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

印凤在第四天独自返回，带回了采集的药草。黎墨的医术果然了得，卢酋长真的有了很大的起色。印凤带回了两封信。从吴波的信中得知她陪黎墨回家给黎墨的母亲拜寿，看到他们有了这么大的进展，叶彤衷心地为他们高兴。黎墨给施慕琪的信中交代了许多事情，并留了一分医嘱，告诉他卢酋长的病很不乐观，让她的家人做好心理准备。施慕琪很为难，不知该如她们何把这个消息通知卢酋长的亲属。
    叶彤找来印凤，问她知不知道这件事，印凤说知道。
    叶彤考虑了一下说：“印姐姐，我知道卢酋长没有指定继承人，依照族规，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印凤回答：“依族规由祭司召集所有长老开长老会，举荐新任酋长。”显然她对这件事已经考虑了很久。
    “那么请姐姐将黎墨的医嘱转交给大祭司吧，信是你带回来的，由你做这件事最合适。”
    “好，我会尽快去办。对了妹妹，你找到制作水车的人了吗？听柳将军说，她此次回来成亲，郡主让她到这里协助你，你们合作的还好吗？”
    叶彤暗自惊讶印凤的消息灵通，才回到部落就知道了柳风的事情。她微微一笑道：“谢谢姐姐的关心，我们合作的很愉快。郡主知道柳将军的部下中有许多的能工巧匠，所以才特地烦劳她到这里给我帮助。姐姐你来看，我这里已经造好了一个模型，你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
    叶彤请一名将士摇转水车给印凤看，印凤看到水车将盆中的水车了上来不禁喜形于色道：“太好了，这下村民可以很快喝到洁净的泉水了。”
    叶彤摇摇头说：“这只是个模型，应用到实际中还要等一等。山涧高度的测绘、水车所需的材质、瀑布的冲力和速度的计算、水渠的铺设等等都需要时间和大量的人力物力。我已经给郡主写了封信，请求她在财力物力方面支援一下，姐姐不如在这次长老会上把这件事提出来，一起商议一下。”
    叶彤在给郡主的信中还提出请柳风的人马协助自己完成这项工作，让柳风的留驻合理化。刚才在对话中她小小地改动了一下，只是为了不给炎龙部落紧张的局势增加变数，让自己稳稳地处于中立地位，这是她和柳风商议后达成的共识。
    印凤倒退几步给叶彤深深鞠了一躬，无限感激地说：“自清如此为我部落着想，姐姐我万分感激，我代表炎龙部落谢谢妹妹了。”
    “不敢当，不敢当。”叶彤急忙回礼。
    “自清，现在你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在郡主的回信未到之前，咱们先干起来你看如何？”她急切地说。
    “好啊，那就请姐姐派些人手进山砍伐所需木材，我和柳将军一起对山涧进行测绘，待资金到位后就可以干起来了。”受印凤急切心情的感染，叶彤的热情被调动了起来。
    “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去找大祭司，你等我的好消息。”印凤说完兴冲冲地走了。
    印凤走后不久柳风就来找叶彤去打猎，这是她们昨天约好的。
    一看到叶彤的穿戴柳风皱起了眉：“不行不行，你这身穿戴哪能打猎呀？累累坠坠的，快换身军装出来。”
    叶彤看了看一旁红了脸的丈夫忙说：“我当年的军服早已不知丢在哪里了，你别急，我进去换身衣服出来。相公，你替我招待一会儿军中的姐妹们。”
    楚寄秋急忙请柳风等入座。
    不一会，叶彤走了出来，众将士一看到她的装扮齐声喝彩。只见她穿着月白窄袖短衫，外罩黄金锁子轻细软甲，腰系玉绿纯丝束带，底下是一条月白色的绑腿秀裤，足登软牛皮靴，头上用轻绡罩笼住头发，以防尘土。腰悬箭袋，手持朱弓，好不整齐。叶彤这身装扮衬托得她英姿飒爽别是一番风采，让楚寄秋眼前一亮怦然心动。可是一想到这是施慕琪今早派人特地送来的，他的心情又迅速跌入低谷，怪只怪自己当年将叶彤所有的军服全都扔掉，以至如今不得不看着心上人穿上别的男人送来的衣物。
    柳风喜得绕叶彤转了一圈道：“有这身好行头刚才为什么不穿？”
    见楚寄秋低下头叶彤笑道：“你们个顶个的狩猎能手，我不过是和你们一起去玩耍，所以没有刻意装扮。记住你昨天答应我的，猎物是要分给我一半的。”
    “好啦，不会少了你的，快走吧。”柳风对楚寄秋一拱手，挽着叶彤急匆匆地走了。
