探道。
    “你为了她在我的院外跪了一夜也深深地打动了我。我当时想，你能为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人格魅力在里边。还记得我让你给我一个出诊的理由吗？你在得到我绝对保密的应允后讲述了叶彤为朋友千里奔赴澄江，甚至甘冒杀身之祸假传圣旨解了龙虎关之围的故事令我大为震撼，何况她掌握的一些医疗方法我也非常感兴趣，所以我才同意出诊。这次出诊再次强烈地震撼了我，咱们赶到土地庙那晚，叶彤凄绝的痛呼，她有如困兽般挣扎的眼神令我无比心惊，也让我更相信了你的故事，相信了她是个为了自己的朋友和爱人可以做出任何疯狂事情的主。那天如果咱们赶不到，我相信她定会亲自动手为丈夫做手术，而那后果也一定是和她的丈夫共赴黄泉。因为她曾毫不犹豫地告诉我，她答应过楚季秋，不会让他独自离开。”说到这里黎墨眼眶湿润了，他站起身眺望远方幽幽地说：“我好羡慕楚季秋，一个男人能拥有一份这么炽烈浓郁的感情，此生夫复何求？”说完目光深邃地看了吴波一眼。
    吴波快步走到黎墨面前，眼睛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想要，它就在这里。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随你悬壶济世游走四方。我知道你有一个宏愿，象李时珍那样写一部留传后世的医药名著，只要你愿意，我会倾尽一生帮助你完成它。”
    黎墨狂喜地抓住吴波的手臂激动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我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
    吴波开心地笑了：“因为我发现你请小姐反复讲李时珍的故事，对他的成就叹为观止又心驰神往。”
    黎墨流下了眼泪，他扑到吴波的怀里与她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黎大夫，黎大夫。”班玉清的大嗓门让吴波和黎墨迅速分开。
    红着脸整理了一下衣襟，黎墨大声回答：“谁找我，我在这里。”
    “太好了，快给我姐妹看看，她中毒了。”班玉清背着印凤一阵风般跑了进来。
    黎墨快速查看了印凤的伤势，撬开她的嘴给她灌下药，再割开被蛇咬的伤口挤出许多乌血，为印凤摸了一下脉，松口气道：“好了，没有大碍了，带她回房间休息，等她醒来将这份药给她喂下就没事了。”
    “夫人，夫人••”黎墨的话音刚落，一名中年男子就大叫着扑了过来，发现印凤昏迷不醒顿时哭嚎起来。
    班玉清慌忙劝道：“姐夫莫慌，印凤没事，大夫说等她醒来吃了药就会好的。”
    “施公子，我家夫人陪你一起出去采药，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没事，她好好的却受伤了？”印凤的丈夫听说印凤没事，突然抓住施慕琪质问起来。
    “长老夫君，印长老的确是为了我不小心被蛇咬的，对不起。”施慕琪难过地道歉。
    “我就说吗？以她的身手怎么会轻易被蛇咬到？”那男子怨恨地瞪向施慕琪，却见他沉了脸，整个人突然冷漠高傲得让人不敢正视。
    “我说姐夫，快带印凤回房休息好不好？”班玉清皱了眉大声嚷嚷道。
    “是啊长老夫君，印长老需要安静的休息，请你回去好好照顾她吧。”黎墨也沉下脸说。
    那男子这才注意到四周的人各个面含不悦之色，他惶恐地点头匆忙走了出去。
    “真粗鄙。”黎墨对着那人气得骂了一句。
    吴波见班玉清背着印凤离开，安慰地握了下黎墨的手。
    “慕琪••”一声惊呼，被院内嘈杂的声音惊醒的叶彤刚打开门就看到摇摇欲坠的施慕琪，她飞快地跑出来惊慌地抱住往下倒的男子高声惊问：“你怎么了？”
    “没事，给我吃些解□□就好，我可能也中毒了。”施慕琪勉强站稳身体回答。
    “吴波，快抱慕琪进屋让黎墨给他诊治。”叶彤大声吩咐着把施慕琪交给吴波，自己赶快打开了房门。
    “没事，我可能在给印凤吸毒液时不下心沾染了些，吃了药就会没事的。”施慕琪靠着被褥急忙安慰身边的亲朋。
    “你傻呀？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个方法不能用吗？”看到施慕琪吃下药很快精神起来，叶彤气恼地骂起来：“那次和黎墨探讨这个问题时我曾郑重地对你们说过，我们那的医生告诫我们，最好不要用这种方法为别人解毒，因为你无法确定自己的口腔没有细小的伤口，很可能让自己也中毒，你都当成耳边风了吗？”
