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是我!”
游昀怔怔地看着王安远,突然回神似的收手道:“对不起,王安远,我……你没事吧?”王安远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没事,多亏我躲得快。换成锐瑾可就躲不开了。”目光转到游昀脸上时待明显愣了一瞬,又低头拍打身上灰尘。
游昀才意识到自己落了泪,颇感赧然,抹了脸道:“醒很久了吗?”
“也没有,刚醒就听见有好几个人说话。看你站着不动,还以为你魔怔了。”王安远道,“是精神系灵兽吗?”
“不是,好像只是会口技。”
那声音已不再模仿游昀记忆中的话语,转为少女清脆的笑声。女声叽叽咯咯笑了半天,又转为男女低语:
“我刚在实在客栈里亲眼看到那妖怪额生独角,长着血盆大口,有八条尾巴!”
“胡说,你跑那么快能看清什么?那怪物明明是头生两角,浑身鲜血,眼射凶光,一口就把一脸盆肉吞了下去!”
“那少年就是带着吃人妖怪的驭灵师吧,看着年纪那么小……”
“已经报官了,赶紧把他捉起来吧,太可怕了……”
这下游昀和王安远都是骇然,一人道:“狰!”另一人道:“莫良!”
游昀惊喜交加,心想:他似乎无所不知!颤声道:“请前辈告知它的去处!”
那声音只是嘻嘻嘻哈哈哈笑个不停,笑声在密林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王安远甩手一排风刃飞去,风刃遁入迷雾,发出几声击中树干的闷响。
那声音却是着了恼,猛地长啼一声,声音之尖利难听,正如利爪在铁板上刮擦,直叫得鸟儿纷飞,两人痛苦地紧捂双耳。声音持续了一盏茶功夫,声毕后许久,两人耳中仍嗡嗡作响。密林中竟纷纷扬扬飘落数片黄叶。
熟睡的锐瑾和克莱尔.布朗也终于醒来。“我做噩梦了吗?”锐瑾迷迷糊糊地说道。“发生了什么?”克莱尔.布朗道。
游昀叫道:“前辈?”
那声音道:“本想稍微捉弄一下就指点予你,谁知小男孩忒也无礼。哼哼,哼哼!老爷爷我生气了!甭想让我说出一个字!嘿嘿,哈哈哈!”他现在的声音正如妙龄少女,清脆婉转,却自称“老爷爷”,实是怪异。
游昀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是我们冒犯了,前辈息怒,还请您不要计较。”说着向王安远使眼色。
哪知王安远朗声道:“要说无礼也应是你!你再三捉弄我朋友在先,我凭什么信你知道消息?”
那声音顿时勃然大怒:“你怀疑我?哼哼,老爷爷我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不仅知你们从何而来,要往何去,还知你们每个人的秘密。”
游昀大喜道:“前辈知道它在哪里?”
那声音忽又笑嘻嘻反问:“你说的它是哪个?若你说的是灵兽,我知,若你说的是东西,我还是知。只不过这两样可不在一处,哈哈,哈哈哈!”
这话使四人都泛起了迷糊,游昀虽不甚明白,却知这句话足以使克莱尔.布朗产生怀疑,只是道:“请前辈告知莫良的方位!”
那声音道:“原来你指的是前者,可惜啊可惜!”
游昀忙问:“可惜什么?”
那声音道:“可惜你的这位小朋友惹恼了我,老爷爷虽然知道,但就不告诉你!”说着咯咯笑个不停。
游昀大急:“这,这……”王安远道:“游昀,你别听这假娘们胡说八道,我看他根本屁也不懂,只会装神弄鬼在这乱放炮。”
那声音怒喝道:“小娃娃年纪不大,嘴巴真脏!竟敢质疑我的学问!”
王安远丝毫不惧,高声道:“你说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话谁爱信谁信,反正我是不信。任谁偷跟我们几日,都能在这装腔作势,演出一套说辞。谁知你真实目的?”
这话犹如当头喝棒,将原本激动万分,甚至因王安远出言不逊而焦急的游昀瞬间冷静下来。游昀心中微惊:是啊,我怎这么容易就轻信于他,若是他心怀不轨,我岂不是马上就遭他毒手?真是太不小心。
那声音急道:“你这小娃娃怎么无故污人清白?老爷爷一片真心,想助你们破坏混沌组织计划……”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似是自知多说了话。
克莱尔.布朗却是惊喜道:“你……您也是为混沌组织而来?”
锐瑾觉得再不说话就再也插不上嘴,茫然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昀,王安远,她是谁啊?”
游昀不知如何回答。王安远哼然道:“一个不明来历的人。”他又道:“喂,让我们相信你也容易。你总得说点我们不知道的表达诚意吧?”
那声音道:“你想知道什么?”
王安远道:“告诉我们莫良在哪,我们就相信你。”
那声音道:“你想诈我话,哼哼,没那么容易,老爷爷我活了多少岁,能上你的当?”
