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断

第48章


  筱禀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未濯,是想金蝉脱壳,把皇位安全地传给俊秀,然后出走吗?和犹诺一起吗?所以和犹诺一起来了,所以把犹诺安置在他随时可以逃脱的天牢?未濯,你果然是这样爱他,以至于连皇位都不要?他甚至在想,未濯是真的病了吗?
  “把周总管给我叫来把。”未濯刚说完,就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只是更显苍老了,“奴才就在这儿,陛下。”他是极品的奴才,永远都能让主子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却能够在主子需要的时候立刻出现。
  “陛下,熏姑娘我已经妥善安葬了,您就放心吧。”
  未濯和周德瑞没有亲密的交集,但他总是知道未濯想什么,要什么,未濯想,俊秀身边有他,也不错吧。
  “埋在哪里?”
  “奴才擅自做主,就埋在了寻常宫女该埋的地方。”
  未濯点点头:“他日俊秀要是问你,你就告诉他,带他去也无妨,只是不要对她说,熏死不瞑目的事情。”
  “是”,周德瑞回答道,“陛下,话说奴才办这事的时候,熏姑娘的眼睛是闭上的。”
  “怎么会……”
  “奴才只知道,在奴才之前,郑将军来过。”
  “犹诺……”未濯囔囔地说,“原来是犹诺……”而总管太监在这个时候又悄悄退下了。
 