    目送她们远去，想到刚才柳将军说施慕琪带着灵儿与她们在村口会合，楚寄秋的心刺痛起来。早晨叶彤虽然穿上了自己给她准备的衣服，可是她极力掩饰对施慕琪送来的那套衣服的喜欢还是被自己发现。巨大的危机感让他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打听清楚灵蛇的住处。
    “叶彤，我不要失去你。”
    好久没有这样纵马狂奔，好久没有这般恣意欢笑，久违的快乐令叶彤陶陶然像一个进入游乐园的孩子。
    “柳风，你要加油了，赵文君她们一组可猎到三只野物了。”骑马站在山坡上，叶彤对向她跑来的柳风快乐地大喊。
    “柳阿姨，加油啊！”兴奋的灵儿也随着叶彤大叫。
    施慕琪和半夏将收拢的木材堆在一起，看着同骑在一匹马上的母子相互交换了一下喜悦的眼神。
    “公子，你看小姐穿上这身衣服多好看那，看得我心嘭嘭嘭直跳。”半夏满脸笑意的说。
    施慕琪骄傲地回答：“我早知道，彤儿眉目间英气逼人，只有军装最配她。”
    “是，公子最了解小姐了。不过，为什么不告诉叶小姐真相？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灵儿，对您也没有忘情。即便是她已经有了楚公子，可是若知道您为她做的一切，我相信她就不会再坚持什么一夫一妻制了。您如今这样不是太委屈自己和孩子了吗？”半夏说出了自己多日想说的话。
    “我无法那么做。因为楚寄秋去年才经历了九死一生，如今身体刚刚恢复。而且在他的照顾下叶彤也生活的很好。如今灵儿可以天天和叶彤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不是不知道，当年唐纤柔偷走灵儿，被我们追上后，在母亲面前以自己的性命下了毒咒，我若再对谁动情，那人必遭厄运，每每想起此事我都会不寒而栗。那时，眼见着母亲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这才会带着你们回到父亲的家乡。其实上天对我不薄，让她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知足了。等将来灵儿长大后再让她认祖归宗吧。”施慕琪幽幽地说。
    “可恨的唐纤柔，都是他害的，他死有余辜。若不是他，你们夫妻怎会不能团聚？她们母女又怎会无法相认？气死我了。”半夏气鼓鼓地踢了几脚地上的木材。
    “好了，不说了，干活吧。”施慕琪酸楚地笑笑，麻利地打起火镰。
    “吁••”柳风勒住战马，威风地敲敲马镫下缀着的几只野兔道：“就她们怎敢和我比？这可是我一人的收获。”
    “哇！好多呀！柳阿姨好厉害啊。”灵儿看着那些猎物不禁佩服的大叫。
    “乖女儿，你柳阿姨可是个神箭手，这些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盘。有时间让她教你射箭好吗？”叶彤溺爱地拍拍孩子的脸。
    “好啊好啊。”灵儿兴奋地直点头，并用崇拜与期许的眼神看着柳风。
    “怎么？我教你的箭法你全荒废了？”柳风笑问叶彤。
    “不敢，可是与师傅比起来就差得远了。”叶彤回答。
    “噢？是吗？你看那群大雁，咱们比试一下如何?让我验收一下你的成绩。”柳风往天上一指，大声地提议。
    叶彤不禁豪情满怀，笑道：“好，请师傅指点。”两人同时举弓，只听“嗖、嗖、嗖”三声，六只箭同时射了出去。
    众人屏息，抬头共同观望。
    “掉下来一只。”不知谁喊道，说话间几只大雁纷纷坠落。
    “姑娘们，快去找回来。”柳风兴奋地大叫。
    “得令。”众将士欢叫着催马奔向四方。
    “师傅可满意？”叶彤得意地问。
    “嗯，相当满意。”二人相对大笑。
    “走，准备午饭去。”叶彤甩蹬下马，抱下兴奋地一直欢叫着的灵儿，心情超好地和柳风一起走下山坡。
    篝火旁，六只大雁很快聚齐。赵文君将三只射中头部的大雁放到柳风面前，将令三只射中身体的大雁交给叶彤。
    叶彤仔细察看后摇着头说：“厉害，双眼对穿。柳风，与你相比我还差得远呢。”
    “这已经相当不错了。”柳风豪爽地一挥手吩咐：“去，栽洗干净，一会儿下酒。”
    “是。”大家欢笑着忙碌起来。
    野餐的时间在众人天南海北的聊侃中被无限拉长。施慕琪和半夏随伺在一边，听着她们肆无忌惮的笑谈，心情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去往澄江的那些夜晚，二人不禁感慨万千。