    对叶彤面红耳赤的责备施慕琪只是温婉地一笑：“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吗？换成你也会这样做的。”
    “可你想过灵儿吗？要是有个万一孩子怎么办？”叶彤不依不饶的问。
    低下头轻叹一声，施慕琪抬头认真地回答：“几年前我曾发过誓，绝不让任何人再为我受到伤害。今天印长老主动陪我去采药，大大缩短了寻找草药的时间，我很感激她，所以在她被蛇咬而又没带解□□的情况下，我必须这样做。”说道这里他的眼睛湿润了。
    叶彤心痛地捧起施慕琪的双手，眼中泪水盈盈：“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别人牺牲着，你何时伤害过他人。从你呱呱落地到现在，你背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慕琪，我求你对自己好一点，不要让爱你的人们心痛好吗？”
    深情地对上叶彤疼惜的脸，施慕琪开心地展开笑颜：“彤儿，你这样在乎我我好开心。”
    猛地将唇印到施慕琪的手上，眼泪扑簌簌滚滚而下：“我一直在乎你，非常非常在乎你你不知道吗？为什么每次看到的你总是形单影只的让人心痛？为什么看不到你轻松快乐的笑脸？为什么独自漂流在这里？为什么要让我放不开你？为什么？？？”叶彤说不下去了，迅速转身蒙住了自己的脸。
    不知何时吴波与黎墨已经无声地退了出去。
    施慕琪从床上跪坐起身轻轻地伏在叶彤的背上将叶彤拥入怀中，他幸福地闭上眼睛呢喃道： “彤儿，有你这番话，我知足了。”
    “傻瓜，大傻瓜，我知你疼你有什么用？你缺的是一个能陪在你身边给你温暖幸福的人啊！慕琪，不管上天给你安排了什么命运，你都应放开手为自己搏一下，也许你要的幸福就在不远处等着你呢。你我已经错过了彼此，求你不要再错过另一个爱你的人了。”
    施慕琪僵了一下，艰涩地开口：“你是说我会象你一样再得到一份真爱吗？”
    咬咬牙，叶彤坚定地回答：“是。你一定会得到属于你的真爱，相信我。”
    缓缓地松开手，施慕琪仰躺回床上，苍白的脸毫无血色：“谢谢你，我知道了。”紧闭的双眼一行清泪滑入发鬓。
    施慕琪的声音好冷好疏离，激得叶彤胸口一热，嗓子一甜顿时满口血腥。强制站稳，咽下割喉的苦，忍住那锥心的痛，叶彤放柔声音：“慕琪，我愿做你最贴心的朋友，做你一生的红颜知己，不管什么事情，请记住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你就在这里休息吧，好好爱惜自己，保重！”
    “你站住。”见叶彤要走，施慕琪大声喊住她：“叶彤，你还爱我吗？”他犹豫地问。
    挺直脊梁，深吸一口气，蓦地转身大步走到床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拎起，叶彤语气坚定地回答施慕琪：“我爱你！爱你的坚强，爱你的独立，爱你像手持利剑却又灿烂绽放的郁金香般的摄人心魄。我爱你！就好似飞鸟爱慕蓝天、飞鱼渴望大海。所以施慕琪，你给我听好了，我愿做你一生的朋友，一辈子的红颜知己，在你翱翔时为你鼓掌，在你疲惫时借你一副依靠的肩膀。你在我心中永远占据一个显著的位置，是此生除了季秋以外不能替代的人。如果说季秋是我疲惫时渴望回归的港湾，你就是给我勇气和力量的风帆。每一艘船都渴望在大海中搏击风雨，享受遨游大海的快乐，可没有了帆它只能徘徊在家门口。”说到这里，叶彤心疼地捧起施慕琪低下的头：“琪哥哥，求你好好爱惜自己。为了拼死为你过毒的的父亲，为了拼命寻找解药以解你姐弟之毒的唐慕天，为了灵儿也为了我。你是这么好的男子，好的令多少女人渴望拥你入怀，求你不要再沉浸在过去的感情里，打开自己的心，你就会再次拥有一份真挚的爱情的。”
    叶彤的眼神是那么真挚温暖，施慕琪恨不得融化在那里面。他的心又快乐又疼痛，真想抱住叶彤再不松手。可是叶彤唇角暗红的血渍一下唤醒了他的理智。让他想起了去年叶彤对郝歌说的那段话：“郝管家，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要我们用一生去怀念的，譬如您的小师弟；有些人却需要我们用一生去忘记，譬如我的慕琪。如今我的心已经给了寄秋，我有责任让他幸福，因此我必须将施慕琪忘记。爱不仅仅是守护，有时还要勇敢地放手，优柔寡断只会害人害己。你应该记得，当年我怕连累楚家以没有圆房为由将寄秋赶出了房门，三姐为此和我翻脸，大骂我无情无义。恰逢楚自清孤身投军病死在龙虎关，是寄秋请三姐使了个李代桃僵之计，给了我一个合法的身份，并对他母亲谎称自己与楚自清一见钟情，毅然断绝和母亲的一切联系来成全我们的婚姻。叶彤我何德何能，能拥有世上这么好的男子？我若还是心猿意马，老天也会惩罚我的贪心不足了。现在我能做的就是远离施慕琪，让他认为我真的死了，给他安宁，祝愿他顺风顺水永远幸福。”