王安远道:“那你就不说。我们自己去找。”
那声音道:“就你们几个小娃娃?这么个小树林都被困了两天,等你们找到那小子,混沌组织都占半壁江山啦。”
王安远无所谓地耸耸肩:“国家有的是英雄豪杰,你指望我们几个小娃娃帮你去阻拦混沌吗?最多就是找不到莫良,老老实实回去上学罢了。”
那声音有些急了:“你们都走到这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前辈,您找上我们,是想让我们做什么?若是直接与混沌组织对抗,恕难从命。”游昀终于开口了,神情已恢复了冷静自制。
那声音郁郁不乐道:“老爷爷虎落平阳啦,连几个小娃娃都捉弄不得。哼哼,我也不要你们再做什么,只要带回那只疾风兔……这本来也是你们的目的。好家伙……倒是我要白白告诉你们讯息。不成,不成!老爷爷亏大啦!真气恼!”
他嘟囔半天,最后极不情愿地道:“好罢,我告诉你们!守夜的小子,你过来!”
“什么意思?”王安远道。
“你让阿昀去哪?”锐瑾也叫道。
那声音道:“哼,你们一个一个都不知尊老。也就这小子还懂叫声‘前辈’。老爷爷愿意跟他讲。”
王安远道:“为何不是你现身?”
那声音大怒:“不知好歹的娃娃!老爷爷纵横江湖时你爹还在吃奶呢!爱听不听,老爷爷也不爱跟你们讲。你们便擎等着混沌卷土重来吧!”说罢不管王安远如何说都只以哼气声回复,末了捏着嗓子唱起了小曲,虽是未走,但也不再理睬几人。
游昀恐他随时会消失不见,走出密林和寻找疾风的线索就此消散,忙道:“前辈别恼,我独自前去便是。”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表情不一。王安远皱眉道:“不可,对方不知敌友,你怎能单独相会?”锐瑾道:“啊呀,我真不知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你自己去太危险了。”克莱尔.布朗不以为意道:“他的目的也是对付混沌组织,总归不是敌人,你去吧!”
王安远道:“他说什么你都信?此人就算不是居心叵测也不是什么好人,哪有帮人前先戏弄一番的道理?”
克莱尔.布朗看向游昀道:“你说过,我们现在走的路大半都是猜测,其实并不知那奸贼具体方位。这人雪中送炭,当然是好人。”
王安远呲笑道:“你也太天真。对方对我们的底细一清二楚,我们对他却丝毫不了解。想对我们下毒手轻而易举。”
克莱尔.布朗道:“敌暗我明,若是想对我们下手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锐瑾道:“你若是执意要去,我跟你一起。哎,老前辈!我很尊重你,我跟阿昀一起好不好?”
那声音正尖声唱着姑娘情郎对歌的部分,此时刚好用了姑娘的声音唱到:“不——嘛——”尾音拖得极长。
游昀就算思路明了,听三人说半天也要头大,按了按额角道:“别吵了,我定是要去的。听着——”他见几人又要同时张口,忙低声道:“这位前辈恐怕并不是人类。”
“什么意思?”锐瑾道。
“灵兽中不乏善口技者,但善人语又通晓万事的就不多了。啊,我不是说人类不会模仿话语,只是灵兽的可能性更大些。”游昀笑道,右手在空间戒指上轻抚,压制住想取出灵兽百科书来查阅的冲动,“他虽捉弄我在先,但也拿捏好了分寸,目的一直是引我独自前去——我选择相信他。”
王安远抱着胳膊,有些恼火地道:“知道你这叫什么吗?”游昀看向他,他一个字一个字蹦道:“关心则乱。”
游昀含笑,真诚道:“谢谢你,安远。”
“这个,你拿着,”游昀取下一直戴在左手上的空间戒指,“以防万一。”
王安远没接,双臂由胸前绕到脑后,冷哼道:“自己留着吧。”转身离开。
“阿昀……”
“放心,天亮前我会回来。”游昀道。他环视三人一圈,最后对克莱尔.布朗抱歉一笑:“对不起。”说罢伴着悠扬的小曲儿,只身走入黑雾缭绕的林中。
“阿昀他不会有事吧……”锐瑾望着游昀逐渐消失的背影呆呆道,转向王安远,“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呃,娇滴滴嗓音的老爷爷是谁啊?”
“谁知道,我醒时他就唱独角戏就在刺激游昀了。”王安远道,斜着看了眼锐瑾,“模仿孩童说什么‘赤,别走’之类的话……不是我说,游昀好像对这些反应挺大,心病还是赶快解决好。”
锐瑾在火堆前坐了下去,默默不语。
克莱尔.布朗是几人中心情最轻松的,她抱着胳膊,冷声哼道:“这些我不知道,但你们得给我解释下疾风兔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被那奸贼灭口了吗,嗯?你们的目的是带疾风兔回来,嗯?你们合起伙来耍我?”
她每说一句,锐瑾和王安远心头就颤一颤,说完几句,两人心颤数下,一个望天,一个望地,心中皆是大呼:糟糕,谎言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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