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天王

教室里的众人一如既往地谈笑风生，直到令他们诧异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白衣少年翩然从门口走入教室，他的手臂被一个粉衣少女挽住。
    两人竟是如此亲昵而自然。
    “MJ……”小苗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MJ的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僵硬的笑容，“我和恩娟在一起了。”
    “恩娟。”今今重复了一遍，缓缓咀嚼起这个称呼来。
    “天哪！你是MJ吗？！”郑小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带着念萱从医院里私奔了吗？怎么现在……”
    刘恩娟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怒的光芒，但她迅速强逼自己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事实啊。”MJ转眸，目光温和地落在刘恩娟身上。
    刘恩娟立即展露一个乖巧的笑容。
    教室里的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什么。
    “这不是事实……”今今低低地说道。
    众人迅速都把注意力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今今直直地望着MJ，目光是无法言喻的清澈温和：“你的演技一直都是这么烂。”
    刘恩娟的内心怒火中烧，神情却丝毫不改，语气也如同她的神情一样温柔：“今今，你怎么还是这么刻薄？我做错什么了吗？还是MJ不该和我在一起呢？”
    今今看也不看刘恩娟，神情冷漠而淡定：“MJ，你说实话。”
    MJ的神情踌躇了一下，终究还是为刘恩娟楚楚可怜地目光所动摇：“你想错了，我是自愿和恩娟在一起的。”
    今今本欲开口说些什么，不经意望向教室门口，便霎时间缄口不言。
    众人顺着今今的目光望过去——
    一个面容清澈的少女正伫立在教室门口，她的神色是未曾掩饰的惊怔，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照进走廊，将她小小的影子照得更是袖珍可爱。
    MJ回眸，正撞上杨念萱的目光，那样清澈灵动的盈盈水波霎时间泄入他心底。仿佛是心底的一根线骤然被那眼里的光芒触动，他一时间便怔住了。
    杨念萱慢慢收起脸上的诧异，扬起一个可爱的笑容：“今天早上的寿司很好吃，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MJ的眼底缓缓升起温暖的光芒。
    “我来是为了把这个还给你。”杨念萱从口袋里取出一条银白色的手链，“我起来的时候，在床头柜上发现的……”
    杨念萱立刻自悔失言，却已感受到好些异样的目光向她投射过来。
    “这是你自己掉在床上的。”MJ抬起自己的左手，亮出自己手腕上的手链，“不是我的。”
    他不过是怕她被硌到，所以把那串从她口袋里掉出来的手链放在了床头柜上。
    “那……”杨念萱有些胆怯地望向MJ神情萧散的面容，握着手链，递也不是，收也不是，脸颊渐渐涨红。
    刘恩娟早已认出杨念萱所拿的是她那时用来引杨念萱拉下吊灯的那串手链，便微笑着从杨念萱手里接过手链，说道：“这串手链是我的，谢谢你还回来。”
    望着杨念萱局促不安的面容，刘恩娟心里的酸涩醋意不觉消了大半，笑容也更加温暖起来：“还没告诉你，我和MJ在一起了呢。”
    说完，刘恩娟踮起脚尖，在MJ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并在他耳边低低地说道：“我希望你可以斩断她的想法。”
    MJ的面容陡然一震，终究还是没有避开刘恩娟的亲吻。
    “嗯，那我回班了。”杨念萱僵硬地笑了笑，转身欲离开。
    “等等！”今今有些看不下去，起身拦在杨念萱面前，“不要相信这个人的话！MJ是被她逼的，你看不出来吗？”
    刘恩娟怨恨地瞪了今今一眼，随即握紧了MJ的手。
