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

早晨，叶彤和吴波正在吃早餐，就见班玉清拉着印凤走了进来。
    “二位姐姐来的好早，还没吃早餐吧？来，坐下来一起吃。”叶彤热情地起身招呼她们。
    印凤迅速环视了一下屋内，这才面带歉意的笑容道：“不知妹妹昨日回来又病了，没能早来探望，还望赎罪。”
    “姐姐这么说就见外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吴波，快给两位姐姐盛饭，别让她们饿着。”
    班玉清大刀阔斧地坐下说：“印凤已经吃过了，给我端碗饭就行。妹妹你不知道，昨晚我去找过她几趟她都没在家，今早过去才知道她昨晚半夜才回去。这不，听说你病了，撂下碗就来了。对了妹妹，你画的那个水车图在哪里？找出来先给她看着，咱们吃饭。”
    “印姐姐再吃一点吧？”叶彤征求道。
    “不用不用，你们吃，我看看那张图。昨天回来后突然想起一位朋友过生日，就急匆匆赶过去了，结果在一起喝酒喝到很晚才回来，现在头还疼呢。妹妹的身体真的好了吗？”印凤关切地问。
    “已经不发烧了，黎墨说再休养几日即可。图在这里，姐姐先看着，我陪玉清吃饭。”
    “好，你们慢用。”印凤客气了一下，拿起图纸仔细地看起来。
    班玉清不放心地摸了摸叶彤的额头问：“昨夜没再发烧吗？”
    “谢姐姐关心，没有发烧。姐姐快尝尝，早餐清淡些，看合不合口？”
    “还好，是寡淡些。今天回去后我到山上打几只山鸡给你补补，瞧你，来到部落后天天忙，人都瘦了一圈。”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叶彤心中温暖，对班玉清感激地一笑。
    “回哪去？”正在看图的印凤抬头问。
    “麻烦你们好多天了，如今我的身体已无大碍，我也惦念孩子，所以和班姐姐商量着今天回部落。”
    “昨天还在发烧怎能就说好了？说什么麻烦的话？是不把我当姐姐还是嫌我照顾不周？若是想念家人我立即派人去接他们。你为了我们部落得了病，还没有康复就走，这若让九村十八寨知道了会怎么说我？”印凤突然恼怒起来。
    叶彤讶异地和班玉清对视了一下急忙站起来解释：“姐姐误会了，也许是小妹考虑不周，可是没有一点嫌弃姐姐的意思。”
    “印凤你是怎么了？好好的事情叫你想得那么歪？你是不是酒还没醒啊？”班玉清不悦地嚷了起来。
    印凤怔了怔，一下窘红了脸，忙一连声地说：“误会误会，我一着急说错了话，两位妹妹千万莫怪。楚妹妹你可不能走，我还指望你帮我们部落引来好水呢，全村今年的收成可就指望你了。我这就找酋长去，让她听听你的好方法，千万别走，等着我。”她匆匆给叶彤作了个揖急急走了出去。
    “哎，哎••你看这人，话没说清楚就走，这做的什么事啊？”班玉清生气地对叶彤说。
    叶彤无奈地笑笑，心中充满疑惑。
    跑出驿站好远印凤才停下来，回想起昨夜在叶彤的房外看到施慕琪走进去，后来熄了灯再没出来，她的心又疼了起来。可是如果楚自清走了，自己就看不到那个让自己心痛的人了，这就是刚才自己失态的原因吧？她痛苦地抱住了头。
    轻快的马蹄声令她转身观看，朝霞映衬中一骑白衣白马进入眼帘。他们是那样神采飞扬、让人炫目，直逼得印凤屏住了呼吸。
    “咦，班长老，站在这里等人吗？”清朗悦耳的声音响起，施慕琪语带惊异，含笑询问。
    施慕琪绚丽的笑容让印凤痴迷，呆呆的忘记了回答。
    施慕琪垂眸莞尔，心情愉悦的他又大声打招呼：“班长老，早晨好。”
    强制按捺住狂跳的心，印凤快乐地笑答：“早晨好。施公子从哪来呀？”
    “上山打了几只山鸡，煲好了给楚自清送去，她最近身体不好，给她补养补养。”施慕琪用马鞭敲了敲马鞍下垂挂的猎物，喜气洋洋地回答。
    心情一暗，随即赶走那一瞬的不适，印凤点头道：“早该补一补，是我考虑不周，我代表自清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与她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为她做这些是应该的。不耽误您了，我先回去了，再见。”在马上礼貌地一点头，施慕琪在印凤长长的目送下趋马而去。
    这是施慕琪第一次和颜悦色地与自己谈话。这个总是冷冰冰的男子笑起来是那么的温暖、绚丽，灿若朝霞。含笑细品着施慕琪刚才的一颦一笑，印凤的心充满了快乐，她看看手中的图纸，大声地喊道：“太好了，一切都会圆满的。”喊完，大步地向酋长家走去。
    吃过早饭，叶彤与班玉清一商量，还是决定回去。喝过吴波端来的汤药，叶彤让她把这个决定转告给施慕琪他们，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
    “现在不能走，琪哥哥出去打猎还没回来呢。”不一会儿，黎墨就跑了进来。