    “不要，不要再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施慕琪的内心呼喊起来。他慌忙搂住叶彤的腰，把自己的脸藏入叶彤的胸襟：“叶彤，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爱惜自己不让你们担心的。叶彤，我知道你对季秋弟弟的感情，我只会恭喜和羡慕。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做我一生的红颜知己。”悄悄地抹去痛悔的眼泪，他艰难地说出以上的话。
    “好，我们一言为定。慕琪，你今后就是我叶彤的蓝颜知己了，愿我们相互关心，相互帮助。”迟疑了一下，叶彤还是紧紧地拥抱了施慕琪一下。
    扶施慕琪躺下，不着痕迹地分开彼此，给他一个温暖的微笑，叶彤开口：“慕琪，你为我不辞辛劳的上山采药，又中了蛇毒，我非常内疚。可是你我即为朋友，我就不想说感激的话，现在你给我乖乖地躺下睡一觉，过一会我来看你。”
    “知道了。我想吴波将药已经煎好了，你快去喝了，不要辜负我的辛劳。”施慕琪紧紧地握了握叶彤的手，果断地放开。“记得喊我吃晚饭。”他最后叮嘱了一句。
    “一定。”叶彤给施慕琪捏了捏被子，含笑离开。
    关上房门，倚着墙慢慢滑坐在地，双手按住胸口等待疼痛的过去，此时的叶彤已经泪流满面。躺在床上的施慕琪则用被子包裹住自己的头部，让自己沉浸在叶彤的气息里无声地抽泣不止。
    厨房里，黎墨黑着脸对吴波发脾气：“你为什么把我硬拉出来？你没看到她们不对劲吗？她们之间一定有问题。不行，我要回去看看。”说完抬腿就走。
    “你给我回来。她们之间就算有问题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着急？”吴波一把拉住了他。
    “我能不急吗？你没看出我姐姐对他有意思吗？三年前我姐夫病逝后我姐姐一直单身，难得她再次动心，我当然希望撮合他们俩在一起，你的观察力哪去了？”黎墨撅起了嘴。
    “好了，别发脾气了。你应该知道我很少见到你姐姐。说到小姐和小王爷真是一言难尽，让我慢慢告诉你后你在决定去不去吧。”吴波沉稳地架炉熬药，将她们这些年的感情纠葛原原本本地说给了黎墨。
    黎墨错愕了半天才开口：“叶彤为什么不查清楚琪哥哥离开她的原因？还有，在东临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令叶彤痛不欲生地离开？只因为知道了琪哥哥结婚丧偶吗？那她们不是正好可以在一起吗？”
    “小姐是个一言九鼎的人，当年她承诺小王爷二人的关系由他做主，既然施慕琪无声地离开她再伤心也不会去追问的。若不是小王爷的选择，她二人恐怕孩子都五六岁了。以前我以为小王爷对小姐无意，可是闻讯小姐战死前线他却不远千里到小姐遇难的地方祭拜她，这份情感应该很深才是。所以，到如今我也没有弄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们不能在一起。我希望多给他们时间，让他们可以说清楚。”吴波感慨地停了下来。
    “看来我姐姐是没有机会了。”黎墨难过道。随即他拉起吴波的双手严肃地对她说：“吴波，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要你不可以隐瞒我，不可以自以为是的自己做决定。我不要像她们那样明明彼此相爱却执意错过对方，然后各自伤心。就算你将来不爱我了也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让我清清楚楚地离开。我要你起誓。”
    “好，我起誓，并且也希望你对我也是这样。”吴波举起右手庄严地起了誓，然后将黎墨拉入怀中：“好黎墨，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找寻你这么多年怎会轻易地放弃？不要离开我，永远。”
    惬意地偎在吴波的怀里，黎墨咬唇偷笑，随即又扬起头一脸担心地问：“她们会在一起吗？”
    吴波长长地叹口气：“难啊！小姐在婚姻上一直主张一夫一妻制，何况季秋少爷对小姐付出了这么多。以小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性格，她不会让季秋少爷伤心的。”
    听了吴波的解释，黎墨惆怅地拥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