    MJ原本刻意温和的神情终于逐渐变得僵冷。
    杨念萱重新转过身来。
    与她的目光相撞的，正是MJ俊美的眼眸。此刻这眼眸里再次升起了迷惘的雾气，缠绕不息。
    MJ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我确实和恩娟在一起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直到她康复。”
    望着杨念萱受伤的神色，刘恩娟的眼里不禁升起得意的光芒——
    如果，她永远不康复了呢？他就永远都要照顾她？
    “那我算什么呢？”杨念萱缓缓说道，“你说过会有那么一天，你可以放下屈颖欣，到时候……”
    你绝对不会辜负我……
    “嗯？”MJ抬起迷惘如雾的双眸，看上去像是十分不解，像是全然忘记了他自己说过的话。
    “你不记得了吗？”杨念萱直直地凝望着MJ，“我是杨念萱，那个笑容像星辰一样璀璨的杨念萱。”
    她的神情干净清澈得不容逼视。
    MJ的神情陡然凝住！
    刘恩娟柔弱的呼吸声在他耳边清晰响起，使得他的心陡然恢复了冰凉。
    如果一切行动都按照刘恩娟的愿望，牺牲他自己的心便可救回刘恩娟一条命——他没有道理不这么做。
    “我没有喜欢过你。”MJ定定地向杨念萱吐出这样绝情的话，“从来都没有，以后也不会。”
    刘恩娟这才再次展露美丽的笑容。
    “你知道我有写日记的习惯吗？”杨念萱沉默了片刻，忽然微笑道。
    MJ微怔。
    杨念萱的笑容温和：“从入学到现在，我写的每一篇日记里都有你。沉默的你，微笑的你，孤独的你，快乐的你……每一篇日记都是你，全都是你。”
    “这些话都没什么意义吧？”刘恩娟粗暴地打断道。
    “都是你，都是你……”杨念萱的声音终于开始颤抖，“我写日记的时候，我全身痛得要命的时候，我开心的时候，我难过的时候，想的都是你，满脑子都是你……”
    “我一大早起来就想见到你，吃早餐的时候一直想着你，迫不及待地跑来你们班找你……”杨念萱自顾自地说道，“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答案吗？”
    不等MJ回答，杨念萱便惨淡地笑了笑，转身缓缓离开。
    她先是慢慢地走，然后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MJ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随着杨念萱的背影远去，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MJ！”今今愤怒地走到MJ面前，“你到底在做什么？！”
    坐在一旁的泷苦笑着摇了摇头——今今，你自己又在做什么？既然喜欢他，为什么反而要帮别人说话？
    MJ伸出手，轻轻从刘恩娟手里拿过刚才那条手链，递给今今：“帮我把这个还给她，让她戴上吧。”
    今今有些诧异地接过那串和MJ手腕上的一模一样的银白色手链。
    “告诉她，不要再想我了。”MJ低低地对今今说道，“我不值得。”
    今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MJ，心里生出一份异样的感慨。
    校园广场上阳光灿烂。两个少年伫立在广场中央，迎着阳光投下好看的影子。
    “约我来做什么？”MJ望向站在他面前的杨哲，神情淡漠，但语气温和。
    “我要跟你PK！”杨哲的声音里带着愤怒，“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只是照顾应该照顾的人。”MJ平静地答道。
    “应该？”杨哲的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照顾害死蛐蛐的人是应该？”
    “害死颖欣的不是她，是她姐姐。”MJ纠正道。
    “也就是说你不介意这件事了？”杨哲挑了挑眉毛，压住怒气道，“蛐蛐用她的命换来你的安全，她牺牲一切只是希望你可以幸福！现在，这就是你的幸福？”
    “我没有资格幸福。”MJ的语气孱弱了下来，“只要不再有人为我作践自己就好了。”
    杨哲冷笑道：“刘恩娟说她是脑瘤你就信？她可以装一次，就不可以装第二次第三次？为什么她随便设个局，你就毫不犹豫地让自己被套进去？”