    “这么早上山打什么猎？”班玉清奇怪地问。
    狠狠地剜了她们一眼，黎墨愤愤地说：“还不是某人的身体似豆腐做的，三天两头闹病，琪哥哥想打几只山鸡给她补补。”
    班玉清一听，斜瞄着叶彤笑道：“我这个弟弟还真是细心人，不知哪个这么有福气让他如此惦念着。”
    叶彤的一张脸腾地红了起来，但心里却如喝了蜜般甜。她推了班玉清一把，走到窗前眺望，有些担心地问：“慕琪几时走的？是自己去的吗？有没有人跟着？”
    听到叶彤担心的询问，黎墨的语气软了下来。“天一亮就独自上山了，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了。”
    叶彤蓦地转身，吃惊地问：“早饭都没吃吗？”她暗暗想，不会从我这里一离开就上山了吧？
    黎墨鼻子一酸，瓮声瓮气地回答：“就着凉茶啃了一个凉膜就走了，我拦也拦不住。”
    叶彤睁大了眼睛，泪水慢慢噙满眼眶，迅速回转身，抓住窗棂，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的心绞痛着，不仅喃喃道：“这个傻瓜。”
    听到叶彤说施慕琪是傻瓜，黎墨生气地想开口驳斥，却被吴波拦住，班玉清也对他摆摆手并指了指叶彤。
    黎墨仔细看去，却见叶彤的肩膀轻轻抖动着，深深低垂着头。他张了张口，暗暗叹口气被吴波拉了出去。
    叶彤想起昨晚两人同床而眠，自己心绪难平，久久不能入睡，听到施慕琪呼吸平稳后偷偷睁开了眼。明亮的月光下，施慕琪眉峰舒展，唇含笑意，睡容甜美安详，自己情不自禁地偷偷吻了吻那张被自己咬破的红唇，她当时万箭穿心地问自己：“叶彤，你做的对吗？这么美好的男子，就这样把他拴在自己身边吗？你好自私呀。施慕琪，我今生的最爱，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幸福？”
    抬起头，她再次问自己：“叶彤，面对这份深情，你要如何做才能让他幸福？”
    马蹄声声，一翩翩佳公子骑马而来。快速擦干眼泪，换上一张笑脸，叶彤快步走出房间跑向路口。
    施慕琪看到叶彤跑出来迎接他，高兴地飞身下马，扶住跑得气喘的叶彤责道：“不在屋里休息，跑出来干什么？”
    叶彤仰着笑脸回答：“馋你打的山鸡呗，傻瓜，早饭也不好好吃就上山，将来胃疼怎么办？”说着取出丝帕为他擦汗。
    施慕琪满脸放光地站着让叶彤为自己擦汗，呵呵笑着什么也不说。
    “好了，别傻笑了，咱们一起收拾山□□。谢谢你，美人哥哥。”
    施慕琪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取下山鸡说：“不用你动手，黎墨说你需要休息。”
    “行，那我陪你聊天。对了，吴波和黎墨他们跑哪去了？”直到这时叶彤才发现身边没人。
    施慕琪四下望望道：“刚才他们和你在一起吗？”
    “对呀，不管他们了，今天让她们尝尝咱俩的厨艺吧，被她们照顾了这么长时间，正好答谢她们。”叶彤热情高涨，兴致勃勃地拎着山鸡跑向厨房，施慕琪急忙拴好马匹跟了进去。
    躲起来的三个人从房后走了出来，班玉清搔搔头说：“这二人到底怎么打算的？叶彤做的饭能吃吗？”
    “我们姑娘的手艺不错，班长老您就等着享受吧。”吴波肯定地回答。
    黎墨却颦眉问吴波：“什么是天使？琪哥哥说他和楚自清决定做对方的守护天使是什么意思？”
    吴波一愣，摇摇头。
    一大早，楚寄秋就带着孩子上了路，正在牙牙学语的麟儿坐在爸爸的怀里东张西望兴奋异常，两只健壮的小腿还不停地蹦跳。
    春喜一边摇着拨浪鼓逗麟儿一边问：“公子，多长时间能到炎龙部落？您看麟儿高兴的之蹦。”
    班玉澈看看满腹心事的楚寄秋说：“不远，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吃午饭前就到了。寄秋哥哥，你不用太担心，我姐姐上次回来说楚长老只是因为劳累，外加有些中暑，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楚寄秋忧心地回答“班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夫人曾经大病一场，调养了三四年才好。自孩子出世后，她即要给孩子喂奶，又要照顾我，一天都没休息，我的身体刚好她又被郡主派到这里，我担心她不会照顾自己，把旧病勾起来。”
    班玉澈安慰道：“哥哥不必忧愁，黎墨和我的琪哥哥正在炎龙部落，他们可是这一带的名医，楚长老一定不会有事的。”
    听到施慕琪的名字，楚寄秋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问：“炎龙部落有人生病吗？”
    “嗯，他们那里许多人闹肚子，还有，他们的酋长岁数大了，听说一身的毛病，所以特地派人请黎哥哥他们过去的。”