    “灵儿，快来尝尝我的烤肉。”叶彤从火架上割下一块鹿肉回头叫孩子。
    “灵儿，灵儿•••”叶彤四下张望寻找那个一直在人群中跑来跑去的身影。
    “天哪，灵儿刚才说要去出恭，我让她先到旁边的树后面解决，我一会儿就过去，可是一忙起来给忘了。”半夏惊慌地放下手中的餐具说。
    “她去了多久？”施慕琪惊慌失措地问。
    “好像有一会儿了。”半夏又急又怕哭着回答。
    “别急，孩子小，可能一时贪玩走开了。各位姐妹，大家分散开来，两人一组四下找找，找到后给大家发个信号。”叶彤上前握住施慕琪的手，给她安慰。
    “好，文君，你带三人留守此地，也可作为接应。叶彤••”柳风看了眼握住施慕琪手的叶彤又说：“你和施公子一组，没有忘了当年咱们一起定的信号吧？”
    “没有。”叶彤自信地回答。
    “好，这是信号弹，你带上，注意保持联络。”柳风指挥大家从那颗树开始四散开去。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喉咙喊得冒火，心急如焚的叶彤急得想哭，可是看到施慕琪因担心害怕而惨白的脸她只得强自镇定。
    “灵儿，灵儿，爹、娘在这里，你听见回答一声啊。”施慕琪紧紧地握着叶彤的手不住地呼喊着，已经声音哽咽。
    微风吹过，依稀听到应答的声音。叶彤急忙放声大叫：“灵儿，是你吗？听到了快回答。”
    “娘，我在这里。”远远地山坳处传来回应。
    “灵儿，站在那里别动，等爹爹来接你。”施慕琪喜出望外，放开叶彤的手施展轻功转眼飞了下去。
    叶彤心中石头落地，急忙紧跟其后跌跌撞撞往山下跑。
    “叶彤快来。”施慕琪一声惊叫，吓得叶彤激灵了一下，难道孩子受伤了？情急之下也不再注意脚下，她拼命奔跑起来，结果连滚带爬地跑到施慕琪身边。
    眼前的情景令叶彤几乎窒息，只见灵儿站在两条金色的大蟒中间，手臂上还缠着一条小金蛇。
    孩子并不害怕，欢快地对她们笑着说：“爹爹，干娘，我的朋友小金带我来见它的父母啦。”
    施慕琪紧张得迈不开步，颤着声说：“好孩子，你千万别动，千万别动。叶彤，快救救咱们的女儿。”
    “别怕，像上次一样镇定就好。”叶彤定了定神，取出排箫吹奏起来。施慕琪拉着叶彤的衣襟，亦步亦趋地随叶彤走了过去。
    在乐曲声中，金蛇一家缓慢地盘旋舞动起来。
    叶彤向孩子招招手，一点一点走到孩子身边。施慕琪飞快地抱起孩子，全身颤抖着倚靠着叶彤，叶彤有了上次的经验，对这首曲子信心大增。她不慌不忙地带着父子俩慢慢后退，渐渐走出金蛇的领地，这才放缓了曲调，待走开一段距离后停止了吹奏。
    箫声一停，三条蛇茫然地在原地打转，灵儿刚要出声，被施慕琪一把捂住了嘴。看到三条金蛇慢慢离去，他才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看到父亲抱着自己又哭又笑，灵儿害怕起来：“爹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彤收起排箫，将父子二人一把抱住，亲了亲孩子有些惊慌的小脸说：“灵儿，你一定要记住，下次不管什么原因，离开之前一定要和爸爸说一声。你看，爸爸被你吓坏了。”
    施慕琪听叶彤这么一说，终于靠在叶彤怀里哭了起来，灵儿也随着他放声大哭。
    深深地吸口气，忍住酸楚的鼻子，叶彤心中无限宽慰，谢天谢地，孩子幸好没事。叶彤轻轻抚摸怀中的父子，柔声地安慰她们，但她的心中却疑惑不解，为什么金蛇总是会找到灵儿呢？
    等到父子俩安静下来，叶彤决定放响箭报平安，可是信号弹呢？她急忙全身摸了一遍，没有。难道是刚才慌不折路地跑下来时丢失了？四下张望，满目青松翠柏，已记不得是从哪个方向下来的，山林中也看不到太阳，看来迷路了。
    打起精神，叶彤对施慕琪说：“看来咱们迷路了，不幸的是我将联络用的信号弹也丢失了，咱们必须爬到能看到太阳的地方，这样才能找到回去的路。”
    此时施慕琪已经恢复了过来，他镇定地一点头，指了指身后的山峰说：“往这座山峰爬吧，它最高。”
    叶彤赞许地一笑，抽出腰间的快刀在一棵树上做了一个明显的标记，然后率先向上爬去。看着前面那个人坚定的身影，施慕琪心中不再害怕，背着孩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