    “她是真的。”MJ说道，“她病发的时候我一直在她身边，分得出真假。”
    “你什么时候分出过真假？”杨哲不屑道，“刘恩娟撒娇装可怜，你从来都不嫌恶心，还把她当蛐蛐一样照顾；杨念萱为你做那么多事，你却根本不知道你让她多么辛苦！”
    “我知道。”MJ低低地说道，“我都知道。”
    “那你就不应该跟刘恩娟在一起。”杨哲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如果蛐蛐知道这些事，她也会支持你和杨念萱在一起，而不是那个歹毒的人。”
    “我心里不是应该只有颖欣吗？”MJ的唇边泛起一丝浅笑，反问道。
    “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杨哲说道，“直到那天我亲眼见证了杨念萱为你挨打。”
    杨哲认真地凝视着MJ的双眼：“她居然那么大胆地对别人说，你是他喜欢的人。那些人下手根本不留情，她被打得动都动不了，可是没有开口求一句饶……我那时候就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她是在用自己的全部来喜欢你，毫无保留。”
    MJ怔怔地望着杨哲，说不出话来。
    “我想，蛐蛐如果看到杨念萱这个样子，她也会很安心了吧。”杨哲说道，“蛐蛐不会希望你因为她而一直孤单，她比谁都希望你幸福。”
    “杨念萱本来就是颖欣派给我的天使啊。”MJ的唇边慢慢勾起一丝温暖的笑意，但是片刻之后又凝结成冰，“可是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两年前的事再次发生——耽误了脑瘤的治疗是会出人命的。我真的不能接受再有人为我而死……”
    “她是装的！”杨哲恨恨地说道，“刘恩娟一向演技一流！明明是她害别人，也能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明明是设好了的局，演起来却自然得体……也许她根本只是轻微的脑科疾病，却串通了相关的人，借此在你面前做一场好戏！”
    “不是。”MJ否定道，“是我亲自看到她一次又一次发病，那个样子是装不出来的。”
    “你不相信我？”杨哲说道，“那我就去找证据，让事实证明给你看。”
    MJ企图阻止杨哲，却终究没有开口。
    “出来吧。”杨哲望向MJ身后不远处的台阶，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演技派大明星。”
    刘恩娟一直蹲在大台阶下偷听，原本就觉得有些乏力，顷刻间听到杨哲的讽刺，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便一不小心栽倒下去。
    直到滚在了地上，她才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果然是演技派。”杨哲再次笑了笑。
    “我没有装！”病痛驱使下，刘恩娟也忘记继续扮演娇弱的形象，而是毫不客气地瞪向杨哲，“就算你说MJ应该喜欢别人，应该不要我，我都忍了——可是你没资格说我装病！如果是你一边受身体上的折磨，一边还被人冤枉是在装病，请问你是什么心情？！”
    “哎呀，开始义正辞严了。”杨哲故作惊讶状，“那还真是对不起了，错怪你了啊，演技派大明星。”
    “闭上你的嘴！”才说完这话便感觉急怒攻心，一阵疼痛向脑部袭来，刘恩娟赶忙捂住脑袋。
    MJ上前一步，走到刘恩娟身侧，以便她突然倒下时可以及时扶住。
    “我本来就懒得跟你说话。”杨哲不屑地把目光从刘恩娟身上移开，“等你病死了再来找我吧，我酝酿一下该怎么悼念你。”
    “你！”刘恩娟气得向一旁倒去，MJ赶忙扶住她。
    “杨哲，别再说了。”MJ制止道。
    “MJ，你记住我的话。”杨哲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这个人由始至终是在做戏！不管你还在不在意，我都从来没有忘记过蛐蛐的死。”
    蛐蛐……
    刘恩娟最忌惮的，最在意的，不惜让自己卑微低下时刻扮演着的屈颖欣……就被杨哲这样轻松地提出来，狠狠地压在MJ面前，让刘恩娟惊恐得动弹不得。
    杨哲转身离开，在他们的视野里留下一个背影。
    MJ的面容倨傲地紧绷起来。
    刘恩娟倚靠在MJ的怀里，狠狠地瞪视着杨哲的背影，眼里散发出一种令人恐惧的怨毒光芒。