    “是这样啊，黎公子的医术确实高明，我和麟儿还是他救的呢，这份救命之恩不知如何回报呀。”
    班玉澈扑哧笑起来，见楚寄秋惊讶地看他忙说：“哥哥不知道吗？你府中的吴总管好像和黎墨两情相悦，我想，黎墨不会再要你的回报了。”
    “噢？这我倒是才听说，若如此倒是吴总管的造化了。对了弟弟，听部落里的人说，你的喜期就要到了，我先恭喜你吧，不知你未来的夫人是做什么的？”
    班玉清红了脸，但眼角眉梢却都挂着喜悦，他自豪地回答：“她叫柳风，在军队里任职。她参加了六七年前的那场战争，带领他的千机营在龙虎关大破敌军，是个大英雄。”
    “这么巧？好弟弟，柳将军和我夫人可是生死之交啊。”楚寄秋惊喜地叫了起来。
    “是吗？你认识我夫人？”班玉澈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激动地拉住楚寄秋说：“你还知道她些什么？讲给我听好吗？”
    “好啊，好啊。你别急，我这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将孩子交给春喜，楚寄秋握紧班玉澈的手愉快地说了起来。
    厨房里，笨手笨脚退鸡毛的施慕琪看到叶彤麻利的切着菜有些难为情地说：“没想到你会做菜，我对这方面不太在行。”
    叶彤哈哈笑道：“我这可是练了三四年厨艺，寄秋他们都爱吃我做的菜，不是吹的，有些菜可只有我会噢，是我家乡的做法。”
    施慕琪愣了一下才道：“寄秋好福气。”
    “他有什么福气呀？我一病三四年，他自从嫁给我就为了生计奔波，很少能在家休息。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四处找活干，自己却废人一个，什么也干不了，每天只是躺在床上忍受疾病的折磨，那时的我真想一死了之，只是无法放下这个痴情的男子和心中的一丝妄念，所以熬了过来。好在两年后身体好转，于是就担当起了家中的厨娘，希望我的亲人们劳累了一天回到家能吃上一口可口的饭菜而已。好了，不说这些，一会儿我给你露一手如何？”将伤感的情绪挥去，叶彤口气一转，扭头笑着对施慕琪说。
    哪想到眼前的男子泪眼婆娑，神情凄楚。叶彤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到他身边问：“慕琪，你怎么了？”
    施慕琪一把抱住叶彤哭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的。请原谅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当年得知你的死讯，我一心只想到龙虎关去陪你，上天入地我都要找到你，与你魂魄相依，再不分离。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不去龙虎关祭拜你，就不会将唐纤柔引到那里，你们就不会撞到一起，你也就不会被他逼得跳崖，以至后来病魔缠身，吃了这麽多年的苦。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施慕琪一叠声的道歉和他无意间的真情述说，叶彤也红了双眼，整颗心拧在一起般的抽痛。原来，那时的他为自己确实存了死志，这份深情自己如何回报啊！
    深吸一口气，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压了回去，挂上无敌笑颜，叶彤拍拍施慕琪的后背，捧住他的头，深深注视他的眼睛说：“你知道吗？那时看到为我招魂的你我好开心，因为我的爱得到了真心的回报。今天听到你的告白我更高兴，因为上天让我用几年的病痛换得如今你我的团聚。慕琪，万事都有因果，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要把什么坏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有句话说得好，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风雨已经过去，让我们好好地拥抱美好的明天吧。”
    施慕琪止了眼泪，可还是不放心的问：“你不怪我了吗？”
    叶彤办了个鬼脸道：“怪你呀？谁让你当初不告而别，害得我以为你心中放不下那个死掉的妻子而抛弃我。说实话，现在想来还很吃醋呢，今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她噢。”
    叶彤的话让施慕琪又是心痛又是哭笑不得，他挣脱开叶彤，说：“耍贫嘴。快做饭吧，不然一会儿就中午了。
    “是，大人。”叶彤敬了个礼，两个人又欢快地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