第五十三章
 筱禀又来到城楼上,望着遥远处,信王俊秀离皇城没几里路了,明日盟是要回归祥和了吗?筱禀笑了,现在的明日盟祥和与否,不是全在自己吗?明日盟的未来趋势掌握在筱禀的手里,筱禀问自己,是要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丞相仅一人之下吗?但是貌似现在成为皇帝的初衷正在渐渐消失,未濯说,他活不长了。
  筱禀困惑着,在信王俊秀到来之前,他必须做一个决定。未濯,皇帝果然是人人都想做的,除了你,你是生来就要成为皇帝的人,所以成为一国之君不用你去梦想,因为这是你的人生。但是任何一个想做皇帝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很多是因为权力,我不能否认,权力对我的巨大诱惑。可是,未濯,我这么爱你,我是为了你。可是,未濯,你不能说你是何其无辜地,被人用错误的方式爱着,因为你太美丽。
  未濯,你要我替你照顾信王俊秀,他是你最珍贵的,你是在说,让我不要奢望成为皇帝了吗?未濯,我要是如你所说的那样做了,你就会快乐吗?我应该让你快乐吗?应该让你和另一个人一起去快乐吗?然后我独自留在这里守护你最珍贵的,做我的右相?或者把你留下,我们玉石俱焚吗?
  玉石俱焚,筱禀又想起了龚静说的话,她说过:“我们是一样的人。”果然是一样吗?一样用错误的方式爱着一个人,本来因该是对的,但是居然爱到想要一起灭亡了。爱在起初总是美好,爱到后来为什么总是荼糜了。就像原本鲜艳的花朵腐烂成更鲜艳的颜色,让人无法忽视,直至一起灭亡。未濯,你不应该回来的,你要是永远不回来有多好。筱禀踌躇着,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或许该问一问“过来人”,毕竟他们爱的,是同一个人,遂也一定为了同样的事情而烦恼过吧。
  犹诺和龚静被关押在天牢两个相邻的囚室,没有其他的囚犯,没有狱卒,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仿佛是在深夜的婚房,只是触及不到对方,只是也不想触及对方。
  龚静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早就知道是不爱自己的人,做什么都是毫无实际意义,做得再多,最后荒凉的还是自己的心境。
  犹诺只能说:“对不起。”
  “我曾经心高气傲,以为自己有别于寻常女子,其实原来我比她们更加愚昧”,龚静苍凉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毁了自己,虽然爱你,但我不应该嫁给你。”
  “逍芹呢?”
  “在一个没有人知道她是郑犹诺的女儿的地方,做别人家的孩子。”
  “这样也好,她本不应该是我的孩子,你也不应该是我的妻”,犹诺抬头靠墙坐在地上,看着囚室的一角:“我曾经以为,你是这样的美好,一定可以帮我忘掉未濯的,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喜欢你,我以为我也可以爱你的。”
  “我也是这样以为,以为你可以爱我的,然后你为了他毁了你,我为了你毁了自己,我们都有错,我们都只想到我们自己,而忽略了爱的人,其实那个我们爱的人,才是决定命运的指针,因为我们都太爱了。”
  “静儿,你从来都是这么冰雪聪明。”
  “呵呵”,龚静轻笑,“错了,我是那个最笨的人。”
  “我也是笨的人”,筱禀说,“我不知道,该不该放他走,未濯说,他要走,等他见过信王以后。”
  “你的确是笨的人”,犹诺转过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从容地笑了:“特地来这里通知我。”
  “未濯是真的病了吗?他说不能死在信王的面前,所以他要走?”
  “未濯是说,至少不能让信王看见他死了,至少还有未濯还活着”,犹诺看着筱禀的眼睛说,“所以他要活。”
  筱禀摇摇头:“未濯说他活不了了,所以要走。”
  “不,他说过要活下去的”,犹诺轻轻地说,像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我一直都相信,只要他想活。”
  “你相信他?”筱禀嘲笑地说,“他是个满口谎话的人,你居然还说相信他!所以说这是你们的阴谋吗?回来把王位扔给信王,又把信王扔给我,我只能被动地接受,然后看着你们一起走!未濯可不是什么容易死的人,这是你们的阴谋。”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是这样的,不好吗”,犹诺问:“如果未濯不用死,还能快乐,这样不好吗?”
  未濯不用死,这样不好吗?是啊,未濯要是留下,就必死无疑吧。那么,未濯离开这里,就真的不用死了吗?应该让未濯离开,然后永远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吗?毕竟他是要和另一个人一起离开的。未濯,我应该放你去幸福吗?如果那就是你的幸福的话。
  筱禀还是没有找到答案,但是这个时候有下属报告说,信王回朝了。
  归来的信王俊秀带回了匈奴的长公主,她是吉祥的信物,代表了边疆的安定。公主是来和亲的,之前一般都是明日盟皇室派出公主去和亲,而鲜少有匈奴的公主进入皇廷。坊间有这样的窃窃私语,匈奴的公主是来做皇后的,那么信王俊秀恐怕就是明日盟下一任的主子了。
  有人摇头说:“信王也是个担不起的料,恐怕又是外戚祸国,而这次的外戚,还是匈奴的汗王。”
  也有人说:“信王看似软弱,其实是王室最强悍的一个,看看那些死了的皇族吧,唯有信王俊秀毫发无伤,你们看着吧,信王会是一代明主的。”
  “那么皇帝呢?”
  “听说已经回宫了,病得半死,活不长了。告诉你,信王回来,就是为了继承皇位的。信王虽然是祖皇帝最小的儿子,但他可是皇后的儿子,嫡系的血脉,他做皇帝合适!”
  “现在还嫡系不嫡系的,横竖除了皇帝就是他了!”
  “信王仁厚,他做了皇帝说不定减赋税,免徭役。”
  “谁知道他骨子里是什么样,你以为随便谁都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我看信王狠着呢!”
  每个人都在议论信王俊秀,这个将要成为皇帝的王爷,他们不知道他扑到未濯的床前是怎样哀恫地哭泣的,未濯怎么成了这付模样。未濯,也要死了吗?
  “不要哭,未濯不会死的”,未濯摸着他的头轻轻地说,“我只是累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虽然我曾经想你是不是最好不要回来。”俊秀却一直哭,他要哭很多事情,未濯病重了,皇侄也都死了,还有熏,为什么熏没有来接他,或者是在未濯身边等他,除非是,熏也死了吧。但是俊秀没有向未濯问起。
  “俊秀,我还没有问过你,你想成为一个皇帝吗?”在俊秀终于哭完以后,未濯说。
  “旦离把玉玺给我之前也这样问,可是我回来了,因为我知道自己回来要做什么,未濯,不必担心我,我回来,就是要来做明日盟的皇帝的,更何况是未濯要我做的。”
  “俊秀,对不起,但是我没有力气了,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你。”
  “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在相互依靠的,未濯,我来做皇帝,你留在这里好好养病”,俊秀抱着未濯说:“未濯,你不要死。”
  未濯说:“好,我不死。”看着筱禀。
  但是信王俊秀回朝后九天,皇帝出殡。
  再七天,信王登基。
  月后,匈奴的长公主雁华正式从驿馆入主后宫,成为了明日盟宫墙里又一个寂寞的皇后。原镇北将军朴旦离护主有功,晋升为兵部尚书,次月,又拜为左相。沈筱禀依然是右相,比起他的父亲,行事果断,手段强硬,忠心耿耿。
 
尾声
 “人们都说上一任右相一定在地底笑醒了,因为有这样一个儿子。”旦离对着埋头在公文中的筱禀这样揶揄着说,但筱禀没有理会他,依然顾自己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不要这么冷漠嘛,我都来了,和我说话!”
  “你去陪你那个喜鹊皇帝吧!不要烦我!”
  “什么叫‘喜鹊皇帝’啊?”旦离摸不着头脑地问。
  这个时候有侍女端来两个茶碗,筱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端起茶碗一边喝一边说:“不是‘有人’扎了个喜鹊的风筝给他吗,他那天一边放一边说,想做那只风筝可以在天上飞。”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